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也能扶上墙

薛宏新

陨石村是子虚县自然资源局的扶贫联系点，村里有一家贫困户叫马虎三。这人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县实权部门几任帮扶干部也没能让其脱贫，村干部们头疼，县乡领导也头疼，没人愿意和他结帮扶对子。但无论多少人说他是“烂泥巴糊不上墙”，但总还得有人帮呀。

局领导也是一筹莫展。有人提议抓阄，谁抓到了马虎三，谁就负责和他结对帮扶。局长听后直摇头：“办法好是好，但要是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局里新考进来的公务员石东主动请缨，说自己愿意去试试。局里几百号人都大眼瞪小眼议论纷纷。这个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个说年轻人还是不知道事情深浅啊。但不管别人咋说咋议论，终归难题解决了。局里上至局长下至干部职工皆大欢喜，领导夸赞石东有担当，同事们说石东有闯劲，石东似乎成了局里的英雄。

其实，对马虎三的情况石东没参加工作时就有耳闻，但他不相信，只要马虎三不憨不傻，办法总会比困难多。他相信，只要用心，就是大铁秤砣也会把它捂热了。

第二天，石东驱车去了陨石村，在村主任的带领下找到了马虎三。村主任介绍后，石东说：“马主任，您有事先去忙吧，我和老马唠唠家常。”

村主任走后，马虎三上下打量了石东几眼说：“你是来帮我脱贫的？”

石东说道：“我是主动要求来帮你的。”

马虎三又上下打量了石东好几眼，不相信地说：“那么多人都没把我帮起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会有啥奇招？”

石东笑着说：“我也没啥奇招，我只是个农大毕业生，又是个农村娃出身，对农业农村还是必较熟悉的。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让你尽快富起来。”

马虎三话里有话地说：“中，我听你的，要是富不起来，我可就粘住你了。”

石东也不和他计较，问起了他家里的现状。马虎三说：“除了3间破瓦房，还有那2亩薄地。”

石东驱车带上马虎三看过他那2亩地后有了主意。这2亩地靠近县乡主要道路，交通方便，地不远处有通上电的机井，非常适合栽果树，石东和马虎三商量，自己负责技术，马虎三按照指导管理，保证2年挂果，4年大丰收，到时候一亩地少说也能收入个五六千元。

几句话说得马虎三心里热乎乎的。说：“中，我干！你不像以前那些帮扶干部，就知道给我送点米呀、面呀的，吃完就没了，你说的这事还真能管长远。”

石东见自己的帮扶措施有了着落，高兴地开车走了。第二天，石东带来了100棵桃树苗，他和马虎三一起将树苗埋在了院里墙根的背阴处，浇好水，石东一再叮嘱马虎三，一定要在5天内把桃树苗都栽上，成活后来验收，合格的县上每亩补助800元。石东要不是因为外出去学习得一星期，肯定会和马虎三一块儿去栽树的。

学习回来后，石东马不停蹄驱车又来到了马虎三家，一进门，就发现桃树苗没有了，石东别提有多高兴了，都说马虎三懒，这不也挺勤快的嘛。石东对马虎三说：“老马，你挺麻利的吗，这么快把树苗可都全栽上了。”

马虎三说：“栽上了，栽上了。”

石东要跟马虎三到地里去看看，说如果栽得不标准，趁没生根还可以移栽。马虎三说啥也不让去看，对石东说，别的我不会，栽几棵树苗再栽不好不成傻瓜蛋了。石东坚持要去，马虎三才红着脸说，不用去看了，我半棵都没栽。

石东愣了：“老马，那桃树苗呢？”

马虎三说，俺那地土层薄，挖树坑费劲不说，这果树生产周期也太长了，一两年没效益，自己还等米下锅呢，总不能仰着脸等老鸹往嘴里屙吧。自己把果树苗弄到集市上卖了。他还洋洋得意地告诉石东:整个集市上就他的桃树苗好，不大会儿就让抢光了。

石东急得直跺脚：“老马啊，你卖了多少钱啊？”

马虎三“嘿嘿”一笑说：“真不错，卖了个最高价，5块钱1棵，整整卖了500块，没想到这小桃苗还这么值钱。”

石东埋怨说，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把桃树苗来卖。原来这些果树苗是石东从农大引来的新品种，市场上20元一棵也买不到，农大老师听说石东是用来扶贫帮扶的，按15元1棵的成本价卖给了他。

马虎三听后也傻了，他没想到这小桃树苗这么金贵。他红着脸说：“小石呀，都是我不对，你看，这桃树苗，卖我也卖了，求求你就再给我弄个致富项目吧。”

