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面舞之殇（小说）

米蓝

贴面舞之殇（小说） 流传股市的箴言如果你爱一个人，就把他带进股市，因为那里是天堂，有数不清的财富、智慧和喜悦；如果你恨一个人，也把他带进股市，因为那里是地狱，有说不出的贫穷、痛苦和悲哀。 一 股市的牛市说来就来。 熊市时，交易惨淡，门可罗雀；行情来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涌向证券公司，门前停放自行车的场地，停放得满满当当。 半年前，我是被好友、也是老同学帅照拉来炒股，说：“富在术数，不在劳身；利在势居，不在利耕。”我知道他是在调教我，说我找了一个辛苦工作。我们打小就是玩伴，小学中学又在一起读书，至到大学才分开，但一直不断联系，到了假期又迫不及待地聚在一起疯玩，约上其他老同学，吃饭斗酒，跳舞打游戏卡拉OK，还跑出去旅行。 帅照大学上的是工商管理，他想做一个职业经理人；而我读的是土木工程，对建筑设计有兴趣。他人高马大，长得帅气，头脑灵活也胆子大，刚一毕业，看到房地产红火，就跑来向我咨询装饰材料市场行情，因为我是学建筑工程设计的。原来他是急着开一家装饰材料供应店，并拉我入伙，而我胆子小，觉得太冒进，没着急答应。他也没怪我。我老老实实应聘去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刚毕业资历浅，天天在建筑工地水里来灰里去，当了个工程实习监理，着实辛苦！几年下来，他做得不错，赚到了几百万，挖到人生奋斗第一桶金；当然，我也帮助不少，帮忙介绍了几家装潢公司上他那里进材料。 一年前吧，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帅照关了店扑进股市，将约五百万资金腾挪到证券公司，一屁股坐进一个人一间的大户室，并雇了一个叫小红的女操盘手，冲杀于红海绿浪之间，正好赶上熊市末端牛市将起，成绩还不错，现在资金翻倍坐拥千万资产。他还是那个老习惯，有好事忘不了老兄弟我，让我辞职下海来炒股；我哪来资金在股市折腾？省吃俭用银行卡上也就是个十五、六万，穷小子一个！总不能还向父母去伸手吧？！ “这好说，从我这里先拿去一百万！”他看出我的心思，豪爽地说。 “朋友是朋友，这就不必了。”我知道，他开店我帮他，他一直想着法式回馈我，看我干那份苦差事，拿那份捱工资，于心不忍。 “罗镜，”他笑呵呵地对我说，“你就不想趁着年轻干上一把？今后拿什么成家立业去娶媳妇？” 是的啊，这一句话说动了我，现在不搏还等何时？“可以，”我说：“这次听你的，我先拿自己的钱学着炒，今后有需要再请你支持，帅锅，这总成吧！”经常有小女生甜甜地喊他帅哥，我也常常学着细声细调，臭刷他一下。 “成！”他看我表示同意，非常开心，他是想我炒了股，不愁不会不去找他的帮助。 二 股市九点半开市，我九点不到就来到了证券公司大门口。我与众不同，是手里握着一朵玫瑰花来的，小心将花放在胸前，一付兴致勃勃的样子，不明白的人，肯定认为我是一个二百五，来炒股也不是会情人，还带什么花？这他们就不懂了，我炒股不仅炒上了瘾，还真炒出了感情，这个暂且按下不说。 你就看大门口停放得横七竖八自行车，你就知道股市有多火爆；门前小广场上，就剩下一条小路径通往大门。我一不小心，被一辆撅在外面的车后轮屁股拌了一下，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中的玫瑰花花茎也折了，我很恼火，抬起腿一脚下去，只听“哗啦啦”，一排歪七扭八的自行车刹时倒伏下去。 正在忙着整理停放自行车的保安、一个穿制服的年青人，看到后连忙向我这边赶来，我想，得干上一架了。平时来去匆匆，倒也没和他打过交道，但一看就是农村来的，个子蛮高，身体清瘦，举手投足一付模仿有文化、文质彬彬的模样，是城里人最不屑的。 “把你弄跌倒了吧？我刚才老远看见，对不起！车太多，来不及整理。”小伙子并没冲我发火动粗，反而自责陪不是。 “最起码留个道，”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四月天还没热，看到小伙子额头上挂着亮闪闪汗珠，不知怎么气就消了。 他看我不再纠缠，就在我转身之际，弯腰去扶被我踢倒伏的那一排车子。 我边走边想，一个年轻人，干什么不能干，非得去干老头老太才干的事情，唉，想不明白。 三 上到二楼交易大厅，早已人声鼎沸。 从前的从前，自古以来，城市里最热闹的、也是老百姓最爱聚集交流的地方，应当是茶楼；而现在的证券交易大厅的热闹，则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面巨大且长的电子显示屏，占去了大厅三分之二的墙面，屏前是一排排长椅，供人们观看股市个股动态行情；另三分之一厅，临窗放了一排股票买卖交易自助机，人多那边坐不下，人们就站在这里，从侧面看向大屏，或聚在一起聊信息，相互打探新消息，反正没有闲着。 我今天买的那朵折了茎的玫瑰，剩下半截刚好插入西服左上衣袋，紫色的花瓣在青白色上衣胸前，特别显眼，不明就里的人瞧见，都用怪异的眼光瞥着我。我一点不当回事。那为啥带花来呢？这事啊，说来有点话长，其中原由，没有亲眼瞧见的，你说也没人信。 首先，我自己也不敢想。 要说哪，也得从一个月前的“艳遇”说起。