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个军人子女的故事（五）

云立

第五章

张剑：保卫干事的失误

我叫张剑，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1978年春，我“接过父辈的枪”，参军到了部队。第二年我考入解放军政治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在某团保卫股，当了一名保卫干事。

当时正值改革开放初期，部队所在的东南沿海大量进口日本电器产品，其中一款四喇叭“6060”收录机风靡一时，价格在400元左右。不少内地的亲朋好友常常托部队的军人代买，而且一般都是通过部队驻地附近的县邮局将货款寄来。我所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与汇款有关。

一天，三营八连的沈建国连长来团部保卫股报案，说他家里寄来的400元汇款被人冒领了。我一听就来了劲儿：是谁如此大胆，敢玩这样的游戏？且看我张大干事“牛刀小试”，必定“手到擒来”。我向股长拍胸脯，主动承担了此案的侦破任务。

当时邮局投递的汇款单一般都是送到营部，从营部再转到收款人的手里，因此常常会经过几个人转交。因为全都是部队的军人，多少年了也从来没出过什么事，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谁知，偏偏就有人从中钻了空子。沈连长家人将400元寄出后，过了两个多月他都没收到钱，后到县邮局一问，才知道早就被人领走了。

我直接到县邮局，找到了办理这400元领款手续的女营业员，并察看了原始记录。据女营业员回忆，当时确有一位军人拿着汇款单来取款，并在签收栏里签上了“沈建国”三个字。据此，我将嫌疑人锁定在八连范围内。

我决定用过去我军惯用的“民妇查找强奸犯”的办法，将部队集合起来，由女营业员逐个辨认。我的想法得到了八连沈连长和指导员的支持。为此，八连全体集合，以队列会操和检查军容风纪为由，将全体官兵拉到操场列队，我却叫女营业员假扮成老师，混在参观的小学生队伍中，以便观察。很快，二排五班战士吕英华成了怀疑对象，女营业员说：“像他。”

我当即找沈连长和指导员了解吕英华的情况，得知他是个城市兵，平时就比较稀拉，连队领导对吕英华也没有什么好感。我决定对其进行重点调查。

队列解散后，指导员特意叫二排长将吕英华领到了连部。指导员对吕英华说：“这是团部来的张干事，在我们连蹲点搞调研。你是城市兵，字写得好，就请你帮忙，把全连的花名册抄一遍交给张干事。”那时不像现在有复印机，所以经常需要抓战士的差，帮抄这写那的。吕英华不知是计，就抄了一份花名册给我。我一看他写的“沈建国”三字，心中一喜：这与邮局签收栏里的签名的确太像了！

此时，我已经断定吕英华就是案犯，并把调查结果立即向股长作了汇报。股长出于慎重考虑，通过团政治部出面，请县公安局笔迹鉴定专家会审。经专家组鉴定，认为吕英华的字迹与邮局签收栏里的签名“八成相似”。最后，经团政委批准，保卫股对吕英华立案调查，将其关押在团部“禁闭所”。

然而，吕英华却是拒不认罪。尽管我进行了多次提审，这家伙态度却是十分恶劣，有时气得我真想狠揍他一顿。一个月过去了，正当我们准备就此结案，将吕英华送交军事法庭审判时，事实给了我当头一棒！

三营七连贺指导员的汇款再次被人冒领。我简直气疯了：我们把吕英华关在“禁闭所”里审查，外面依然还有人作案，这不就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抓错人了吗？当然，这次案子好破多了，因为邮局营业员和部队都提高了警惕，很快我们就抓到了真正的罪犯——营部通信员小蔡。

原来小蔡与吕英华不仅相貌有些像，而且都是学习庞中华的硬笔书法，所以字也写得像，搞得我初出茅庐就办了一件错案。最后是政委和团长亲自到“禁闭所”向吕英华赔礼道歉，我也因此受到了“行政警告”的处分。

回想我们在小学、中学读书的时候，经常会在厕所里发现反动标语，然后就是校方煞有介事地进行笔迹核查，全校师生都必须按一定要求反复书写规定的字词，作为笔迹材料交专案组审查。过后没多久，总是会有某位学生或老师作为“反动分子”被挖了出来。对此，我还总是信以为真，对笔迹鉴定专家的神通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看来，那些所谓书写反动标语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被人栽赃陷害了。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搞保卫工作时，始终把保护好人放在了第一位。

西江月•张剑

（词林正韵）

军旅初当干事，贼人冒领金钱。

立功急切勇争先，办案亲临一线。

判断偏差有误，真凶不在该连。

细心用好手中权，教训增添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