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开

观海听涛

<p class="ql-block">本故事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苏春林2021年元月于娄底</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nbsp;(一)故事</b></p><p class="ql-block"> 秋林相中夏莲啦!秋林相中夏莲啦!头上扎着一只小羊角的狗娃滚着铁环边跑边喊,井边浣衣的婆娘们还没回过神来,狗娃已经溜得老远,他稚嫩的声音还回荡在大伙的耳边。</p><p class="ql-block"> 这天下午四点,金石岭大队文工团的青年们干完农活,如往常一样,聚在井边的晒谷坪上准备排练节目,秋林跑到田埂上采摘了一大束粉色的野蔷薇,大汗淋漓地冲到夏莲面前,盯着她站了一会,欲言又止,害羞地把花往夏莲手里一丢转身就跑,夏莲看着秋林飞驰而去的影子,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久才缓过神来,团里的冬梅等姐妹们雀跃过来,夏莲的心砰砰直跳,粉嫩的脸蛋红成了天边的晚霞。狗娃停下铁环,好奇地看着夏莲,一边的冬梅摸着狗娃黝黑的脸蛋,“你夏莲姐被秋林叔看上了,有喜糖吃啰!”此时夏莲羞答答地迈着碎步,头也不回匆匆往家里跑。这一天的排练,因两个主角的缺席,大家扫兴而归,井边洗衣的婆娘们听到狗娃的欢呼,叽叽喳喳议论纷纷,秋林和夏莲的故事在金石岭传开。</p><p class="ql-block"> 金石岭,湘中地区的一个小山村,这里茂林修竹、郁郁葱葱,溪水潺潺、鱼虾成群,村民们挤在低矮的土砖瓦房里,平静的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村落里有一股泉水从山洞内缓缓流出,冬暖夏凉,养着了这里一代又一代人,水流出处,砌了三口石井,分别作饮用、洗菜、洗衣。夏天,石井就是一个大冰箱,井里泡着西瓜、甜瓜等水果,傍晚时分孩子们光着屁股在井边冲澡,阿姑阿婆们边洗衣物,边拉家常,好不热闹。</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二)春天</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一九七八年,改革的号子已经吹响,金石岭的田地包产到户,生产大队开办了小煤窑,车车乌亮的无烟煤从这里运往城里的电厂、钢铁厂、水泥厂、氮肥厂,大伙的生活质量也开始改善,院落里添置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每天晚饭后,周遭的乡亲们都扶老携幼聚过来,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连续剧,享受着小山村里的精神文化大餐。</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春天来了,金石岭漫山遍野长满了弯弯的蕨芽儿,椿树已悄悄冒出嫩芽,芽尖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蔷薇花怒放在山野田边、屋前屋后,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上午九点左右,大伙先后来到水田里,犁田、搡秧、锄草,干劲十足。生产队长站在田埂上,一手叉腰,一手拿根旱烟竿,拉大噪门:“张老七,你昨晚又忘带套啦,快给牛带个笼嘴,秧苗快被这畜牲偷吃完了”。张老七干瘦的马脸拉得更长:“队长就你偏心,春花寡妇家分的田要比我家的肥,你蹲她家茅坑拉的屎太多啦!”“浑小子是你抓阄运气不好,小心我的烟竿子!”队长深深的吸了几口老旱烟,抓起一把泥巴朝张老七砸去,张老七“哟喂”一声,拿起竹鞭在水牛背上狠狠地抽了几鞭,牛儿使劲的往前飞奔,差点把张老七掀翻在水田里。“老七,你是不跟在队长后面蹲茅坑?”正在田里搡秧的秋林三嫂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秋林在家排行老四,父亲在煤矿事故中去世,母亲与兄弟姐妹几个相依为命,秋林虽然出生在山旮旯里,但这里的山山水水把这个小伙子养育得仪表堂堂,秋林身材挺拔,五官精致、棱角分明,两道浓浓的剑眉下深邃的双目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说话声若洪钟。