且听我慢慢道来…… 入得股市，我才知道最关心天下大事的，没有哪一个群体比得上股市炒股的人，他们手里拿着当天报纸，或双手捧着自带的茶杯，三、五人聚在一起，谈时政，说经济，分析某个行业前景，或手舞足蹈辩论，或轻声细语交流，每一个人都在捕捉信息，大脑里不断地过滤掉无用消息，揣摩着今天如何操作，待开盘后观察大盘和个股动向，迅速作出买卖决定。 我不喜欢坐在那里看大屏，反倒习惯站着，视线无遮挡，双手胸前一抱，侧身冷眼看向大屏幕，身前一片乌压压地后脑勺，有一览众山小的精气神。看到目标股价有变动，迅速跑向身后的交易自助机，买进或卖出，十分方便。为看盘这事，帅照没少叫我上三楼，去他那大户室里看盘；他的房间里一溜五台大屏电脑，呈扇形展开，分别设置为大盘走势、板块涨跌、自选股即时动态，房间里另配有转椅、沙发、净水机、保险柜等，落地窗旁一盆硕大的棕竹，生长地生机盎然。天冷或天热，还有中央空调吹着，那气派，可我坐在那感觉不自在，总觉得有点像尾巴上绑芦花一一冒充大公鸡。我宁愿在大厅里看盘，这里喧闹的氛围和人们情绪的变化，似乎能让你感知股市的呼吸、起伏的状态。 四 前面我作的并不好，打探消息，炒作热点，追强杀弱，完完全全就是股市里的一个楞头青，恰好遇到牛市，还没亏到本钱，不然那就惨了。通过总结，我认识到在股市不能四面开花，处处留情，那样的话总有一天不知是怎么死的；要选有资金炒作的，然后跟踪盯盘熟悉股性，不轻易换股，涨就卖下跌就买，采取贴身肉搏。这不，一段时间下来只盯着一只做芯片的、名叫“宝芯”股炒，股价从十一、二块涨到目前十五块左右，涨幅不多，但我是来回做，立马见成效，帐户内收益多了近八成，十五、六万变成了二十八、九万；我心不贪，有个三、四毛差价我就卖，当天跌下来当天接，我一铲子下去一万股，出来也决不拖泥带水，一万股全抛。 这天，临近中午，一万股全抛后，赚了个五毛五，静等宝芯股价回调。可能是站了一上午，也可能是有了收获的一种懈怠，感觉有点累，正好靠边有一空座位，我顺便坐了下来，这还是第一次坐着看大屏；我的眼睛虽一眨不眨盯着，心里还是美美的，可不要小瞧五毛五，除去手续费，净赚五千来块，干啥有比这炒股强？我的人生第一桶金，肯定要从股市里攫取！ 中午收市了，看盘的人纷纷从座位上站起，准备离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红绿相间依然滚动数字的大屏，突然亮闪，一刹那白光耀眼，我看见一个美人儿从宝芯股那行字幕中，飘飘忽忽落下来，脸上笑盈盈地，一身简约飘逸白色长裙，宛如神话中的仙女一般。我看得真切，咧开的大嘴巴合不拢；大厅里还没走掉去吃午饭的人，惊得“啊啊”大叫；而我，人像瞬间被“固化”一样，一时无法感知周围的声音。美人儿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竞款款移步向我这边走来。我坐在座位上没动，小心脏“砰砰”地跳；一个劲的想：这不会是大白天做白日梦吧？不会的呀！我这时有点回过神来，众人慌张移动座椅的噪声听得真切，从四面真实的传进耳朵里。 此时，美人儿已走到我座位旁，笑眯眯对我说：“先生，我们跳一支舞吧。”说着，她将白皙的手臂伸向我。 跳舞？那是我的特长呀！大学时就是因为我舞跳得好，女生都爱和我跳，只要伸手去请，还没遇到拒绝的哩！ 可今天也太荒唐了吧？！有这么荒唐的事？我身体僵硬，却也不自觉地像着了魔一样缓缓站起身，伸手去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有体温呀！大厅里正在播报午间新闻的喇叭，立刻改播放舞曲，像被人施了魔法那般。 　　舞曲一响，我倒自若起来，人一下又返回到大学生时、爱玩爱跳的翩翩公子哥模样，我右手轻轻揽着她左侧肩肿骨下缘，左手握着她那温软的右手，俩人的手掌根自然合靠在一块，就像自如地合撑起一把小阳伞，踏着四步舞曲步，就在自助交易厅，美美地旋跳起来。 我已经恢复自信，问她：“我该怎么称呼你？” “就叫我宝芯。”一双大眼睛含着笑意，忽闪忽闪看着我，一直没移开。 “这不好听，叫你宝美人儿吧！” 她浅浅地微微一笑：“行，你觉得好就好！” “你为什么请我跳舞？” “你为什么天天盯着宝芯？为什么这么死缠烂打？”她好奇的笑着反问我。 我有点惊诧：“这你都知道啊？” “当然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公司？”她调皮地问。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灵机一动，坏笑着说：“你来了，我现在有点喜欢上你了！” 宝美人儿一听这话，笑着抿住嘴不在看我。 五 这么魔幻的事情，竞让我遇上了！ 下午收市，闪动的电子显示大屏关了，我还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发楞，不亲身经历，有谁能相信？！宝美人儿下午开市前走了，大厅里原先看热闹、议论纷纷的人们，对这件突然发生的光怪陆离事情的记忆，也突然消失了，没有人再怪怪地看我。 可我的记忆没消失啊，一下午还在不安地回味这件事。要说古时候吧，这种神话故事多了去了，什么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孟姜女哭长城，白蛇传，田螺姑娘……可眼前发生的，像极了魏晋东方藩王曹植洛河遇神女，来时“翩若惊鸿，婉如游龙”，去时，“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踪影全无。藩王邂逅神女，那可是有东晋大画家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为证咧！ 