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随想

木 易 心 语

清风漫卷处，流年似箭飞。

时光在春夏秋冬的四季里，再次扣响岁月的门扉，又一个新的年华，便悠然的来到了人间陌上。

沐浴着冬日午后暖阳，回想过去的时光，不觉间又想起了哺育了我的大运河……



故乡静卧在京杭大运河德州段的一个拐弯处。从小到大，我一直以生在运河边为荣，也许是在运河边长大的缘故吧，性格上多少都有了大运河的温婉和豪气。记得工作后某一年外出进修，在校外为一个学友打抱不平，当时一个小伙子就说我：“你管的可真宽啊，吃河水长大的吗？”我当时惊奇地问：“你咋知道啊？你真神了啊，居然看出我是吃河水长大的，我真是吃京杭大运河的水长大的呢！”结果眼看一场剑拔弩张居然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不了了之了，真得感谢运河水啊！

记忆中的运河，有许多乐趣和美好呢！

春天的运河，刚刚解冻，温婉动人，犹如娴静的少女。你看河水清澈见底，水草摇曳生姿，而那些欢快的小鱼儿，像运河水里的精灵，在浅水处水草间穿梭游弋，有时候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群游；也有时候三个一伙儿五个一团儿，小组行动。来往自由，优哉游哉！河水波光粼粼，被水草映得都呈绿色的了。一河水在微风吹拂下碧波荡漾，总有淘气的伙伴捡起水边沙窝里的贝壳，打起水漂，贝壳击中的水面，波纹一圈圈向四周散去……小时候看到这场景，心就跟着河水荡漾，痒痒的。



这个时候，我们常做的事是在河边的柳树林里，找一个地面枯草多的地方，把小羊拴在树上，然后跟伙伴一起割河水边一丛丛泛青的小柳树和小榆树，一棵棵长的跟长韭菜花的梗子一样，那是由榆钱和柳树种子落地钻出来，每当割一筐头，背给小羊的时候，小羊便伸长脖子挣着绳子抢着吃，咯吱咯吱，那声音很是诱人呢。

小羊吃饱了，我们就牵着羊到河边喝点运河水，羊儿满足的喝着，偶尔幸福的咩咩咩叫着。这时候，河水里倒映着羊的影子，天上的白云也也凑热闹般赶来了，跟羊儿同框在河水里合影，河水摇晃着羊影云影，恍惚间觉得，我们有种置身天河的错觉……



夏秋季节，大运河水一般都是很充足的。坐船过河时，真有种“潮平两岸阔”的感觉。河水滔滔，岸边的草木葱茏，四望开来，如在画中。这时的河边更是乡亲们每天必然光顾的地方，或早或晚总有人坐在柳荫里用河水或洗衣服，或洗家里的用具，而运河水总是无私的把脏东西带走，留给人们一河清澈。白天，人们过河去菜畦里拔草，一筐筐青草被大人孩子背着，水多的时候从船上运过河；水少的时候，就干脆蹚水过河了。运河里总是那么热闹。到了晚上，大运河就成了全村的天然浴场，劳累了一天的乡亲们，伴着哗哗的流水声与孩子们的欢笑，在温暖的河水里洗去一天的尘土和疲惫。



夏秋季捉鱼捞虾是必有的节目，大家在午后或黄昏，有时拿着渔网，有时扛着网抄子，三五成群地去河里捞鱼虾，有时候忙活一中午啥也捞不到，有时能捞到小鱼小虾，有时也能捞到条尺八长的大鱼，那就是家乡运河里最大的鱼了。印象很深的有一年运河上游关闸了，水位下降，我亲眼见过村里的几个小伙子，一起捞上来一条硕大的鱼，足有一米半长，几个人拼命地摁着用铡刀切开分的，那是我记忆里见过的最大的一条鱼。父亲说，那是一条迷路的鱼，随水流从别处游来的……那时候听了这话，心里莫名的有些郁闷，有些悲凉，替那条“迷路的鱼”难过了好几天。