秋林能歌善舞,很讨姑娘们喜欢。在金石岭,读书与当兵是跳出农门的两条路子,山里的孩子没有条件读书,当兵成了唯一的出路,秋林仰慕当兵的大哥,跟家人提出要去当兵,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加上老大在部队干得不错,家人都非常支持。</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夏莲出生在与金石岭相邻的院落,父亲是公社干部,家里兄妹两人,生活比较殷实,夏莲身材匀称,乌黑的头发微微卷曲,鹅蛋脸上双颊绯红,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樱桃小嘴唱起歌来像山里的百灵鸟婉转动听,跳起舞来更是轻柔飘逸,如百花仙子下凡,是文工团公认的女主角。夏莲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好针线活,织衣服、扎布鞋更是她的拿手好戏。夏莲在供销社上班,手捧铁饭碗,在吃饭要粮票,穿衣要布票,吃肉要肉票的年代,供销社可是个香饽饽,多少人向往,也只有夏莲这种根正苗红的干部子弟才有机会进这个大门。</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夏莲家上门相亲的人络绎不绝,说媒的人踏破门槛,夏莲父亲的同事老李还把公社王书记的独生子介绍给夏莲,被夏莲一一拒之门外,夏莲娘苦口婆心劝她,夏莲总是无动于衷,老娘火上眉头,听说你和秋林好上了?那穷小子有什么好的,除了一副皮囊啥都没有,中看不中用,你看王书记家那小王,家庭工作这些都摆在那儿,秋林那小子哪一点比得上?你如果和秋林好,就不要认我这个娘了!夏莲生气地跑了出去,住在冬梅家不回去,夏莲娘急了,夏莲的父亲叹了一口气,女大不中留呀!孩子喜欢上谁由不得爹娘呀,再说秋林那孩子也挺实诚的,看人要长远点,听说他要当兵去了,说不定哪天他瞧不上咱家夏莲呢!夏莲娘还是不松口,心里总是惦记着王书记家的大少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三)婚&nbsp;变</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秋林如愿参了军,去了湘北江城的一个部队,一封封书信如一根红绳,夏莲在这头,秋林在那头,将两个相隔千山万水,互相爱慕的青年紧紧地牵在了一起,彼此倾诉说着相思之苦。虽然两家算不上门当户对,夏莲她娘终究拗不过这个倔强的姑娘,只能勉强默许他俩的事实,这年冬天,双方选好了日子,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婚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结婚的前几天,秋林回到了金石岭,一天晚上,秋林悄悄来到夏莲家,蹲在夏莲的门外“喵喵喵”,夏莲听出了秋林的声音,轻轻地拉开门栓,秋林蹑手蹑脚溜了进来,猴急地钻进了夏莲温暖的被窝,两团热火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把木板床压得吱吱嘎嘎作响,“秋林你轻点,我弟弟就睡在隔壁房里”……这一夜秋林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偷偷地掀开被子,在床单上找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一丝红色。东方已露鱼肚白,黎明前公鸡扯着大嗓门催命似地报晓,秋林轻轻地下了床披好衣服,瞧了一眼熟睡的夏莲,悄悄地溜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几天后即将举办婚礼,夏莲家已经准备好丰厚的嫁妆,崭新的木制家具、韶峰电视机、凤凰缝纫机、永久自行车、燕舞收录机,还有十几床红彤彤的大棉被、一箱箱崭新的衣裳、几十双棉布鞋,七姑八姨来到夏莲家,卷起指头一件一件地数着嫁妆,羡慕秋林这穷小子好运气。</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婚礼这天,夏莲家大摆了十几桌出阁宴,闺房内,几个未出嫁的闺蜜、邻居家的小孩都围着夏莲要吃小白兔奶糖,夏莲你一把、我一把丢给大伙,同时迫不急待地等着迎亲大花轿的到来,两个时辰过后,夏莲家人左顾又盼,还是没有等来迎亲的锁呐,已近中午,迎亲的队伍还没有到,夏莲的家人心乱如麻,越来越焦急。