这事弄得让人丢了魂似的。 　　那她为什么独独请我跳舞，没有邀请别人？当时大厅里还有许多人没有来及去吃午饭哩！是我年轻长得帅？我自嘲地笑笑，人还算俊秀一点，倒不至于比帅照还帅气吧！有可能是一段时间来，我在宝芯这个股上频繁买进卖出，并且赚了十多万了，惹她注意了？难道就是这个理由？问题是在宝芯股上赚到钱的人多了去了，亏钱的也多了去了，偏偏挑上我与她共舞？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夜神思，辗转难眠，我是真理解“夜不能寐”词意了；心中有事，摊上这么一桩烦恼的好事，你能睡得着？这事总觉得不真实呀！早起后，照照镜子，唉，满脸倦容，可心是轻盈盈地飘浮起，美滋滋的。其实，心中所有的忐忑，就是不敢问自己，美人儿今天来不来；如果来，那就是她自带一种仙气，事是真的，也说明她喜欢上我了！我还没正尔八经地谈过恋爱，和女同学、女朋友们在一块玩，也仅仅是玩伴。 漱洗一番，换上一套烟灰色西装，找了一双布洛克棕色水牛皮休闲皮鞋穿上；心想，如果再次见面，手上不能空着，路上又在花店买了一枝紫玫瑰。 我想好了，早点到证券公司，占上大厅里昨天坐的那个座位。 六 如愿以偿，早来的人都往前面或中间坐，那个靠边的座位还空着。 我正正经经坐下，双手小心托举玫瑰花放在胸前，脸熟的有点不解地朝我点点头，不熟悉的眼神里满是问号，可能怀疑我精神有问题。我泰然神若坐着，静等开盘。 谈起炒宝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它价格底，适合我等小散跟盘，其中最重要的是有资金在里面折腾，刚好又是搞芯片的，哪一轮大行情少得了科技股入席狂欢？目前看，帅照和我的心思一样，他玩的是当前最热门的一只网络游戏股，但那是高价贵族股，七、八十块价位，是有钱人玩的游戏。 　　开盘后约半小时，宝芯由红翻绿，我心中暗喜。昨天卖出后就等着它回跌哩！我眼睛不眨地看着大屏，希望能从中看出宝美人的人影来，她对我的动静那么清楚，不也是看到我了么。 突然几笔大单砸下来，宝芯股价直线往下落，这是庄家吓唬小散哎，你卖不卖？不卖就要往下跌；这只股肉性大，上去了不卖就要坐电梯下来。眼看又要跌到我上次的买入价，我猛地站起身，侧身钻过座位旁站着看盘的人群，箭一般冲向自助交易机，未曾想，早上打扫卫生的湿地面还有水迹，我脚下一滑，一个前冲趔趄，为防摔倒，身体本能收缩打着旋，接连撞到两个人，多亏有了依靠方才没有栽倒在光滑的水磨石地上。 稳了稳神，接着冲向交易机，快速从衣服兜里掏出交易卡，往机口里一插，噼里啪啦一番神操作，输入帐户密码、股票代码，再挂上一个更低的价位单子，像一头狼一样伺机吃猎物的肉。 仔细想想，这一整个过程可能很搞笑，有点像发神经一样，突然站起，狂奔，慌张中掏出交易卡，紧张又哆哆嗦嗦将卡插入机子，然后弹钢琴般敲击键盘，手舞足蹈地，看似一气呵成，实则有点类似末路狂奔去完成一件生死悠关的急事。这没办法，股价短线买卖机会转瞬即逝。 遭了，等我挂好单赶回座位，已经被人坐下了，这下把我急得浑身冒汗、六神无主，我这位子是等宝美人专座呀！我也没心思看大屏，看看我“埋”的那低价位委托单有没有成交。 我正一筹莫展，中午收盘时间到了都不知道，身后有人轻轻触碰我，回头一看，是宝美人来了！我吃惊的问：“我怎么没看到你从大屏那儿出来？” 她莞尔一笑，轻声道：“怕招人眼，我从屏后来的。” 我更被惊到了：“屏后也能过来？！” 她得意的点点头，说：“我们跳会舞吧。” 　　说到跳舞，我才从刚才丢了座位、怕见不到宝美人的紧张情绪中，逐渐平稳下来，赶紧递上玫瑰花：“给你的！” 看到她亲昵的接过玫瑰花，嗅了嗅花瓣那甜甜模样，有一种动漫美人的素洁美；一袭白色长裙，更显袅袅婷婷体态。“这样吧，大街不远处有一酒吧，今天听我的，我请客。”我说。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奇了怪了，今天没有人注意到她，信许，她说从屏后出来是不招人眼。 下到一楼，步出大门，她忽然停住脚步，怔怔地站着，直着眼睛看向大门前，好像特意要看看什么人。此时小广场上除了中午要回去、怱忙取自行车的人，没有闲人，唯一可见的是穿着制服管理广场的小保安了。从侧影看小伙子还蛮英武的。小伙子无意中回过身来，与我们对视了一下，片刻，我们走，小伙子目送我们，宝美人回头望了几眼。我是没太在意，但有一点疑惑，宝美人怎么会关注他了？应该是偶然、偶遇，就是那种偶见。 七 穿过红色动态镭射金属灯光走廊，进入酒吧，红紫色的灯光，跟随音乐节奏不断的变幻，或明或暗；而天顶，则是暗夜星空，不时有流星从天幕划过。除了一面整片酒柜吧台，打着橙色光晕，从其它角度看，人在其中，都处在暗红色逆光下，剪影看上去非常炫酷，弥漫着未来感的迷幻光影，营造出神秘的赛博朋克氛围。 　　落坐下，我向她介绍道：“酒有威士忌、鸡尾酒、气泡酒和各种自调的果汁酒，热食有伊比利亚黑猪肉、炸鱼薯条、马来西亚特色肉串、法式帝王蟹、香煎多宝鱼……” “够啦，够啦！”可能看到我一板一眼介绍，神态搞笑，她忍不住嘻怡一笑打断我，说：“给我一份炸鱼薯条、一份法式帝王蟹，加色拉，够了；下午还要上班，酒就不喝了，嘻嘻。” “那就来一杯果汁酒，调味淡一点的。” 此刻她像一个乖乖小公主一样“嗯”了一声，表示同意。我抬起手臂向身后打了一个响指，示意服务生点餐。 酒和热食上来，我们边吃边喝边聊。我一边咀嚼一边说：“我可是brunch一块解决啊！” 