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此严冬，一生何惧寒》

谢晓京

《经历此严冬，一生何惧寒》

一一记野营拉练

 文/李 莉

　　1971年兰州的冬天漫长而又寒冷，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室内有温暖的炉火熊熊燃烧，再不济屋檐下也会遮风挡雨。刚刚参军的我们经过一个多月的新兵科目的训练已经不惧怕紧急集合及短途急行军，但是这对于合格的士兵还有一定的距离，温室的花朵岂能堪当大任，必须要拉出去进行野外实地的训练，连长的动员令字字刚劲有力：“不这样训练就会成为老爷兵”。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是的，和平环境下长大的我们，大多数都是城市兵，必须打掉身上的骄娇二气，强壮体魄，锻炼意志才会担起保卫祖国的神圣职责。

　　就这样为期14天的野营拉练在寒冬中启程。人生都有许多的第一次，特别是我们这些城市兵更是如此，这次拉练给了自己许多从未有过的感受和体验，军人的基本素质的塑造，及战友互助友爱的团队精神培养，都在启蒙建树中。

50年后回忆这段经历，有几个片段深埋心底，永生难忘。

1.行军路上

1971年2月8日我们踏上拉练的途中，全副武装的我们，各个精神抖擞，稚嫩的脸庞在红领章红帽徽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迷人，一身棉服；标配的挎包水壶腰带；一个精致而又硕大的背包；棉被、大衣、雨衣、棉鞋，还有一支横跨背包的步枪（班友轮流换扛）。这些就是一路上和我们形影不离的装备，一百五十多人由分管军事后勤的副院长亲自带队，雄赳赳、气昂昂在全院科室代表的欢送中踏上了征途。

　　我们太自豪了，威风凛凛，斗志昂扬，这么多女兵亮相在街头引来无数羡慕的眼光。心里多少还有些神圣感和莫名的激动，毕竟这是人生中第一次穿着军装的军事训练，连长的口令声、战友们的歌声、口号声，声声入耳。

随着行进时间的推进，自豪的神情很快就被现实打败，由柏油路很快就走到凹凸不平的田埂山坡，背包已然变成石块紧紧的压在后背喘不过气来，笨拙的棉衣棉裤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迈不开腿来，豆大的汗珠子沿着棉帽刷刷的留下来，脸颊顿时通红，寒风凛冽，冷热刺激，脸上、腿上起满了荨麻疹，刺痒难忍。

我是班里最小的兵，班长副班长有意识的照顾我，不时的问寒问暖，自顾不暇的兵姐姐们也都伸出援助之手，为我一点点减负，我知道这种关心和爱护更多的是给予我前进的动力和鼓励，我不能掉队，不能拖全班的后腿，集体的荣誉远比我个人的痛苦要高的多，这就是我最初的信念，泪水汗水融为一体，激励我，勇敢前进不掉队。

我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疲劳和双脚的疼痛，就是咬牙坚持，第一天顺利的走了下来，我胜利了，我知道没有团队的凝聚力，没有大家的互相帮扶，没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支撑，很难相信我这样一个小兵能坚持下来。

以后的每一天行军里程都在增加，到了第三天提高了速度，减少了休息的频率，一上午我们就完成了40里地，这对每一个战士都是极大的考验，前两天的疲劳已不算什么，大家几乎脚上都磨出了水泡，双脚痛的不敢着地，尤其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头地，脚硌的钻心的痛，一瘸一拐互相搀扶着，互相鼓励咬牙坚持着，一个信念就是坚持一定会胜利。

拉拉队的漂亮姐姐们不时的加油呐喊，激昂的声音伴随着竹板声犹如奋进的号角：“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比比革命老前辈……”就这样我一个刚出校门的14岁女孩和班里所有的战友硬是坚持了下来，很自豪没有被收容到大卡车，也没有拖全班的后腿。

虽然路途不可预知，但我坚信，只要有信念，有坚强的意志，又有无数榜样的力量，在我们这个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大家庭中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晚上班长为我挑破脚上的串串水泡，我掉眼泪了，是痛还是感动，两者兼有吧。

2.打谷场练兵

皋兰县水源大队，这是因为在记忆里它特殊的冷，永远挥之不去。想不起来隶属哪个公社，那是我们50年前拉练返程途中的宿营地，在那里进行了特别的野外射击训练。

　　春节前的甘肃农村奇冷无比，棉衣棉裤棉帽已抵御不了严寒，偌大的打谷场失去了往日晾晒谷物的欢腾，冰冷的世界连喜欢玩耍的孩子们也足不出户，眼看就要过春节了，真有寒冬腊月的感觉，以至于几十年后想起来还瑟瑟发抖。