又过了半个钟,秋林家派人捎话来了,说部队有紧急任务,秋林大清早就应召归队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听到这个消息,空气霎时凝固了下来,只有柜子上座钟的声音不听使唤嘀嗒嘀嗒不歇停,坐在闺房里的夏莲走到堂屋,捂着粉嫩的脸蛋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一旁的冬梅拉着夏莲的手不知所措。夏莲的妈妈瘫坐在地上,“我苦命的莲妹子啊,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大伙开始七嘴八舌揣测着原因,也为美丽的夏莲叹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两个月下来,夏莲天天以泪洗面,家人在她面前话都不敢讲太重,生怕刺激她的每一根神经,冬梅常常来家里陪伴她。过了半年,夏莲回到供销社上班,她走到哪里,人们都躲着不敢和她搭话,村里的阿姑阿嫂总在她背后说长道短,大伙也为这个曾经活泼可爱的丫头抱不平,更是咬牙切齿地指数落着不知足的秋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四)盼&nbsp;望</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林回部队后不再像以前一样,每隔几天就会给夏莲来一封信,夏莲望穿秋水,盼来的是杳无音信,秋林从此在夏莲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夏莲的闺蜜冬梅是一名民办教师,比秋林大两岁,一个住山腰,一个住在山脚,两人同族未出五代,从小一起上学、放牛、扯猪草,平时无话不谈,又和秋林、夏莲在一个文工团,三人感情笃深。秋林当兵后常与冬梅保持着书信往来。夏莲盼不到秋林的消息,就经常跑到冬梅家去打听情况,冬梅和秋林只要谈起夏莲,秋林总是讳莫如深,只字不提。这对曾经山盟海誓的情人变成这个样子,冬梅惊愕、惋惜。看着一天天憔悴的夏莲,冬梅非常心痛,也很无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转眼又是两年,秋林还是没有回乡探亲,也没有任何消息,夏莲茶饭不思,嘴里时常念叨着秋林,手上的针线活也没停过,春天一到,她就给秋林缝制中山装,夏天还没过完,就编织冬天的毛线衣,她把做好的衣物整齐地叠在出嫁的皮箱里。夏莲也没忘记给秋林的母亲织毛衣,让冬梅捎过去。</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夏莲待在供销社里很少再出门,每天把柜台里的物品摆得整整有条,擦得一尘不染,有时会拿起文工团的合影,找到秋林,摸了又摸,盯着发呆。一双呆滞的大眼睛经常死死地凝望着门外,偶尔有男子从外面经过,她就会跑到门口望着发愣,直到背影慢慢消失在视野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五)疯&nbsp;癫</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一九八一年夏天,水稻已经开始抽穗,奶白色的稻花在微风中轻轻飞舞,椿树上的知了、电杆上的麻雀、田野的蛙声、草丛里的昆虫一唱一合,演奏着一曲动人的夏日交响乐。放学以后,冬梅哼着沂蒙小调,舒心地走在回家的羊肠小道上,她遇到了外出打猪草的秋林嫂子,俩人闲聊了一会家常,冬梅得知秋林在部队表现非常优秀,当上了连队指导员,已和部队首长的女儿成了亲,还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冬梅把这个消息小心翼翼地告诉了夏莲,夏莲如遭晴天霹雳,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自己望穿秋水的秋林成了别人的新郎,她开始语无伦次,时而望着天花板发呆,时而呵呵大笑。父母看着宝贝女儿的样子,痛在心里,要尽快帮她物色个对象,看能不能把孩子救回来,他们找媒婆问了好几个青年,可夏莲连面都懒得见,满脑子想的还是秋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夏莲不死心,下决心去部队找秋林,夏莲向供销社主任请了几天假,瞒着家人踏上了北上的火车。