她听后忍俊不住，连连笑出声：“Yes,me too.” “怎么，你也是啊！”我也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我是偷懒，常常早中餐一块解决，没想到宝美人也和我是同道中人。我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两下，喝下一口，有点得意的问她：“你还没问我叫什么名字呢。” 她笑眯眯道：“罗先生。” 我一怔：“你，你这是仙女下凡啊！” “土木工程大学毕业生。” “这不公平，你得告诉我，你在你们公司是干什么？”我有点气馁、不服气。 “我么，是宝芯公司宣传大使，”她做了一个鬼脸，双瞳含笑：“你想吧，中国科技要发展，光抓生产可不行，你得让更多人了解我们公司的产品、用我们的产品，这样就可以投入更多的资金研发新技术，这样啊，产品是不是科技含量越来越高的呀！”最后一句，她故作买弄萌萌态。 　　“你说得太好了！”我频频点头，也故作夸她；转尔试探问道：“能不能透露点新研发产品，给我们投资者一点信心。” 她的心里角色转换很快，刚才还一付成熟、聪慧模样，现在又变成了单纯小女孩口气：“这不行，没有公开的不能讲，这是纪律。” “得得得，我可没有乘人酒危之意啊，你喝得是果汁酒，我喝得是威士忌，哎呀！我挂得单子！”我突然喊出一声，想起上午挂得委托买单，不知成交没有。 “成了。”她作了一个怪脸，调皮的朝我笑着。 “猴精猴精的，你什么都知道，”我本想戏谑她一句，想想还是忍住了。单子成交，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只是没忍住坏坏地笑，问她：“哎，你喜欢我什么呀？” “我不告诉你，”她嫣然一笑，神态矜持，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一点心迹：“哎，你交易时的样子蛮好玩的，咯咯，哎呦，你今天差点摔倒，还转了两圈，咯咯咯……”她捂着嘴笑个不停。 “你看见了？” 她双眸闪着光，笑得脸颊绯红：“你像个战士，哎呦，像个决斗士……” 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本来觉得有点古里古怪，没想到，她反而觉得我怪的可爱，我们真是一对活宝，看来有得闹了。 　　因为高兴，我多喝了几杯，有点不胜酒力。现在酒意微醺，大脑兴奋，提议道，我们跳个舞吧，她爽快地应允。 我搂着她；她贴着我，我贴着她。她把脸埋在我右肩胛上，我的脸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的耳边，她身体散发出淡淡地、女人特有的甜丝丝馨香，直浸肺腹。只听她轻声说：“这次买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我已经有点醉意，当然，是陶醉；喉咙里嘟咙一声：“好吧。” 感觉到她把我搂得更紧了。 迷人的蓝草音乐，正播放着艾莉森 •克劳斯的《You Asked Me To》歌曲，慵懒、抒情地声调，让愉悦的心灵，渐渐弥散在松软温情里。 我们不是在跳舞，是慢摇。 八 帅照是个机灵鬼，我和宝美人儿的事，不知他从哪听到了，跑来问我，并要我介绍介绍经验。我想，这哪成啊，我就是一个光棍汉子，没有女朋友，你帅照的女朋友木桃怎么办？人家姑娘和你谈了几年了，对你不错，对你的朋友我也不错，今后生变的话，我怎么向她交待？ 帅照看出我是因为担心木桃，安慰道：“你放心，我对木桃怎么样，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我戏讽他道：“万一是一个美人儿，把你魂勾走了，我如何和木桃说！” “这就是你短视了，”帅照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天天看新闻，打探消息，看企业发布的公告、经营业绩报告，在股市里冲进去杀出来，不是为了好玩，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兄弟，你我现在都已经是职业投资人了。” 他终于把心里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是另有目的；我对他的戒备抵触情绪，随之消失。这能成吗？我是不知道。如果让他遇上宝美人那样的美人儿，他能坐怀不乱？看他如何周旋！ 电子大屏左上角显示时间临近十一点，上午收盘还有半个多小时，刚好我们站着的地方靠边座位上，那人突然站起离开，我赶紧将帅照按坐下，问他最近炒什么股，他说还是网娱啊，我说那好，俯下身轻声向他面授“招美密籍”。 　　中午收市了，坐着看盘的人们一下站起准备离开，我按着帅照不让动，并且嘱咐眼睛不离大屏，就那么一丁点忽儿时间，只见大屏幕蓝光一闪，就在人们一片惊讶“哇一一啊”声中，一个美人儿仿佛从天穹之外飞临到大厅里，她一身透体纱裙，胸前和腰间，缚束两条金色饰带，光艳动人；论美，那是美得一塌糊涂！ 她落落大方走向我们这里。我是见过这场面了，一点不紧张，倒是平时神气什么都不在乎的帅照，惊得猛然站起，双眼圆睁，嘴巴张得老大，身体僵硬在那里一一如同夜行路上，遇到了女妖魔！ 美人春风拂面般走过来，笑吟吟作自我介绍：“我叫林冰，是网娱总办秘书，你们好。” 我也赶紧向她介绍：“这位是投资家帅照，我么，是投资达人罗镜；幸会林秘书。” 她笑容可掬地说：“认识，认识，我们找个地方跳跳舞吧。” 