打谷场的平静仿佛就是为我们这些新兵而准备，静静地匍匐在冰冷的场地，验枪，子弹上膛（教练弹），瞄准靶心，扣动扳机，机械的动作反复操作着，不一会儿就全身冻透，手脚完全失去知觉，枪栓也拉不开了。棉帽下的眉毛眼睫毛都挂上了冰霜……第一次感到世间是如此的寒冷，无处躲藏，从小生长在军营，冬天不论学校还是家中都可在温暖的火炉边取暖。

小时候在大院里看到解放军叔叔在冰天雪地中操练，还不以为然认为他们太傻，如今身临其境才悟出这是在进行兵的意志训练，是每个军人都必须经历的一步。

课间休息啦，不知是哪个班的战友先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顿时打谷场沸腾了，一群身着笨拙棉服的女兵奔跑着、欢笑着、完全忘记了女孩的矜持和军装的束缚，喧嚣声引来了看热闹的小朋友，他们好奇的看着这群女解放军叔叔，她们是在玩我们小朋友的游戏，因为很少见到女兵，所以孩子们称我们“女解放军叔叔”。欢声笑语中寒冷和疲劳烟消云散，训练又继续进行。

开饭啦！寒风中的一角，炊事班为战士们准备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饭菜，等轮到我们班（8班）打饭时，猪肉白菜炖粉条已经变成乳白色的冰冻粉条和白肥肉，这是迄今为止印象最深的一顿饭。想想红军，想想前辈，这都不算什么事，艰苦的历练是最好的课堂，学到了就会日臻成熟。我们训练有饭吃已经是时代的进步了，大家都很满足，吃的香喷喷。

3.夜间村庄巡逻

1971年的甘肃农村老百姓的生活还很拮据，一家人只能到了过年才会给破旧不堪的窗户糊上新的窗纸，我们住宿的这家就是一间平时放杂物的空房，破旧不堪的窗纸随风忽闪忽闪，嗖嗖的寒风一个劲儿往里刮，冰冷的炕席下也没有可燃烧的柴草，以至于全班女兵合衣挤在一起席炕而睡，连棉帽都不敢摘掉，殊不知这样会更冷，但想到半夜就要巡逻站岗还是给自己留点热乎气吧。

　　实际上夜间巡逻并不是随便走走完成任务，而是有科目的，七十年代阶级斗争的弦绷得很紧。当晚我们的训练科目就是严防阶级敌人破坏。（事后才知道这是虚构的内容话题）

睡觉前听排长、班长说：“这里的地形地貌及人员较复杂”！第一次半夜出行就遇到这么特殊的环境，万一再跳出阶级敌人，想想都害怕，姐妹们一商量原本三人一组一小时时间，我们两组合并共计两小时巡逻。

又是一个第一次，那真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长这么大第一次半夜三更出行，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行进在凹凸不平的小村庄。我们六人全副武装，寒冷仍然缠绕着我们，大家都穿上了棉大衣，扛着装有教练弹的步枪，紧紧地依偎在一团，战战兢兢缓慢的挪动着脚步，听到风吹草动及农家的狗叫声就会吓出一声冷汗，大家互相鼓励打气一定要完成好任务，不能让“敌人”在我们手中逃脱。

接岗时的巡逻要点不敢违抗，在巡逻中一一落实着，警惕坏分子聚集；所以当看到某些人家的灯光还亮着，就会警惕的观察院内有无骚动、周围环境有无异常。

途径村里的羊圈；也在隐蔽之地仔细观察有无藏身及偷羊的坏人。村庄紧邻铁路线；于是这也是巡逻观察的重点，当火车鸣叫着驶离时，我们匍匐在铁道旁的围墙边，观察有无形迹可疑的人员进入村庄。

虽然胆战心惊，但是军人的使命从那时起就学会了责任担当，不知不觉中也不那么害怕了，两个小时就这样在巡逻和任务中悄悄过去，就要下岗了，出门时战战兢兢的我们腰杆也挺直了，心不慌了，腿不颤了，浑身充满了军人的自豪，也许这就是在保卫着村民，保卫着人民的安全，没有什么害怕的，就是自己吓自己，经历了这一夜间巡逻，我们的胆量开始了一次次历练，直到后来的勇敢刚强。

一起参加野营拉练的战友

　　这就是拉练给了我们最大的体验和收获，也彻底明白了那个寒冬，部队给予我们意志体能最好的锻炼，奠定的基础，一辈子受益无穷。

作者简介：

李莉    1970年12月27日入伍，时年不满14周岁，在兰州军区总医院当兵，1983年调往济南军区总医院，至2002年退休。提早享受退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