火车行驶了十多个钟头,缓缓地停在江城车站的月台上,夏莲翻出秋林写信的地址,用一张纸条重新写了一遍塞进兜里,迫不急待地赶往秋林所在的部队,她顺利地找到了部队,来到大门口,一个劲儿往里冲,站岗的哨兵一把将她拦下来,“哪来的野丫头,你不知道这是军事禁地吗?”夏莲在兜里掏了半天掏出记着秋林地址的纸条递给哨兵,她告诉哨兵,自己是秋林的未婚妻,现在要见他。哨兵瞄了一眼夏莲,告诉她:“秋林是他们连队的指导员,但从没听指导员说过有个未婚妻,他现在是我们首长家的姑爷子,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夏莲没见到秋林誓不甘休,第二天一大早,夏莲又来到部队,坐在大门对面的花坛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部队门口,不放过每一个进出的身影,她一直盯到下午,还是没有等到秋林的出现,肚子饿得前背贴后背,胃也开始反酸。傍晚时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门口大步走出来,她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日夜思念的秋林,随后一个面貌端庄的妇女抱着一个两岁左右大的女孩跟在后面走了出来,小女孩在后面娇声喊道:“爸爸慢点,我们追不上你”!秋林停下步子,一把接过小姑娘,抱在怀里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夏莲看到这温馨的一幕,瘫坐在地上,感觉天昏地暗,万念俱灰,嘴里喃喃自语,“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老天爷,你为什么这般折磨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抬起头四面扫了一圈,发现秋林一家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夏莲绝望地站起来,奔向回家的火车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夏莲回到了供销社,一天下午,一名男子来到供销社买东西,“夏莲,给我来包香烟,再来半斤白砂糖”,男子付完钱就要走,夏莲跑出柜台,一把拉住他的手,含情脉脉地瞅着对方,嗔声道:“秋林,你别走,我给你织了件毛衣,试试看合不合身,今天晚上我炒几个你喜欢吃的菜,咱们喝上两杯烧酒”。对方一脸茫然,用力甩开她,“我不是秋林,你认错人啦!”边说边往外跑,夏莲哪里肯放手,跟着跑了出去,男子跑得飞快,夏莲没有追上。这丫头疯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六)提&nbsp;干</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秋林入伍后表现非常积极,他为人处事沉稳机灵,对人对事非常热心,不到一年就被领导提拔为连队文宣干事,秋林一空就去领导家里帮忙做些杂事、维修家什,团长很喜欢这个热心的小伙子,时不时喊他到家里帮帮忙,有时还让秋林陪他聊聊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七月初,骄阳似火,这天下午团长把秋林叫到家里,告诉他墙角那台钢琴坏了一年多了,看他能不能修好,秋林硬着头皮答应试试看,说完就开会去了,秋林鼓捣了半天,运气不错,终于把钢琴修好了,他坐下来调试了一下效果不错,对着琴架上歌谱弹奏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时外面来了一位陌生的姑娘,刚到门口就听到她那架心爱的钢琴正在演奏着动人的音符,她站在门口一直静静地听着秋林演奏完曲子,然后伸出双手大声鼓掌,突出其来的掌声把秋林吓了一大跳。秋林问他找谁,姑娘说她找团长,秋林告诉她团长开会去了,姑娘走到她熟悉的钢琴前,轻轻地坐下来,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动,一首动听的《红梅赞》有如天籁之音,听得秋林如痴如醉。秋林站在姑娘旁边,仔细地打量着她,姑娘好长相甜美,端庄秀丽,一个鲜红的蝴蝶结别在粗大的麻花辫上,她皮肤白晰,瓜子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眼晴,两个浅浅的酒窝挂在微翘的小嘴边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咚咚咚,团长敲了下门走了进来,秋林慌张地挺立起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姑娘见到团长蹦蹦跳跳过来,搂着团长的手臂,“爸,你又瘦了,不要自顾工作,还要保重身体!”