我暗自思忖，美女们怎么都喜欢跳舞，不过，这倒是个缔结男女友情的上好方法。 这时，宝美人也来了，我满心欢喜地向她献上一枝玫瑰花，她笑靥靥地接过便嗅闻花香。 我招乎着，“这儿吧，街口有酒吧，我们去那儿玩玩。” 帅照此刻醒过神来，连忙大度地表态：“我请客。” 大厅里还未及走的人，看到这场景，看傻了一一这是大变活人魔术，还是最新奇的马戏表演？！要我说，这比马戏、魔术表演更神秘、更玄幻。 我们喝着酒，吃着美味简餐，戏闹、跳舞，好不快乐！ 九 这就是我要说得“艳遇”经过。 自打那以后，我天天买一枝玫瑰花送宝美人；帅照看我买，他也买，他是向花店订好每天上午送一大束过来。我不赞成他过度向网美人献殷勤。 这件事说来魔幻就魔幻在大家都看见到了，但人们出了证券公司，或两位美人离开了，大家对这件事的记忆就好像从脑海里抹去了，要不然那还了得，早炸锅了，报纸、网络还不都得上头条！你说是虚幻的真实也好，或者真实的虚幻也罢，反正我是真真实实的谈恋爱了，这美妙的感觉，只有谈过的人才知味；现在一天不见宝美人，心里空落落的。 我现在压力比以前大了，尽想着如何多赚钱；要多赚钱，就更想多操作，以至现在有两毛钱差价我也不放过。股市的设计是T+1，今天买，到明天才能卖，要是T+0，当天买能当天卖，我一天非得跑它三个来回不可！那我这身价还不“噌噌”往上涨，用不了多久也会是个资金百万级的土豪。但是，有一点弄不太明白，宝美人不赞成频繁买卖，一直劝我买了股好好休息，不要太操劳，我能听得进去吗？我自己不勤勉，就永远是屌丝一个；她是怜惜我，怕我累着，我想的是早日聚够财富，才好向她表白呀！ 　　我眯着眼，正依靠在大厅里一根柱子上，对未来想入非非，帅照过来了，用手推推我：“嗨，想什么，小幸福呐！” 他近来在大户室里也坐不住，尤其临近中午，肯定捧着一束玫瑰过来等他那位网美人。 我得意的告诉他：“嘻嘻，今天上午又赚到了四毛。” “卖了？” “卖了，你知道的，我一万股进，一万股出，就这么大能耐。” “你可以啊，”他半是戏谑半是玩笑：“不仅扒了庄家的皮，还吃了肉，再狠就敲骨吸髓啦！” 我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推了他一把：“还说我呐，你一铲子下去，赚个八万、十万，那庄家怎样叫唤！” “你的资金不是快够三十万嘛，可以考虑一次二万股，不够从我那拿。”帅照认真地说。 “不用不用，”我连忙回应他。他说得对，我是得考虑一次多买些。 他注意到我今天上午那折了茎、插在西服上衣衣袋上的玫瑰花，说：“你这花怎么送人，从我这抽几枝。”说着，就要从他手上那一大束中抽，我用手拦着阻止，他有些生气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假清高，朋友哪能分这么清楚！” 我连忙打岔，关心地问：“网美人那儿有什么口风？” 　　他思索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这事不能急，更不能直接问，相处好了到时若无其事的侧面点一下，她自己透露出来，就像和知心朋友聊天那样，没有戒备心理，才能得到我想知道的事情。” 帅照的公关能力，我知道，这也许是他的一种天赋吧，让他周旋于女人，只要他能上心，胜利者肯定是他；我这方面就不行，抵他一个角不够。 十 中午到了，两位美人从屏后悄悄溜出来，不想招人侧目，但走进大厅，风情万千的她俩，被人瞧见，虽不是仙女下凡那种让人惊吓和惊叹，还是会引来啧啧赞叹，不由自主地赞叹宝美人生得清纯秀丽、娇柔可人；赞美网美人天生丽质、妖冶美艳；两个美人活脱脱不是来自凡尘，而是从锦画中走出来的人间仙子。 网美人春风满面，看来很享受中午的会面；宝美人今天看上去情绪有点低落，像有什么心事。我快步迎上前，微笑着递上手中只乘半截花茎的玖瑰花，她眉芯紧锁，用手推开了，第一次没有接。我很诧异，轻声问：“怎么啦，有心事？” 她柳眉低垂，慢呑呑地说：“我来告个别，今天有点不舒服。你们去玩吧。” 帅照赶紧劝上：“嗨，来都来了，一道去吃点东西，让罗镜照顾好你。” 宝美人架不住几个人劝，闷闷不乐一同走下楼。到了楼下，她看到门前广场上正在整理自行车的保安，说让我们先走，她要和人说几句话。帅照和网美人先去了酒吧，我站在远远的地方等她。 我头脑里有点混乱，今天怎么啦？宝美人一来就怪怪的；我今天看出来了，她是想和小保安说话，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这都哪和哪呀？宝美人有同情心，看到人家干那苦差事，有点怜惜？我想不明白。只见她快走近保安，停下，看了看他；保安发现她注意看他后，似乎并不明白这样的“偶遇”，脸上写着狐疑的问号；俩人好像并没有说话。宝美人随后同我一道向酒吧走去，我们第一次沉默以对。 走进酒吧，只见帅照和网美人玩得正兴奋，俩人各举一杯酒，在空中轻轻摇晃，另一只手相互拥抱，在蓝调音乐幽幽的包裹下，一边喝酒，一边摇晃着身体。 　　我和宝美人面对面坐下，受她的感染，我精神萎靡，提不起神来。我自顾自喝酒，也不劝她吃点东西。我隐隐预感到有可能发生点什么事，却对一切茫然不知。她偶尔看看我，想说什么又欲言却止；而网美人对帅照说话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什么要扩张、跨界影视制作、发展大平台……因为想着如何哄哄宝美人，也就没注意听；信许宝美人一会开心了，有什么不愉快说出来就没事了。我一连喝了几杯，乘着身体热乎，有点兴奋，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顺势一抱说：“我们跳舞吧。” 