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弹壳

山里春🇨🇳分享

菜籽坳战后的故事五

　　土地承包前的大集体时代，母亲（人们尊称张幺孃）带我去积肥铲草皮灰。我们来到菜籽坳，在密林深处找到一个沟壕，那里树木参天，落叶很厚，走在上面有弹性。腐烂的树木草叶，虫鸟粪便堆积在这里足有几寸厚，这是草皮灰的好材料。我们平了一块地，砍了些树枝架起来，找了些柴禾当引燃物，把这沟壕里的草皮一撮一撮的铲来倒在上面烧。铲着铲着，一个圆不溜瞅的骷髅冒了出来。“妈耶，这是哪样哟”吓得我惊叫起来后退几步，被绊倒坐在地上。“不要怕，不要怕，我看哈是哪样东西。"母亲给我壮胆，走过来看了看，她说“这是人脑壳“。“啊，我们挖到死人了，挖到坟了呀"我害怕地说道。“不怕，不怕，我们换个地方铲。"母亲说着顺便用锄头把骷髅掏在了旁边。我们移了一下位置又继续铲。铲着铲着，又铲出一些大小长短不一的骨头和头颅，还有一大堆大指拇般大小的圆筒筒的东西。我问母亲，这是哪样东西，母亲说那是马子壳（子弹壳）。“哪里得这么多骨头和弹壳哟"我问。母亲这才像想起了什么，对我说，“这里以前打过仗，打死了不少人。这些马子壳就是打仗打出来的。”铲了一会儿，她又说，“铲的时候不要把这些骨头铲烂了，好像是红军被打死在这里的，我们把它捡在半边（旁边）。马子壳也捡起来，不要放在草灰里，怕烧的时候爆。”我说“要得，要得。"我们又小心翼翼地铲了起来，铲倒一些锈烂的水壶和破碎的碗呀什么的。看到骨头就挪到一边，见到子弹壳就捡了起来，有的还没有炸，尖溜溜的弹头还在上面。

当年在菜籽坳铲灰捡到的子弹

　　草皮灰铲好后，母亲才看了看那堆骷髅，叹了口气说，“我们还是挖个坑，把它们窖起，免得牛呀羊的踩倒它们。"我没吭声，有点怕，就坐在地上休息。母亲在一颗大松树下挖了一个坑，搂了些松毛垫在坑里，然后把那堆骨头捡到坑里放好，又在上面铺了一层松毛，才用泥土盖上。弄好后，她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一会，突然对我说，“我们去找些石头来，还是跟它们垒个坟。"母子俩不一会儿功夫就找了一大堆石头。母亲就用石头把坑圈起，然后撮些泥土堆了起来，看上去像个小小的坟。我摸仿母亲双手合并作了三个揖后，我们才收工回家。走的时候我装了半撮箕子弹壳带回家。

弹夹

　　过了几天，我们又到菜籽坳去铲灰。这次是在前次对面的一个土坎脚去铲，同样铲倒不少子弹壳，还铲倒一个像似装子弹的弹夹和一枚微章，微章上面刻有“中央伤兵管理处第一休养院军士训练班教官纪念章”字样。我把两次铲倒的东西放在抽屉里，拿给小伙伴们玩耍，还用子弹壳和竹子做黄杠柏枪。有几个吃叶子烟的人看到后，要了几个去做烟杆嘴。他们吃了一段时间后，烟杆嘴变得金黄金黄的，我知道这是铜做的，可以买钱。有一次，有个收破铜烂铁的人来，我准备卖掉。大哥晓得后，把好的选了起来保存至今。（何正开）

微章

（下篇 六 一挺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