灶爷灶婆你包（甭）嫌，糜面饦儿比麦面甜

大寒村民

　　祭灶，在那年时是个非常隆重的事情。家家都要祭灶，不管城里人还是乡下人。那时的乡下还没有如现在这样被鄙视，不管当官的经商的做强盗的，在城里有了钱，必定会在乡下置办田产以显阔绰，所谓的荣归故里，一定也是乡下了。

　　我没见过祭灶，只见过贴在人家灶台上案板上的花花绿绿的灶爷灶婆。我的舅婆（外祖母）不信这个，我的婆（祖母）信这个，但是太老了，管不了事了，我的母亲自然是随了她的母亲。母亲虽然不请灶爷灶婆，但是灶爷饦饦必定还是要烙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灶爷，是为了男女老少一大家子吃着可口。每年这个时候，母亲一边在灶台烟熏火燎地烙饼，一边就会讲婆祭灶的轶事。婆迷信，每年必定要请灶爷灶婆供起来，必须有的仪式有两样。一是往灶爷灶婆的嘴唇抹上老糖，就是农家自己熬的麦芽糖，说是让灶爷灶婆嘴甜一下，上天替我们说好话。另一项比较沉重也比较有趣。因为日子窘迫没有麦面烙祭灶的饦饦，就用糜子面替代，糜子面馍馍发甜，婆就会很认真得跟灶爷灶婆说：祭灶，灶爷灶婆你包嫌，糜面饦儿比麦面甜。

其实灶爷灶婆不光年年用来祭祀，另有一种功能，就是帮人赚钱，比如贩灶爷卖灶爷，不过那会的人普遍虔诚，一定会说请，买上一张灶爷就会被说成请一张灶爷。灶爷灶婆至少直接养活了两类人，一个是印制灶爷的，一个就是贩卖灶爷的。我家的邻居是落户在我们村的一个山东瓜客，就是专门帮人作务西瓜梨瓜的。老人姓武，武器的武。那会人小，以为是吴，就老吴伯老吴伯叫他，老吴伯特喜欢贩卖灶爷，只不过听母亲说，他的生意几乎年年赔，但年年必定还是要做的。

昨天戏群里有人说，他们祭灶一般会做七个菜，另有人说他们日子不好只做四个菜，我的记忆里只有腊八菜，也仅仅是清炒红白萝卜加菠菜而已，至于祭灶，根本就没有过菜，只有灶爷饦饦。

现在的观点，祭灶是一种民俗是一种民间文化活动，是需要保护的。但我想人类祭灶的初心，大约都出于私心，不管是往灶爷灶婆嘴唇抹老糖还是供灶爷饦饦甚或四个菜七个菜，也不过是为了贿赂灶爷灶婆帮到自己。人类最是可爱的，为了自己的私心私利，一定还要造出一种神来，并要依照人类自己的缺陷改编神灵，让他们也照搬自己的人情世故。人间有的不足人间有的好处都要赋予神，然后神才能妥妥贴贴按照自己的需求为自己服务。我一直以为这是人类最大的可爱之处。

我也是人类之一，看来我也是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