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取“鸟”

奕欢

趴在四楼阳台的栏杆上向下望，步道中央一只浑身乌黑的鸟正从老远的地方走过来，毫不惧人，它的速度极快，准确讲应该是在地面上奔跑，明亮地“唧唧”叫两声，冲进路边的小叶冬青群落不见了。

我所居住的社区植被丰富，常常引来各“色”鸟儿栖居。它们落落大方，喜欢在初春破晓展现歌喉，竞声比试，高高低低，起起伏伏。这声浪里总有一个声音让我浮想翩翩——它该有多俊俏才能与这天籁之音契合。我亦期待它停留我窗，为我独唱。

很久以来，我靠偶然的遇见领略这声音的空灵。它鸣歌多变，让人轻易就能辨别出它的与众不同；耳朵也仿佛自动屏蔽了其他的“杂音”，听着听着便有了身入溪林，心屹云端，人在境中的感觉。只是捕风捉影，也未幸会一面，直教人声声叹息。

黑鸟始终不露头。是喜鹊?乌鸦?都不像。喜鹊多见，头颈背翅至尾均为黑色，在翼肩处有一大片白羽。乌鸦光亮乌黑的喙有别于其他鸟，且体型偏大，轻易不张嘴叫，警觉性极高。喜鹊喜欢聚堆，没有美丽的声线，却总是喋喋不休。

索性移步主卧，席坐飘窗，静待良音。悉数这几年小区里见过的鸟儿也不少，春有燕，夏有鹊，秋有家鸽，冬有山雀。常见的一一能唤出名字，但叫不出名字的鸟也有不少。有身子好看的，有叫声好听的。来来往往，习以为常。眼见立春，各色鸟儿日渐增多，清晨早起静静闻赏，想来不由心生欢喜。

忽一个清脆婉转的长音，清晰细腻悦耳。大概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才意识到是它回来了。整整一个冬天，未曾听闻，我赶紧寻声往阳台跑，开大窗扇，探出头去，搜索声音的出处。那声音来自对面不远的柿子树，光秃秃的树杈上，一只黄嘴黑鸟站姿挺拔，引吭放歌，一声一声，不紧不慢，鸣声悠扬，曲调奇巧。

这声音如此完美，这样貌却与我的想象相差甚远。我迟疑了一下，拿起手机百度。原来它就是传说中的百舌鸟——乌鸫，善学百种鸟类鸣叫，是名副其实的“歌唱家”。那么刚才跑进小叶冬青群落，啄食土地上的昆虫和遗落的种子，还在柿子树枝头用力啄食一颗柿子残果的黑鸟就是它。

乌鸫在冬季很是惜声，而此刻连续发出几个长音，想必它是来“报春”的。唐代诗人杜甫曾在诗中这样写道：“百舌来何处，重重只报春。花密藏难见，枝高听转新。”诗句中的“百舌”指的就是乌鸫。唐代诗人刘禹锡也对乌鸫喜爱有加，赞美它独特的变声本领，“晓星寥落春云低，初闻百舌间关啼。笙簧百啭音韵多，黄鹂吞声燕无语。”

看罢，我暗自感叹：尔闻其声，未谋其影；且谋其形，不知其名。真是纵然相见不相识啊。这使我想到了一句成语，“人不可貌相”。初识乌鸫，只用眼睛看外表，谁知眼睛也会欺骗人。单凭外表判断是极不准确的，一定要看看它的品质和才能再做结论。就好像甄别一个人，单从外貌来判别，一定有看走眼的时候。

奕欢于2021年2月2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