石东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真想拍屁股走人，但想想自己当着全局干部职工面表了态，这么回去岂不让同事笑掉大牙啊。他望了望马虎三空荡荡的院落，知道现在搞养殖本钱也不大，就和马虎三商量，能不能从养兔子开始，兔子是食草动物，饲养成本低，只要用心管理就行，技术和销路都没问题，自己有个同学就是养兔的。再说了，养兔周期短，见效快，一个月繁殖一窝，一只母兔一年就能繁殖4窝。

没容石东把话说完，马虎三说：“我养过兔，也算有点经验，中，就养兔吧。”

石东说干就干，很快给马虎三送来了1公3母4只种獭兔。石东再三交待说：“再有一二十天母兔就产仔了，幼兔出满月就能卖钱。”

马虎三满口应承，石东放心地走了。

半个月后，石东约摸母兔该下仔了，就驱车前去陨石村看马虎三兔子养得怎样了。一进院门，石东左看右瞧也没见兔子的影子。忙问：“兔子呢？”

马虎三说：“你走后兔子就得病了，我怕死了换不成钱，就拿到收购点卖了，你猜？这兔子还挺值钱的，4只兔子卖了400多。”其实，马虎三并没有说实话。有一天他的一个朋友来，马虎三没啥好招待的，便打起了兔子的主意，把公兔宰掉吃了。事后，马虎三怕石东知道了怪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母兔和那张兔皮一块儿卖了。

石东脸都憋红了，忍不住责备说：“你，你怎么又卖了呢？那是我特意买来的种兔，一只220元。”

这个马虎三真是干啥都不上心，就看重眼前那点小钱，看来不给他思想转转弯，啥事他也干不成。想到这儿，石东掏出100块钱在马虎三面前抖了抖说：“你看看，人家把准备买仔兔的定金都给我了，现在连母兔都没了，你让我和人家咋说？”

马虎三自知理亏，当看到兔子还没产仔就有人缴定金，不由也动了心。他挠着头皮说：“都怪我不争气。你就再原谅我一次，再给我弄一组獭兔吧，我一定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兔子。”

看他一脸真诚，石东消了点气儿。他明白，像马虎三这样的贫困户，平时懒散惯了，要扶贫首先得先扶志，只有真正让他尝到发展的甜头，他才会觉得生活有奔头，致富有盼头。

石东又给马虎三送来了4只种兔，还是1公3母，3只母兔都带着仔儿，石东再三叮嘱马虎三一定要当回事儿，用心养。这次石东也上心了，隔三岔五就来看一次，仔兔刚出生就拿来了200块钱定金。40多天后，仔兔长到了1斤多，石东拉着帮马虎三去卖了，19只小兔卖了580块钱。马虎三数着票子乐得笑开了花，这可是他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钱。他抽出300块钱塞给石东，让再给他弄几只种兔，他要扩大养殖规模。

半年后，马虎三的养殖规模达到了50只，有一次，5窝小兔卖了1000多。马虎三高兴之余也起了疑心；这个石东，每次都是他去卖，里面肯定有回扣。

石东再来的时候，马虎三就有意打听了卖仔兔的地方。

这一天，又一批小兔出栏，没等石东来带，马虎三就自己借个电瓶车，用篓装着小兔去了收购点。谁知，一打听，人家一只小兔只给20块，马虎三嘴里嘟嘟囔囔说：“不对吧，你们收的不是每只30吗？”马虎三说出了石东的名字。收购点的负责人笑着说：“你咋不早说？你是说石东啊，他可是个大好人，他为了鼓励帮扶户发展，每只小兔他自己倒贴10块钱。他还交待过我，如果有个叫马虎三的人来打听，就说是每只30块。他想让自己帮扶的那个人早日看到致富的希望，树立脱贫的信心。”

马虎三听了，匆匆结完账，扭头可走了。路上，马虎三暗下决心，一定好好干，再不能辜负石东的一片苦心了。

年底，马虎三的养殖规模达到了上百只，收入突破了万元。他给石东送了一面锦旗，敲锣打鼓送到了自然资源局。

县委宣传部新闻科不知咋听说了石东成功扶贫的事儿，专门跑到马虎三家里进行了实地采访，不但把马虎三树成了全县自主脱贫的典型，还把石东树成了全县帮抚优秀干部。

据说，子虚县委组织部经过考察，石东被破格提拔为县扶贫办副主任，成为名符其实的副科级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