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芳草</p> （图片来自网络） <p class="ql-block"> 黄福贵是姚庄有名的二半吊子，三十多岁。老婆前几年有病死了，撇下三个孩子，大的八九岁，小的四五岁，他既当爹又当娘，日子过得挺艰难。脾气本来就像短捻的炮竹，一点就炸，现在更是那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劲头，稍不如意，轻则给你一顿牢骚怪话，连刺带挖，让你下不了台；重则像个泼妇似的把人骂个狗血喷头。</p><p class="ql-block"> 一天早上，黄福贵的大女儿小荣来说，他爸爸的脚崴伤了，让我去给看看。我立刻拿着针盒就去了。</p><p class="ql-block"> 到那儿一看，吓了一跳，脚肿得像个大馒头，又青又紫。我关切地问：“呦！黄大叔，怎么崴成这样？”</p><p class="ql-block"> 他哭丧着脸说：“昨晚走在汪沿上，不知哪个龟孙羔子挖个坑，我的脚一下子崴里去了，疼得我一夜没合眼，现在连地都不敢沾了，你给放放血，也许能好点。”</p><p class="ql-block"> “放血？放哪的血”我没听说脚崴肿了还能放血。</p><p class="ql-block"> 他一脸不屑地说：“当然是放脚上的血啦，脚肿就是瘀血，把血放出来不就好了吗？”</p><p class="ql-block"> 我仍不解地问：“这脚肿成这样，怎么放血啊？”</p><p class="ql-block"> 他不耐烦地说：“我这脚要是好好的，还用得着放血吗？这怎么放血得你看，你不是会针病吗？”</p><p class="ql-block"> 我耐心给他解释：“这针灸的针细，只能在穴位上针病，不能放血。”</p><p class="ql-block"> 他不以为然说“这还不好办？”转脸大声喊：“小荣，你把你娘以前纳鞋底的大针找来，快点！”</p><p class="ql-block"> 小荣很快就送来了，但大针已经锈得不成样子。</p><p class="ql-block"> 我为难地说：“黄大叔，脚肿不能放血，再说，用这样生锈的针，会感染发炎的。”</p><p class="ql-block"> 他开始急了，“你怎么那么多事！你不是有酒精棉球吗？擦擦不就行了？你扎就是了，感染发炎不怪你！”</p><p class="ql-block"> 我想，万一感染发炎得个败血症可不是小事，再说了，脚肿得发亮，看不清哪是血管，扎不好，血喷出来止不住咋办？不行，不能给他放血。</p><p class="ql-block"> 我又耐心地说“你的脚不能放血，还是到医院看看吧？我去找队长借辆平车。”</p><p class="ql-block"> 他火了，暴躁如雷：“我要是到医院看还请你来干啥？你能给扎就扎，不给扎就算，别管那么多事了！”</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他会不知好歹对我大吼大叫，不让管就不管，于是说了声：“那好吧，我走了。”生气向门口走去。</p><p class="ql-block"> 刚走出大门，他就开始恼羞成怒吼叫起来：“为什么不给我扎针？啊？你这是狗眼看人低，嫌我穷，没请你吃饭，你就不给我治，看三队的那家有钱，能请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天天跑去给人家针，你是什么思想？你是资产阶级嫌贫爱富臭思想！还有人家一队的那个小孩，都病成那样了，你都不给针，你是见死不救！”接着破口大骂起来，骂的话不堪入耳。</p><p class="ql-block"> 我感到自己不是受到误解，而是受到人格的侮辱。在我心目中，最脏的不是牛屎和大粪，而是资产阶级思想，我最看不起的是“嫌贫爱富”，他竟骂我是“资产阶级嫌贫爱富臭思想”。 我是这样的人吗？平时，一个庄的大人孩子都看不起你，我嫌你穷不尊重你了吗？每次见你都主动给你打招呼。你光知道我吃了人家的饭，我的手腕都被硬拉硬攥得青紫好多天你知道吗？一队的那个小孩得的是“脐风”，公社医院都看不好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平时，队里的活我一点没少干，人家休息了，我再去给人针病，无论白天晚上，随叫随到，我图得什么？越想越气越委屈。自己长这么大都是听好话、受表扬的，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更没受过这样的污蔑和谩骂，满心的气愤和委屈顿时化作泪水，倾盆而下。到家以后，失声痛哭起来。</p><p class="ql-block"> 蕴结和凤珠听说以后也被气得眼泪汪汪，一边安慰我，一边擦眼泪。</p><p class="ql-block"> 周围的邻居来了好几个，七嘴八舌地劝解我：“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当是条疯狗。”“他说你是资产阶级臭思想，他说了不算，别听他的，他骂都是骂他自己的。”“咱好鞋不踩臭狗屎，你看咱庄有几个拿他当正常人看的？”“......”</p><p class="ql-block"> 正在这时，大队书记杨增志来了。周围人把这事的来龙去脉给书记一说，书记气的脸色铁青：“我去给他放放血！还无法无天了！”</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会儿，书记回来了，气仍未消地说：“人家知青到咱这儿来，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咱应该像关心自己的儿女一样关心她们，还要给她们树立个好榜样。像黄福贵这样的二半吊子，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脚肿得像个气蛤蟆，硬让人家美林给他放血，人家不给他放血是对他负责，他不知好歹还骂人，无中生有，撒泼骂街，说轻点是无赖，说重点就是破坏毛主席的上山下乡运动。要认真起来给他上纲上线，我就不信他还敢这样胡闹！刚才，我狠狠地批评他一顿，他也认错了。”</p><p class="ql-block"> 然后对我说：“美林，别生气了，他还说刚才骂的都是骂他自己的，过两天脚能走路了，再来当面向你赔礼道歉。跟他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别生气了哦。”</p><p class="ql-block"> 我听到书记的一番话，心里稍感宽慰，默默地点下头，但满心的委屈尚未完全释放出来，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p><p class="ql-block"> 书记转向周围人说：“好了，没事了，都去忙吧。”</p><p class="ql-block"> 周围的邻居陆续走了以后，书记微笑着告诉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谢谢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