团长心疼地看着姑娘,放暑假了在家里好好陪陪老爸,这时他又看着秋林,把姑娘介绍给秋林:“这是我的宝贝女儿婷婷,她娘走得早,就给我留下这么个小心肝,刚听到了琴声,你把婷婷最心爱的钢琴给修好了,感谢你,辛苦啦!”秋林又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不辛苦,首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营了。”婷婷看着秋林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欲言又止,一边心细的团长看在眼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秋林还是和往常一样,只要有空就来团长家帮忙干些杂活,你来我往也和婷婷熟了,两人天南海北非常聊得来,两个年轻人彼此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一天团长把秋林叫到家里,突然问起来他的家庭情况,秋林如实地回答,团长问秋林有对象了吗?秋林犹豫了一下,我在家里相了一个姑娘,但人家是干部子弟瞧不起我这个穷小子。团长拍拍秋林的肩膀,给他讲起了自己的往事,团长说,他来自大别山一个偏僻的农村,从小就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解放军走村里过,听说能管饱饭,就参了军,刚入伍就爆发朝鲜战争,随着部队上了前线,在上甘岭战役中,全连就剩下我和另一个战友捡回了半条命,其他战友把鲜血洒在了上甘岭上。小伙子,只要你有胳膊有腿,肯上进好好干,就可以干出个名堂来!秋林大声回答:“谢谢首长鼓励,我将牢记教诲,一定会好好地干!”</p><p class="ql-block"> 婷婷在里屋听到了他俩的对话,心里乐滋滋的,之后有事没事就找父亲说这里坏了那里坏了,要秋林过来维修,团长看穿了丫头的心思,问她你是不是看上秋林了,婷婷脸一下涨得通红,跑进了闺房。</p><p class="ql-block"> 在团长的关心下,天资聪颖的秋林,在部队埋头苦干,步步高升,逐步当上连队的指导员,并成了团长的乘龙快婿。</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七)成&nbsp;亲</b></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五年,夏莲娘不厌其烦地找媒婆牵线,几经周折,夏莲终于答应和一位男子见面。男子叫钟华,大夏莲好几岁,因家境一般、性格暴戾等原因相了好几个姑娘都没有成功,快三十了还没成家,张家也很是着急,眼看着与钟华年龄相仿的人都做了爸爸,他还是光棍一个,还经常遭人嘲笑。</p><p class="ql-block"> 与钟华相亲的前一晚上,夏莲娘把夏莲叫到身边,对她千叮万嘱,早上记得吃药,要穿整齐点,见面时尽量多听少讲,夏莲默默地点了点头。她配合得很好,相亲很顺利,钟华看到夏莲身材高挑、眉清目秀,还是供销社职工,心里乐开了花,要赶紧下手,千万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好了别人。钟华对夏莲父母说:“伯父伯母早点回去,让夏莲留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增进了解,晚点我再送她回来。”夏莲的父母勉强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夏莲在钟华家吃完晚饭,起身要走,钟华把夏莲堵到门口,对夏莲说:“妹子,你人长得标致,家里条件又那么好,嫁给我不会后悔吗?”夏莲不吱声,钟华试着去拉夏莲的手,夏莲像被针刺了一般,把手弹得远远的,钟华得寸进尺,一把抱住夏莲,“你父母都答应了婚事,就迟早是我的人啦!”夏莲杏目怒瞪,惊恐地躲开钟华,还没等夏莲反应过来,钟华从背后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紧紧抱起夏莲丢进了里屋的床上,重重地压了上去……柔弱的夏莲哪里挡得住精壮的钟华。