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草原生活是从放牛开始的!2021年的“牛年”快到,讲几个“牛的故事”助朋友们开心!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1997年回牧场时的留影。</h5>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1 醉 牛</font></b></h1> 1967年底,狂风暴雪刮得遮天蔽日,元旦过后更是不停地下雪,积雪盖住牧草,牛羊开始挨饿,大批畜群被迫向南迁徙,到“坝前”那些雪小的地方过冬。<br> 冬营地里存储的饲草远远不够老弱畜食用,与其留在坝后等死,不如拼一把!分场领导决定在各冬营地里的老弱牛里挑出较为强壮的组成新牛群也“走场”去坝前。这时的牧民壮劳力已经在坝前,坝后的人手急缺,我们四个小伙子临危受命,接手这个八十来头的新牛群,在大风雪中体验真正的“游牧生活”。<br> 丹僧喇嘛赶一辆马车送我们去坝前,车上载着我们的全部家当。四个小伙子,两人坐车先行,另外两人骑马赶着牛群尾随。<br> 记得那天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空特别晴朗,营地设在一个长满灌木和白桦树的山沟里,丹森喇嘛指导我们很快支起蒙古包,赶快收集柴火,生火、烧茶,大伙儿又渴又累,急需补充能量。<br> 牛群是傍晚赶过来的,接近蒙古包后突然不听吆喝,哞哞地叫着从蒙古包两侧穿过,一股脑向东面有很多鹅卵石的地方跑去,原来,它们嗅到那里有泉水!<br> 冬季,锡盟草原河流封冻,粗放状态下的牛羊靠枯草拌雪充饥解渴,由于长期缺水,所以一遇见水,拼了命也要喝,我们怎么也拦不住。<br> 为什么拦?道理很简单,现在泉水的温度接近零度,倘若牛肚子里猛然灌进太多零度的冷水,肠胃肯定受不了,我们事先不知道这里有泉水,悴不及防。<br> 悲剧瞬间发生,泉水边很快倒下了一片,多是三岁以下的小牛。<br> 我们刚来牧区“接受贫下中牧再教育”,没几天就让集体财产蒙受重大损失,那还了得,大伙儿急坏了!<br> 急中生智,我想起自己热酒治肚疼的经历,立刻依法炮制,回蒙古包煮了一锅“红糖酒”,分别灌进几个玻璃瓶,然后用最快速度跑回倒卧的牛身边,几个人奋力撬开牛嘴,把瓶口塞进去,趁热刚要灌,却又楞住了,“灌多少啊?……”<br> 我想了想,既然当药喝,一般用药量和体重成正比,我体重60公斤,曾经一口喝过半杯白酒没事,牛比我重多了,肯定得多灌点儿才行!情急之下不容多想,哥几个三下五除二,往所有倒卧的牛嘴里,强行灌入红糖热白酒。<br> 奇迹出现了!所有卧地的牛几乎都站了起来,不过有点不妙的是,全都晃晃悠悠的,尤其个头小的,晃得更厉害!我们推这个,扶那个,好一通忙,幸亏牛是四条腿着地,比两条腿的醉汉稳当得多,而且醉牛既不呕吐也不乱折腾,不然的话真够我们一呛,不过醉牛的眼睛瞪得好大,有点儿吓人!<br> 几小时后,只剩一头小牛没恢复常态,我们把它抬进蒙古包,又给它又灌些温水,不久也恢复了正常!疲惫不堪的我们,终于可以吃一顿胜利夜餐了!<br> 醉牛的故事迅速在草原上传开:“北京来的几个小伙儿给牛喝酒,把牛给灌醉了!……”<br>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b>2 弹 牛</b></font></h1> 坝前的山不高,山体呈若干个“非”字排列,“非”字的两道竖杠代表一条主山脊,横杠则代表向两侧分出的支脉,两个横杠之间所围的地方称作“山沟“或“山洼”,“非”字下开口处大都指向一条大山沟(或者叫作“川”),那里常有水源和少许平地,我们的蒙古包就扎在这种地方。<br> 相对高度不超过200米的山坡上,桦树不多,几乎全是高约两米左右的灌木。这些灌木的叶子呈暗红色,冬季虽然干枯却大都还挂在树枝上,七、八十头牛一旦散开走进灌木丛,人和牛处在同一侧山坡,视线被灌木遮挡,根本看不清牛的分布,骑在马上也不行。但是如果有人站在对面山坡上往这边看,自己这一侧的灌木丛则显得稀稀拉拉,所有牛都历历在目。<br> 依据这样的地形特点,我们决定每天派两个人步行赶牛进山,牛群散开吃草时,两人分别登上两侧山脊,即站在“非”字的两横杠上,监视对方一侧的山坡,若出现情况就大声吆喝,或用手势为对面伙伴指示方向。<div> 山脊上不长树,也比较平坦,我们把山脊当边界线,不许任何牛越界。不久前的一个夜里,泉水边上有头马鹿被豹子咬死,所以我们必须提高警惕,放牛的人随身携带干粮和水,全天无论如何不许离开牛群。<br> 轮到我上山放牛,我悄悄地揣上了“弹弓”,又带上滚珠、玻璃球、泥丸、石头等四种“子弹”,想碰机会用弹弓打野鸡或者鹌鹑解馋。<br> 这把弹弓是我少年时期的心爱之物,初中三年级去“南口”劳动,还曾用它打过鸟,准确性达到能打空中蝙蝠的程度。