她也没推辞。 　　我闭上眼，在酒精的微醺中冥想和她认识一个多月以来，许多的点点滴滴开心时刻；她就是冬日里的阳光，温熙暖人；又像蜻蜓透明的翅翼，自带清纯美丽。我忽然听到她的啜泣声，松开她看到她双眼噙着泪珠，十分惊诧，顿觉她可能遇到了什么难事，便极力哄她：“有心事？多想点高兴事么，比如我，今天又赚到四毛，嘻嘻，给你买好吃的……” 话还没说完，她一把推开我，就像我的话成了一桶助燃剂，终于引得火焰突然窜起：“你，你就是一个市井小民！”声音尖锐；她用力抬起的右手并指着我，在爆发中似乎力气一下用完了，手垂落下来，嘤嘤的哭述：“你太让我失望了！”说完“哇”地一声痛哭起来，然后转身夺门而去。 我被眼前发生的事，弄得大脑一片空白；宝美人的突然发怒，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有亲密交织过，而是在两条并行的轨道上，从来都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帅照和网美人赶紧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坐下，什么话也说不出。帅照安慰我，让我干脆在酒吧休息，他有急事先走了，说完，便和网美人匆匆离开。 十一 我在酒吧坐了很久，回到证券公司，快要下午收市了，抬眼看看大屏幕，发现宝芯股票下午没有开盘，原来不停跳动的价格数字，变成了一行红色直线。我急忙打听，有人告诉我说宝芯公司通知零时停牌，说公司有重要事项公告。我听后不由“啊！”了一声，糟了，我上午刚刚卖掉股票，这要是出好消息怎么办？我猛然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想起宝美人中午无端发火，想起她那看着我的绝望眼神，她今天来时就知道我上午刚卖掉宝芯！她知道公司要停牌公布消息，什么原因她都知道，看到我不停的买卖交易，只能暗示我，她不能明说；她也一直陷入一种欲说还休的痛苦中，只是我没有看出来，一丁点也没理会她的意思，甚至全理会反了，天天跑进跑出，为自己赚到几毛钱沾沾自喜，自己嗨自己，这下假如宝芯公布的是好消息，那宝芯股票是玩丢了。 最要紧的是宝美人对我伤心透顶、绝望至极！中午她那句“市井小民”的话，此刻，像一把利刃，直戳得我灵魂出窍；她没有隐藏她喜欢我，可现在，全砸了！想到这，我心里一阵颤栗。 　　我失魂落魄走上三楼，想找帅照倾诉一下。 推开房门，里面显得零乱，气氛有点紧张，茶几上摊着杂乱的信笺，帅照和证券公司业务经理谈着话，操盘手小红盯着电脑，口中不断报出网娱股票变动价格“九十五块八、九十五块五、九十五块六……” 我见他们谈事情，便准备退出，帅照抬头喊了一声：“罗镜别走，你在外面等一会，我有事找你。” 我退出门留了一条缝，听到证券公司业务经理说：“融资合同已签，现在资金打到你帐户了，你确认一下把字签了，我们祝你这次操作成功；当然，因为是放大五倍扛杆，所以持仓市值减少百分之二十，一定要补足保证金，不然我们就得接管帐户，要强行平仓了。一定要牢记啊！” 业务经理说完推门出来，与我撞在一起。我进去后正想数落帅照冲动、鲁莽，不仅借钱，还加了杠杆，这不是搏命嘛！帅照没理会我，眼看快收市了，他急问小红，网娱现在什么价。小红答：“九十五块九毛八。” 网娱是今年牛市大牛股，也是科技网络股领头羊，公司以娱乐平台、游戏制作起家，在风声水起的互联网游戏娱乐领域，声称别人还在不断砸钱、它们已经成为第一家开始赚钱的公司；股票价格也是节节攀升，涨幅高达十多倍。 这么高的股价，帅照融资重仓出击，不是着了魔，也是疯了！股市是个神奇场所，它可能让贫穷变富有，也可能让富有变贫穷，或让富有变得更富有…… 帅照看了看时间，对小红下令：“照着上面挂单，分批全部吃进，抓紧时间，还有两分钟收盘。” 小红也有点紧张，但职业素养让她非常利索地“叭叭叭”敲击着键盘，几千万资金像流水一般汹涌冲进股市；假如梦想成真，假如网娱跨界成功，迎来更大的嬗变，帅照将由千万资产迅速进入亿元阶位。 电脑屏上，网娱股票成交价格线被瞬间拉起，股价历史性冲破百元大关，最终定格在一百零一块上。只听二楼交易大厅传来“哦……吔……”欢呼声。 　　子弹全部打完刚好收市，小红长长吁了口气，帅照更像使光了全身的劲，一下瘫软在沙发上。房间里安静一会，帅照对小红说，“你去那边休息室坐一会，我和你罗哥说点事。” 小红轻轻走出去，带上门。 我自己心情遭透了，又遇到帅照这么疯干，弄得人胆战心惊，一下不知如何说他。 “我知道你要说我，算啦，什么都不说啦！”不知他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我：“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宝美人没和你说停牌的事，你错过了机会；而网美人今天和我说了要跨界大发展，很快要对外宣布，你说，我能无动于衷？算啦，听天由命！” “她说了！” “什么？她说了什么？” “她不让我卖股，从认识开始就这么说！” 帅照满脸疑惑看着我，“你傻啊？！难怪中午宝美人责怪你，唉！”帅照直叹气。转尔自言自语似的：“这么说，她是真喜欢你，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原谅你。”看我神情沮丧，又安慰道：“你也不要多想，信许就是一次普通停牌。” 