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 color="#167efb"> 农历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年的味道似乎没有记忆中的浓烈了。丰富多样的食物充塞着冰箱、柜子,探着头,摇着尾,散着香,淌着油,也丝毫勾不起点滴食欲。人们的衣着每天光鲜亮丽,连孩子们也不再期盼新年的新衣。跑着步的时光毫不留恋地匆匆前去,依旧给每个家庭送去年的祝福,年的欢腾。</font>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现如今过年的概念,就是“家”的回归。人们聚焦的不仅仅是吃喝玩乐,而是天各一方的一大家子人,相聚在一起,陪年迈的父亲说说话,和兄弟姐妹叙叙情,享受亲情的相拥,天伦的欢欣。</spa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然而对年的记忆,一幕幕,一段段,一如泛黄的胶卷,却依然清晰而深刻的。年夜饭的美味,枕头下压着的红包,初一早上的新衣,是孩提时代最美好幸福的回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记得离过年还有二三个月的时候,大人们就要忙忙碌碌准备起来。那时物质匮乏,买什么东西都要凭票购买,当然,过年的时候,政府会考虑比平时多发些票券,无论是品种还是数量都会比平时丰富些,像肉票,鱼劵,豆腐劵,煤球票,粮票糖票油票等等,都是按照人头发放的。不过,就算凭票计划供应,由于每天的供货太少,往往要排上好长时间,这可是我们小孩的任务。至今还记得,那次凭票买的“盐水鸭”是我的任务,一早起来在寒风中跺着脚,淌着清水鼻涕,从清晨一直排队到中午,才买到一只骨瘦如柴的小鸭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过年是隆重的。父母当时的工资很微薄,平时节衣缩食,但过年那段时间,他们花钱“大手大脚”,毫不吝啬,仿佛一年中所有的辛劳都是为了“年”。除了公家配购的东西,家家户户还要杀鸡斩鸭,腌鱼酱肉,炒瓜子,炒长生果(花生)从糖坊里购得怡糖,做成了芝麻片、冬米糕、粽子糖,一句话,所有能准备的食物都要在年前准备好,食物越充足表明富有,来年将会更有好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其实所有的准备工作中,酱肉的制作工序是最为复杂了。首先要选择腊月中最寒冷的天气进行,选质量好的农家猪肉,然后用粗盐(现在没有这种盐了)将肉抹遍,腌一周,再拿出来洗净晾干,接着,在优质的浓酱油中浸泡一周,最后,在干冷的天气中曝晒风干。每到过年,从家家户户中飘出来的浓烈的香味,会把你深深吸引,尝到嘴里那特殊的肉香味,至今无法忘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年的诱惑总是从腊月二十边上就开始的。年二十四,我们当地叫小年夜,家家户户要做很多糯米团子。以前没地方加工米粉,妈妈在前一天会把糯米淘好,晾去多余的水份,第二天就在自家的小石磨上磨啊磨,反复用筛子筛出粗粒块,再加工,细细白白的米粉就如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白雪,团子一般分咸甜二种,咸的是包萝卜丝拌猪肉馅,甜的大都是红豆沙馅。做好的团子要放蒸屉蒸好长时间,刚出笼的团子还冒着热气时,妈妈赶紧在它们身上印上红红的印章,甜的是盖圆圆章,咸的是方形章的,红白相间,煞是漂亮。等稍冷下来,我们就可以品尝了,新鲜、滑润、糯软,那滋味永留齿间,至今难忘。因为团子做得多,父母也不再管我们,任由孩子们吃,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有一年的小年夜,哥哥先后竟吃了24个团子,还振振有词说是因为“年廿四”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对年夜饭的憧憬是从那天早上起的。那时候,从家家户户中飘出的鱼肉香味是童年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大概是世上最美妙的味道了,那么的浓烈,那么沁人心肺。那缕缕在空气中不断飘扬四溢的香气,把孩子们的感官刺激到了,有点像安徒生笔下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深深地、贪婪地呼吸、享受着这四散飘溢的味道。但那时,不到大年晚上我们小孩是万万品尝不到的,哪怕一丁点儿碎肉。因为那时候家家都还穷,孩子又多,每人动一筷子就是一大碗,所以大人是决不轻易松口的。不象现在的孩子,父母亲就怕你不吃,或者吃少了。记得那时实在馋了,只能先偷偷舀点儿肉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年夜饭是隆重的,讲究的,仪式感很强。下午,厅堂里的大挂钟“铛铛”敲响四点,父母就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双大红蜡烛插到巨大的青铜蜡钎架上,点亮,搁置厅堂长长的酱红色搁几上。吃年夜饭前,家里的八仙饭桌和厨房里的六人小桌上总是先摆上几个菜,并在桌子四周摆满小小酒钟,父母还不断地向酒钟里加酒,这个仪式称之为祭祖。我们神色严肃先后向祖宗叩头跪拜。那时候小不懂事,觉得好玩,后来才知道这是一种民风民俗,是必不可少的祭祀活动。既纪念了祖辈,又祈求祖宗们保佑他们的子孙未来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终于等到上菜了,全鸡,全鸭,全蹄,全肚,全鱼是必不可少的,哪怕吃不了也要摆在桌上,至于原因,我也不太记得,大概主要还是表示富足的意思吧,且每道菜都有美好的寓意。猪蹄,取其“提”音,来年提一提,鱼,年年有余至今还记得。除了菜,还有酒,我们小孩喝的是甜甜的米酒,也叫“东洋酒”,我想这种叫法和“洋火,洋油,洋机”等是一样的,最初也许都是洋货。其实这种酒是地地道道的用我们的大米酿制成的土酒。这种酒现在市场上很难买到,我今年跑遍了几个地方也没见到,有次去浙江乌镇、绍兴旅游,看见那里随处可见,可买回来喝,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年那种醇香的口味。这种酒乳白色的,闻起来很香,喝起来更是甜滋滋的,但容易醉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在我的记忆中,一年中只有这时父母是最大方最慈爱的。不管我们吃多少,他们总是带着慈爱的微笑,还不断为我们夹着菜。年夜饭吃到后来,有一道菜不得不提,那就是火锅。那时不象现在有了不同种类的电暖锅,那时用的是家里的一只紫铜暖锅,暖锅上大下小,上面一圈有个盖,锅的中间从上到下有个像孔一样的烟囱通道,靠里面几块烧红的碳来加热,烧制,火锅没现在的大,但烧出来的汤却是今天无法再尝到的美味。我记得好像只有过年父母才拿出来使用,可见过年之重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酒足饭饱后,我们拍着让食物撑得难受的肚子,去完成一件神秘而重大的项目——找个门后跳上几跳。据大人说,年夜饭后,每个孩子都要躲到门后跳上三跳,明年就会长得更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小时候的年夜饭,已深深刻在记忆深处,隆重又欢乐,新年是孩子们的新年。</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