文革中弹弓收存箱底,来草原前被我找出来带上了。<br> 草原的牛逐渐熟悉了这里的山,几头老牛开始不听指挥,老想越界进其它山沟找好草吃,我被迫在山脊上来回跑着拦阻。老牛欺我没骑马,穿着厚重的皮袄也跑不快,鞭子抽不上它们,胆子越来越大。它们好像天生就会“游击战”,我拦了这只又跑出那只,边界线眼看就要被突破。<br> 我气恼地掏出弹弓,用石弹狠狠地打了牛屁股一下,带头的老牛一楞,抖了抖腿,在我的吆喝、威胁声中调了头。第二只牛露头时,屁股上也挨了一下,可它居然不怕,肚子再挨一下,还是不怕,无奈之下,我瞄准牛犄角,用石弹击中牛角,“啪”地脆响了一声,只见这头牛不停地晃脑袋,调头就跑,躲进树丛后仍在摇晃脑袋,表现得不堪忍受。<br> 我猜想原因:牛角坚硬,遭硬物碰击,所产生的中、高频震动当即传递给大脑,牛的狼狈逃窜说明牛脑惧怕这种震动!哈哈!我这回可找到治牛妙招了!<br> 此后,我坚持先吆喝,发出警告后如果牛不调头,就施以攻击,专打牛犄角。十来天之后牛形成条件反射,我一吆喝就自动调头,弹弓居然派不上用场了。<br> 20世纪末,听说澳大利亚农场主在头牛脖子上挂BP机用来控制牛群,BP机一响,牛群就自动掉头,这没准和我当年对牛“弹劾”的方法是同一个道理,真遗憾,咱的“牛艺”没申报“发明专利”,要不然 ……<br></div>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b>3 养 牛</b></font></h1> 我们的牛是从各个冬营地分离出来的老弱牛,从坝后(乌珠穆沁草原)到坝前(昭乌达盟半农半牧区),经过长途跋涉牛群消瘦不少,一场暴风雪之后,牛群开始出现死亡。<br> 蜷伏在雪地里的死牛让我们很紧张,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剥下牛皮后我们仔细解剖、检查尸体,发现死牛体内的脂肪已消耗殆尽,肝区明显病变,看来是因病才衰竭而死,用手触摸肝下面的胆囊,没有发现结石(那是可以入药的牛黄哦)!死牛四肢上的肉看来正常,我们舍不得扔,就割下来炖了一锅,但是一丁点儿牛肉的香味都没有!正巧丹森喇嘛来给我们送给养,发现锅里炖着死牛肉,立刻把我们训斥一顿:“…… 这种死牛绝对不许吃!!!”<br> 分场领导从附近一个国营林场里买到一些青储干草,存放在蒙古包后边的圈栏里,让虚弱的牛每天享受一点儿“特供”。丹僧喇嘛隔段时间会给我们送来四个人的给养以及数量不多的精饲料,主要是玉米粒和盐。<br> 我们离开北京不过三个月,对养牛可谓一窍不通,不过带来的畜牧、人医和兽医书籍,可用来参考,在“贫下中牧信任我们,我们一定要干好”的信念支持下,边学、边干、边总结改进,很快就入了门。<br> 缺少经验也有好处,那就是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我们独创的不少招数和笑话,被丹僧喇嘛添油加醋地在牧民中传播开,尽管这时绝大部分牧民还没见过我们,但北京小伙儿的故事已经传得家喻户晓。<br> “放牛业务”经我们集体讨论,决定把牛按大、小、强、弱分类,针对性地施以不同类别的照料,青储干草不多,只在气温最低的大风雪天使用,要确保最小、最弱的牛能吃到最多的青储干草。<br> 为了让精饲料发挥最大功效,我们坚持把玉米粒泡软、煮熟之后再喂牲口,整个牛群必须定期喂盐 ……<br> 和牛混熟了,我们发现牛也是一头牛一个样,根据每头牛的相貌特点、脾气秉性,我们分别给它们起了绰号,傍晚收牧后大家会通报每位“牛同志”的表现,然后再根据天气情况和牛的健康状况,讨论、安排第二天如何牧养。<br> 天刚亮,两个当值的“牛倌”必须怀揣干粮赶着牛群上山吃草,在家的两个人负责清理牛粪,把牛睡卧的地方打扫干净,然后照料留在家的弱牛。有些牛体弱是因为有病或身上寄生虫太多,必须每天用药。除此之外,在家的两个人要负责拾柴、做饭、烧茶、搞后勤,从早忙到晚,可能比放牛还累。<br> 傍晚收牧,牛倌要在灌木丛中仔细搜索,生怕有牛躲在树丛里被落下,天黑后遭豹子伤害。在茂密的树丛里找牛费时又费力,大伙琢磨出个好办法解决这个难题:我们有可以诱惑牛的饲料和盐,当牛群该下山的时候,在山上牛倌往山下哄牛的同时,山下有个人站在山口一边敲脸盆,一边嘴里大声喊“勒、勒、勒!”<br> 这个脸盆是我们用来给牛喂玉米和食盐的盆子,喂的同时也不停地敲击脸盆并发出“勒、勒、勒”的喊声,仅仅坚持十天左右,这种声音与吃食密切关联进而形成条件反射,牛群变得听指挥,只要我们边敲脸盆边吆喝,牛群就会迅速下山回家。<br> 依法炮制,我们的乘马也不戴马绊子,让它们与牛群一同自由吃草,听到我们敲脸盆和“勒、勒、勒”的喊声后也能自动回家了。<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