我正一股气郁积在胸，不知如何发泄，此刻冲他而出：“我是叫听天由命，你做事绝了，太冒失，弄不好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他连忙解释：“这次不同，是网美人亲口透露的。”说完，很有信心的一拳砸在茶几上。然后，又郑重其事地看着我，说：“老朋友，有件事要委托你。” “什么事？” “这是一把银行保险箱钥匙，哪天我出远门，请你把它交给木桃。” “开什么玩笑，”我笑得很不自然，“你出去就不回来啦？你赚了钱就和网美人远走高飞呀！” “你看你，瞎说了吧，我帅照是那种人吗？我是说万一我出去了；我在还用你交给她嘛！” “好好好，我暂替你保管，成吧！” “密码是她的生日，后面加八个零。” 今天这些事一咕脑儿缠在一起，都乱成一团麻了，又见帅照这么安排，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我心事重重，接过钥匙，站起身就走，也没和好朋友打上一句招呼。 十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惊心动魄，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 晩上，我早早把家里电脑打开，想看看宝芯公司发布什么消息。大约晚上七点一刻，消息来了，宝芯公司公布海外重大资产并购，全资收购一家世界知名芯片高端研发企业；收购后，将助力宝芯科研和产品全面提挡升级，对经营业绩将产生重要影响。 看到这，我的身体像被电流击打，浑身猛地一哆嗦，心里眀白，一切都完了，我和宝芯、宝美人永远地拜拜，再也回不到从前！ 我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有种欲哭无泪、伤心透顶的感觉。 到八点时，有一条消息跳了进来，一看是有关网娱的，赶快点开，犹如一个更大的滚雷，在雨夜的夜空中炸裂！证监会发布公告，严厉遣责网娱股份公司欺诈发行上市，涉嫌财务造假、虚拟扩张并购及信息披露等重大违法，被处以巨额罚款，法人及相关责任人，市场永久禁入，云云…… “一个骗子！一个欺世大盗的骗子！”我声嘶力竭朝窗外黑暗的夜空喊去。 这个消息，将把我的好友送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我不敢想像帅照看到这样的公告，会如何面对，他可是融资加杠杆被人卖在了山顶上；这网美人为啥要欺骗他呢…… 我不敢打电话给他，打电话说啥？安慰他？他这时知道这一切还不崩溃？！杀人的心都有…… 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天亮了，浑厚酸痛，手脚发麻。今天到不到证券公司，头脑里一直打架；人是怕去了，可心被那儿牵着，宝芯和网娱会不会开盘？怎样开盘？帅照会不会来？宝美人还会不计前嫌来吗？…… 　　走进交易大厅，我看到的是从没有看到过的股市奇观：宝芯被千万大单封在涨停板上，因为没有人卖出，所以没有一笔成交！它似一匹野马，向着高山之巅，腾空而起，绝尘而去！而网娱被巨大的抛单砸在跌停板上，因为没有买盘，竞然也没有一笔成交！大厦倾覆，所有人夺门而逃，践踏、相互撕扯、哭喊…… 大厅里黑压压的人群，看到这一幕悲喜大剧，一个个目瞪口呆。而我，内心里翻江倒海，任由泪珠在脸颊流淌；眼前浮现出古罗马斗兽场场景，决斗士被驱赶进场搏命，观众为残酷、血腥的斗杀欢呼、呐喊；而今一个个自命不凡、义无反顾的勇士，手执断刀残剑上阵，却不知放出来的是一头何种怪兽…… 　　忽然想起大户室，抹了抹泪水，我又匆忙跑到三楼，没见帅照，房间里只有小红和证券公司业务经理，小红埋着头坐在电脑前，业务经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嘴里不停的自语：“人了，人了……”突然停住，问小红卖单什么时候挂得，小红说一大早赶来挂上。他用命令的口气，说晚上证券公司结算后，十点钟就挂，全部挂上。说完神烦意乱的走了。 我问小红什么时间和帅照联系过，她说是半夜帅照打电话给她，让她一早来挂上卖单。 我急忙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那头语音提示对方关机。我清楚，帅照破产了，网娱就是一个黑洞，对一个人而言，它就是以宇宙能量将你吸进无底的深渊！ 我晃晃悠悠、喝醉了酒一样，重新来到二楼大厅，在一张空座位坐下；精神虚弱到极限，已不能支撑住身体站立。不知是产生了幻觉，还是身旁人们的议论声，窸窸窣窣灌进耳朵里……宝美人要结婚了，新郎官是谁看不清，她嫣然笑着接过我手中的一枝玫瑰花，却飘飘然然离我飞去，凝望着我的眼眸，分明有晶莹泪珠，似有万般不舍，我绝望的伸出双手向她挥动；她像天使飞向城市的地标高楼一一凯丽金酒店最高的一百六十层，她将在那里举行婚礼！而天天封板的宝芯股票，股价也将“窜云破雾”高高升起，将在那里与她汇合，祝贺她的婚礼…… 十三 多重打击，身心疲惫，我睡在大厅椅子上不知道苏醒，是小红听说后赶到二楼送我回的家。 我如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星期，起头不知道饿，后来饿了倒一点暖水瓶里早已成凉水的水，喝几口；再后来实在饿得不行，从冰箱里拿一个苹果，既不削皮也不水洗，啃上几口。人生如此，万念俱灰。 一直没响的手机，突然叫唤，把我惊到；我已经习惯房间里万籁寂静。 “罗哥，帅照走了！”木桃的声音。 “什么走了？”