运河结冰的时候，忙碌了春夏秋三季的渡船就休息了。刚结冰而冰层不厚的时候，是大人们最苦恼的时候，因为冰薄，过河不能在冰上行走，进城或买或卖都得绕很远，走“胜利桥”才行。但对于孩子们来说，永远有无尽的乐趣。



每到这时候，我们就在周末跑到运河边去捡柳树上掉下来的枯树枝，当柴禾烧。每次都会爬到河边渡船上去玩，也只有这个季节可以随意在船上玩久一些，因为只有冬天摆渡老人才不经常在船上，只是每天来照看照看他的“宝贝”，而他的宝贝船身一半停在河冰里，一半停在河滩上。我们爬上去，跳下来，在河边冰上玩耍，坐在船邦上唱童谣……有捣蛋的男孩子往船上扔冰块，就会被几个伙伴追着打。如果恰好被来视察的摆渡老人看见了，定要被骂“臭小子，再祸腾船，看我不打你！过了年冰化了，你还过不过河了？”于是，“臭小子”就被更多伙伴追得满河滩跑。河滩上的沙土也不再柔软，摆渡老人就又不住地喊：“慢点跑慢点跑，地硬着呢，摔着胳膊腿儿的，可了不得呢！”

当河水结了厚厚的冰层的时候，运河上就又热闹起来了，大人推车挑担的过河，来往不绝，孩子们就在河边滑冰玩儿，没有冰鞋，孩子们就是你拉我拽的玩儿个热闹。最高级的就是坐在用木板做的小滑车上，跟伙伴轮流坐着玩：一个坐上去，其他几个有的在前面拽着绳子跑，有在后面推着坐着那个伙伴的后背，喊着叫着，玩得真是开心透顶啊！



大人也再三嘱咐，河面上过河的人多的时候，孩子就不要在河面上玩了，就算玩也不能远离岸边，不能去河心。就怕冰层万一承受不住重量，发生断裂……我记忆中真有过一次冰层断裂，有一年冬天村里一位伯伯牵着马过河，但是那匹马走在冰上，不敢抬脚，伯伯就使劲牵着，吆喝着，结果没走几步，那马脚下一滑就摔倒了，把冰砸了一个洞，马的半个身子就陷在了冰窟窿里。那个伯伯拿着鞭子赶马，想把它赶到冰面上，但是马腿在冰洞里使不上劲，那时候我们在不远处看见了，有几个伙伴叫喊着去村里叫人，剩下的都睁大眼睛看着那匹马，替它担心。后来村里来了五六个人，拿着长长的粗棍子，几个人把马的半个身子从冰窟窿里给抬上来了。我们才舒了一口气……

岁月流逝，不知何时河边没有了柳树，改成了杨树，河水浅浅的，也没有了儿时的清澈，摆渡老人早已作古，渡船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一条小石桥连接两岸，人们进城不再绕远，大家为这一改变欣喜万分之余，也免不了谈论起以前的简单与乐趣。

而今，一座宽阔的大石桥横跨在运河之上，客车，货车你来我往，运河依然是那么热闹，只是河边再也没有了孩子的身影，人们的安全意识提高了。孩子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安全教育是每天必修课，大人决不允许孩子们到河边玩耍。前几年暑假带孩子回老家，父母说运河边上有采摘园，修了“码头”，吸引了许多孩子去坐游船……我就想着带孩子去坐船体验一下在大运河里畅游的快乐，走到河边，许多工作人员立在岸边，买票、排队、等待，上船……坐上船看着两岸的树木，却没有了儿时的味道，河水少，说是河，可是水却不到我小时候河水的五分之一。虽然两岸修建了许多现代的建筑，看着很时尚很先进，但却是少了许多原汁原味的美……



看看现在的孩子，再想想小时候的我们，以河为乐，许多乐趣与这条母亲河有关，真得由衷的为生在运河边庆幸。每当给孩子们说起自己欢乐多彩的童年，孩子们都一脸羡慕。但是我告诉孩子们：“我的童年有我的美好，你们的童年有你们的幸福，因为我们都是在爱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