完事后,钟华说:“妹子,你放心,哥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夏莲缩在床角,嚎啕大哭。</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以后,夏莲开始反胃,吃啥都没胃口,偶尔还呕吐,夏莲娘开始以为她感冒了,过几天还是这样,就反复追问夏莲,她懊悔当天没有带夏莲一起回来,还没结婚就怀孕了,这要是传出去,咱家的脸要往哪儿放呀!夏莲父母次日来到张家,对钟华父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他俩生米煮成熟饭,那就早点选个好日子,把孩子的婚礼给办了。”钟华父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问坐在一旁钟华,钟华小眼眯成了一条缝,高兴地应道:“好!好!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八)离&nbsp;婚</b></p><p class="ql-block">中秋将至,金黄的稻谷在肥沃的田野里笑弯了腰,一排排玉米如哨兵般笔直地挺立在地里,枯黄的梧桐叶在秋风中飘来飘去,暖阳穿透树枝,照射着钟华家喜庆的婚房。</p><p class="ql-block"> 钟华与夏莲的婚礼非常隆重,钟家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好不热闹,张家找了好几台吉普车,热热闹闹把夏莲接回家。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当地族长拉着沙哑的噪子吆喝着小俩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小俩口向双方父母敬改口茶、喝交杯酒,参加婚礼亲朋好友都说钟华有福气,找了个貌美如花、家境又好的姑娘,纷纷过来向他敬酒,钟华兴奋不已,来者不拒,喝得烂醉如泥。</p><p class="ql-block"> 晚上,一身酒味的钟华送完最后一批客人,踉跄地溜到夏莲面前,准备一个狠狠地熊抱,这下把夏莲给吓坏啦!“你这个野汉子,给我滚远点!我生是秋林的人,死是秋林的鬼,你要是再敢动我,我马上死给你看。”夏莲怒吼道。钟华一下子惊呆了,“秋林是哪个野汉子?难怪那天晚上没见你来红,你肚子里面的野种到底是谁的?”钟华歇斯底里地咆哮着。</p><p class="ql-block"> 夏莲和钟华度过了一个特别的新婚之夜,两人吵过之后,互不理睬,日子一天天过去,钟华硬是碰不到夏莲的一丝毫发,他渐渐发现夏莲目光呆滞,神志不清,口里经常念念有辞,他感觉夏莲精神不太正常,但夏莲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钟华算计着等孩子生下来就去做亲子鉴定,再踢开这个神经病。</p><p class="ql-block"> 十月怀胎后,夏莲顺利地生下了一个胖娃,夏莲给孩子取名为盼盼,盼盼满月后,钟华抱着他偷偷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的结果盼盼是钟华的骨肉。钟华开始逼夏莲离婚,夏莲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要孩子的抚养权,钟华盘算着一个男人带着孩子不好找对象,于是答应了夏莲的要求,没过几天钟华和夏莲到民政局顺利地办理了离婚手续。从民政局走出来,钟华望着夏莲远去的身影,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感觉轻松多了。</p><p class="ql-block"> 夏莲离婚后,靠着供销社的工资及父母的照顾和盼盼一起平静地生活,钟华答应的抚养费只兑现了一年,之后再也没有管过孩子,夏莲父母也不再提结婚的事,盼盼成了夏莲唯一的希望,她每天早上清早送盼盼上学,下午接他回家,同学们好奇地问盼盼为啥不见你爸来接你,盼盼机灵地回答爸爸是部队的将军,没空呢!