我听到木桃抑制不住地哭泣声，惊问。 “他是从一百六十层高的凯丽金饭店走的，呜哇……” “啊……”我也禁不住泪流满面、哽咽，我好像梦见凯丽金酒店，难道是一种虚幻的却真实的某种暗合…… “小红通知我，去证券公司整理帅照东西，”好一会，木桃才平静下来，说：“在保险柜里有你一张存单。” “没有啊，”我很惊讶，“我没有存单放那儿啊！” “是你的名字，一百万。” 我一听，全明白了，帅照在做最后一搏之前，已经做好了万一失败预设安排，可他一点没透露啊？！太悲壮了！我无声地呜咽，泪珠洒落握在手上的手机，一半会说不出话来。 　　“我听说了，”半晌，木桃接着说：“小红告诉我，一个叫宝美人的没有告诉你他们公司收购停牌的事，你对她很好，她却不愿嫁给你，你知道她要嫁给谁吗？” “谁？” “是你们证券公司门口看停车场的小保安。” “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传疯了，说小伙子这一次发大财了，三年前价格很便宜时，一下买了宝芯十万股，一直捂到现在，要不了多久，身价直逼千万。” 原来如此！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买了宝芯、并持有几年！难怪有几次走到证券公司大门口，宝美人看到小保安会停下脚步，用一种说不明白的眼神多看他几眼，她不会是看他今后能如何发财，分明是敬佩他异于常人的非比寻常的毅力、挚着！ 又半晌，我哀哀地问了一句：“他懂炒股？” 木桃在那头思索了一下，说：“这个我不清楚，听小红说在那之前，是保安的妈妈看停车场，就是在人少的时候买些股，人多了，车停不下来了，就把股票卖掉；后来身体不好，才让儿子来替她。” 这一件一件看似荒诞不经的事，让还深陷于剧情不能自拔的我，愈发显得从头到尾，像个四处招摇、自以为是的小丑，直到最后，还不醒悟，失去了宝美人对我一片纯洁、真挚的爱情！ 这伤痛，刻骨铭心！ 我沉默良久，听到木桃恨恨地说：“现在什么都明白了，那个网娱公司老总和那个你们叫网美人的总办秘书，大肆鼓吹网娱怎么好，就是为了骗取投资者信任，好维持高股价，然后通过股权抵押，套取银行数十亿资金挪到国外，据传，现在这对狗男女也逃到海外。” 早有人喻股市为赌场，撕开闪闪发亮的屏幕，踏入其中，犹如进入迷幻丛林，里面布满陷井、地雷，踩上轻者受伤挂彩，重者了然全无。一想到好友帅照就是因为融资爆雷，心如刀绞！ 　　我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安慰木桃，但想到帅照最后交待的事情，连忙说：“帅照留有一把银行保险箱钥匙，让我交给你，特别嘱咐密码是你的生日，后面加八个零。” 不曾想，我的话让电话那头的木桃，重新陷入悲恸中。 许久，我说：“改天我把钥匙给你送去。” 她抽噎着劝我：“我听小红说，你身体不太好，还是过两天我来，顺便把存单送给你。” 十四 挂断电话，我感概万千。好朋友帅照走了，我的发财梦破灭了，宝美人离我而去……人生进入一段痛苦、灰暗时刻。家里呆久了，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于是，强撑身体下搂。来到外面大街上，明晃晃的太阳一照，周围一切白化了一样，什么也看不清，赶紧立定站稳闭上眼，再慢慢睁开眼睛，才看清大街上像河流一般，一切都在流动。 　　我没有目的地，朝着一个方向走，走完大街走小巷，走出小巷又来到另一条大街，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弄不清方向，直走到一座山前，山谷下有一条小路蜿蜒伸向山里；布谷鸟的“布谷布谷”叫声，从山里远处传来；落日余晖下，眼前一群喜雀在高大的树冠上，飞来跳去，“叽叽喳喳”不停地撒欢。走得很累，几乎要瘫倒，刚想歇息一下，只见一老道头戴云观，身着青色长褂，脚蹬云履，鹤骨霜髯，精神矍铄的手执拂尘，一付云游四海的仙道模样，向山下走来。 看到老道，我眼前一亮。我有太多得悲情需要倾诉，太多得心灵郁积需要抒解！我迎上前，右腿一软，单膝跪地，声音不由得哽咽：“仙道在此受晚辈一拜！” 老道轻扬佛尘，双手施礼作揖，声音细悠清亮：“居士请起，贫道洗耳恭听。” 　　“我，我，我……”我满腔悲情，不知从哪儿说起，或一时又怎能说得清！ 一言难尽！ 老道似乎看出我的心事，又弯腰行礼，将我轻轻托起，“凡尘世界，红尘滚滚，不外爱恨情仇、贫穷富贵，道家不以为之；而以自然无为，虚静守柔，不争谦下，法天贵真。” 我一脸懵懂。 老道呵呵一笑，又道：“凡事不拘于事，不因于隘，乘物以游心，而不为物役仙。” 我才学疏浅，不能完全理解道义，恭敬问道：“如何理解？” 老道似有所思，扭头目视远方的落日余辉，平平和和道：“居士谨记，道分家和教，多些道家之思，少些教道之化，足矣。”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 老道看我专注于听，又意味深长地说：“上善若水，至人至物，应为若即若离。” 说罢，老道拱手作揖，挥动一下拂尘，头也不回向山下走去。 “若即若离？若即若离，若即若离……”看着老道远去的背影，我口中念念有词，反复吟诵。 ………… 一队骑行者，头戴桔黄色头盔，男男女女身穿统一骑行服，从山下云朵一般，一阵风从我眼前飘过，打头的车龙头上，插着一面欢迎奥运会的小方旗。 哦，时间真快！明年就要迎来北京奥运会了！ 全文完写稿于202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