同学们羡慕不已,夏莲靠着药物维持着正常生活,母子俩省吃俭用、相依为命,盼盼在夏莲的疼爱下健康的成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九)事&nbsp;故</b></p><p class="ql-block"> 一九九八年,金石岭的集体小煤窑承包给了个人,院落又开办了几家小煤窑,人们的腰包也开始鼓起来,从小煤窑下了班后,大伙聚在一起打牌、搓麻将、还有的参与赌博,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曾经的青山绿水已是满目疮痍,田野荒芜,长满了杂草,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煤灰,矿井里排出含硫重超标的污水将小溪染成酱黄,鱼虾已无踪影。春节后不久,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播放了一条惊人的消息,江城发生一起爆炸事故,造成多人伤亡。冬梅从秋林家人处得知,秋林在事故中身负重伤,正在医院抢救,他的妻子婷婷与女儿在事故中不幸遇难,冬梅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夏莲,担心打破她平静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秋林与冬梅一直保持着联系,冬梅非常关心在事故中受害的秋林,经常询问他的康复情况,经过治疗,秋林的身体渐渐康复,失去妻儿的痛苦让这个饱经风霜的汉子陷入极度悲痛。没过多久,秋林就从部队退役,分配到了当地工作。冬梅和秋林说起了夏莲的情况,问秋林心里是否还惦记着夏莲,有没有破镜重圆的机会,秋林犹豫了下,告诉冬梅,过年回来探亲时再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十)希&nbsp;望</b></p><p class="ql-block"> 秋林完全康复后,冬梅把秋林的遭遇告诉了夏莲,夏莲对秋林充满了同情,又在秋林身上看到了一线希望。她又开始经常找冬梅打听秋林的情况,好心的冬梅把秋林的电话告诉了夏莲,夏莲三天两天打电话给秋林嘘寒问暖,给秋林无微不至的关怀,而秋林总是忽冷忽热,偶尔不理不睬。夏莲又和以前一样,不浪费一分一秒,把自己对秋林的深情厚意一针一线缝在毛衣里,绣在鞋垫上,默默等着秋林的回来。</p><p class="ql-block"> 这年的腊月特别寒冷,光秃秃的槐树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雾凇,形状各异的冰花布满了玻璃窗,菜园里的蔬菜上结了厚厚的一层白霜,小黄狗夹着尾巴在凛冽的寒风中冻冻得嗖嗖发抖。盼盼不畏严寒,一个人在屋外的坪里无忧无虑地嬉戏,嘴里、鼻孔冒着一团团白色的热气,皮帽子下白净的小脸蛋已冻成一个红苹果。</p><p class="ql-block"> 夏莲把盼盼从外面吆喝回来,捧着他冻得通红的小脸蛋,在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两大板,小兔崽子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家里烤火。盼盼屁股一扭,泥鳅一般从夏莲身上遛了出去,边跑边喊,妈妈今年过年好喜庆哦!夏莲听了心里美滋滋的。&nbsp;</p><p class="ql-block"> 夏莲把家里装扮得特别温馨,大门口挂上了红红的大灯笼,门框上贴好了喜庆的春联,夏莲把当年文工团的合影摆放在茶几上醒目的位置,电视柜上添置了含苞欲放的红梅,卧室特地换成了全新的大红棉被,夏莲还做了很多秋林喜欢吃的腊鱼、雪花丸子和扣肉。这个春节她盼望已久,相信秋林一定会回来看她。</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十一)破&nbsp;灭</b></p><p class="ql-block"> 春节到了,金石岭处处洋溢着浓浓的年味,杀年猪、椿糍粑、蒸米酒、贴春联、挂灯笼、放烟花、送财神,壮汉们走村串户舞龙耍狮、孩子们穿着崭新的衣裳,到处燃放彩珠筒、冲天炮,看谁响声大,冲得远,在外务工的人也陆陆续续回到了金石岭,大伙聚到一起聊收入,谈国事,扯家常,打扑克、搓麻将,这也是一年难得的光景。</p><p class="ql-block"> 秋林也回到了久别的金石岭,他待在家里没有出门,也没有去找冬梅姐玩,更没去看对他相思入骨的夏莲,冬梅之前和他讲的事好像忘得一干二净。过了几天,冬梅还是没有看到秋林的影子,她觉得很奇怪,于是跑到秋林家打听,得知秋林过完年第二天就匆匆走了。</p><p class="ql-block"> 冬梅非常生气,这么多年的姐弟,秋林没有理由不跟她讲,就是不愿见夏莲也应该说清楚。冬梅不知道如何面对夏莲,夏莲没有等到秋林的到来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生气地把皮箱子里的衣服、布鞋、帽子一件一件翻出来,连同文工团的合影一起丢进了外面的垃圾堆,接连几天和盼盼躲在家里门也不出,也没去父母家拜年。</p><p class="ql-block"> 冬梅琢磨着还是要找秋林问清楚为什么这么绝情,不给夏莲一次机会,秋林一直回避冬梅,冬梅又找到秋林家里,打听到秋林和一个小他十多岁的社区女干部成了家,他们的婚礼连家里的亲人都没告知。冬梅对秋林充满了愤怒与失望,她气呼呼地找到秋林的嫂子,逼出了电话号码,拿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去:“你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你叫夏莲以后如何活下去?”秋林在电话那头咆哮着:“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那个疯婆子!”啪的一声,没等冬梅反应过来,就把电话狠狠地挂了。</p><p class="ql-block"> 冬梅很怜悯夏莲这个可怜的女人,一辈子没有享受过正常的家庭温暖和快乐,她生命中的三个男人,一个让她心甘情愿、让她魂牵梦绕,却让她痛苦一生,另一个让她饱受讥讽、对他恨之入骨,但给她留下了可爱的盼盼,只有盼盼是她唯一的安慰与希望。</p><p class="ql-block"> 冬梅还是把秋林再婚的事告诉了夏莲,夏莲听到消息,再一次崩溃,仿佛天塌了下来,无法自拔。她看到男人就开始动粗,骂起人来不堪入耳,家人找医生给她加大了用药剂量,药物成了她控制情绪唯一有效的办法。冬梅常去看望夏莲,劝她忘记过往,不要再对那个负心汉抱任何幻想,好好把盼盼抚养成人。</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十二)新&nbsp;娘</b></p><p class="ql-block">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到了二零一六年,盼盼已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高挺的个子,浓眉大眼、气宇轩昂,盼盼不负夏莲的厚望,发奋学习,终于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大学毕业后,盼盼放弃了留在首都的优越工作,回到了夏莲所在的小城,他带夏莲每个季节外出游山玩水,每个节日变着花样给夏莲送礼物,经常陪夏莲跳广场舞,买来菜谱跟夏莲切蹉厨艺,夏莲在盼盼无微不至地照顾下,一天天开朗起来,脸上又开始露出久违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七夕节这天,盼盼诡异的对夏莲说:“妈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盼盼带着夏莲来到影楼,他紧紧地搂着夏莲,深情的凝视着母亲,夏莲的额角已布满了皱纹,两鬓夹杂着根根银丝,盼盼哽咽着:“妈妈,咱俩拍一套婚纱照,我要让你做一回幸福的新娘。”影楼老板娘把事先准备好的九十九朵玫瑰递给盼盼,盼盼双手举起酒红的玫瑰,向夏莲单膝下跪,夏莲的眼角泛着幸福的泪光,颤抖着双手激动地收下了这束迟来的玫瑰,这一刻也定格在摄影师敏锐的镜头里。</p><p class="ql-block"> “金山银山就是绿水青山”,国家出台了政策,金石岭的小煤窑悉数关闭,荒芜的田地开始复绿,院落里的石井已干涸多年,再也见不到往日的热闹,低矮的土砖瓦房早已淹没在高耸的混凝土楼房中,小汽车、摩托车成了代步工具。</p><p class="ql-block"> 庚子年来临,金石岭漫山遍野又长满了蕨芽儿,地里的春笋艰难地刺破厚重的泥土,冒出浅黄的嫩芽,蔷薇花依旧怒放在山野田边、屋前屋后,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当年那群欢声笑语的文工团青年,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花甲老人,他们有的随子女定居城里,有的远嫁他乡,有的坐在金石岭的屋檐下晒着温暖的阳光。春节刚过,秋林所在的江城又传来噩耗,一种新的病毒肆无忌惮地侵袭着这个城市的人们……</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