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过年

四哥

记忆中的过年 <p class="ql-block">俗话说得好,“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在童年的记忆里,哪里等得到腊八,一到腊月就开始数日子,盼着过年,盼着穿新衣,吃大肉,放鞭炮,发压岁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喝完腊八粥,很快就到了祭灶的日子——腊月二十三,也就是“过小年”。这一天,家乡还有个老说法,家里人不论离家多远,也要赶回来,不能“祭”在外边,讲究的是全家团圆。除了团圆,家家户户还要烤“祭灶火烧”,里面包着红糖馅,掌心大小,据说是给“老灶爷”和“老灶奶奶”准备的干粮,所谓“十八干粮有数的事”,祭灶就是把生面馍放到锅灶下的火里烤熟烤焦,等大人烧香祈愿,祭完灶了才能吃,新烤的馍焦黄焦黄的,掰一块放嘴里别提多香啦。祭灶其实就是一种美好的祝愿,祝愿来年全家红红火火,无病无灾,健健康康!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儿时的祭灶饼格外香甜好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过了腊月二十三,家家都开始忙碌起来。“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贴窗花……”,人人脸上洋溢着喜色,忙碌并快乐地打扫、蒸煮油炸,准备年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寒小寒,杀猪过年”。上世纪80年代,腊月二十六七,村里人就开始张罗着杀猪过年。杀猪前,在谁家的大粪堆上支起口大锅,烧好热水,村里有专门的屠夫负责宰杀,年轻劳力帮忙,围观者无数,从早上一直忙到傍晚,忙碌一天宰好的猪肉,够半个村子的人过年用了,基本上都是事先说好,几家合伙分一头猪。我家人口多,记得每年都要养两头猪备着过年。待猪肉分配妥当,长辈们就开始收拾猪下水,灌肠冲洗,做猪头肉冻、猪皮冻。父亲的皮冻做的最好吃,洗净的猪蹄和猪皮放到锅里架在火炉上要小火熬一夜,熬的差不多再倒入平整的盆里冻,做好的肉冻或皮冻,切成小块,撒上芫荽和蒜苗碎,放点醋,再滴几滴香油一拌,这是家里过年待亲必备的凉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腊月二十八九,家家都要发面蒸年馍。蒸年馍的前一天下午,母亲会去麦秸垛上装满满一大袋麦秸杆生火用,据说是正月初一到初五不能再干活,也不能动刀动土。那时的冬天,除了煤炉外,没有其它取暖设备。平时,发面蒸馍都是将面盆放到烧热的炕上先发面。母亲的那个打了补丁的大盆用了好多年也不舍得换新的,面在盆里揉好揉匀后,要裹上塑料布,再围上厚厚的一层用白纱布做的棉腬子,用绳子捆好,形成一个保温层。第二天早上,面发好了,开始蒸年馍。年馍也有讲究,要蒸各种花样:象征年年有余的“鱼”,红枣和各种花朵组合在一起的“发糕馒头”, 嘴里放着硬币的盘踞着的蛇,寓意财源滚滚,还有各种小糕、包子、油旱子馍、豆馅馒头,等等,还有的是走亲戚专门送给长辈的大包子,必须用头罗面。母亲还会做各种蝴蝶和花朵动物造型的馒头。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馒头,再打上红点,香气萦绕,分外诱人。白馍馍蘸辣子,一口能咥半拉子。</p><p class="ql-block">蒸完年馍,到了二十九,就该剁饺子馅了,刨萝卜洗萝卜的活,是小孩子的专利。从院子的红薯窖中刨出萝卜,拿根筷子,刮去大泥,再洗净刨片,在锅里煮熟,和猪肉、葱一起剁碎,加上面酱、调料和香油,芳香四溢的饺子馅就盘好了,就等着年三十的晚上包饺子下锅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除夕那天,村里最热闹。午饭过后,家家户户开始包饺子。按照习俗,这天下午,成家的晚辈要给本族里的长辈送饺子,传承敬老孝亲的中华美德。母亲精心包好皮薄馅多的饺子,趁热给自家的长辈和邻居送去,亲情及邻里的和睦都在这里边了。</p><p class="ql-block">每年除夕下午,村里的大队部都会举行拥军优属活动。锣鼓慰问队带着猪肉、糖果等年货,慰问村里的军烈属,一路敲敲打打,热热闹闹的一队人马,吸引一大帮孩子们跟着打闹。</p><p class="ql-block">除夕下午早早的打扫完卫生,贴上春联,然后男丁都去祖坟祭拜,放了鞭炮,一家人围在一起开始吃团圆的饺子。除夕的饺子里,要包一个钱币,饺子熟了要先盛一碗放双筷子,给逝去的亲人和各路神仙敬一下,然后家里每人才各端一碗吃,谁吃到带钱币的饺子,来年一定好运连连。母亲往往都是吃我们挑剩下的一碗,反而吃到钱币的次数最多。吃完饺子,大哥带着弟弟一群去巷子里看谁家的对联写的字最好,句子最精彩。那时的春联,不仅仅在门上贴。水缸上贴“川流不息”,油灯旁边贴“小心灯火”,面瓮子上贴“五谷丰登”,笼屉上贴“蒸蒸日上”,树上贴“欣欣向荣”,牲口圈里贴“六畜兴旺”,木质的独轮车上贴着“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横批是“出入平安”,院子里贴的是“春色满园”。从大门口直到家里,满眼火红,一片喜庆的色彩。晚上大红灯笼在家家院子里都一直明到大年初一早上,象征生生不息、红红火火。院子里放一个木棍,俗称挡财棍,院门口还会撒上白灰,俗话叫“封门”,门口撒上白灰后,街坊邻居就不能再串门了,我想“封门”的传统,可能跟“年”兽的传说有关,防止一切邪魔歪道进入家门。“封门”之后就是“熬百岁”了,小时候可熬不到天明,早早地就哈欠连天睡觉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年初一早上,没有一个孩子睡懒觉,孩子们要赶早起来蹬上棉裤穿上棉袄,脸也顾不上洗,开始放鞭炮。那时候干这种营生是既爱又害怕,找根燃着的线香或者柴火,斜着身子,歪着头,小心翼翼地伸过去,把火头指向炮捻,眼看着引着了,便迅速撤离,谁知虚惊一场,根本没燃着,只得战战兢兢再次前来。等到噼里啪啦炸响,却背着开花的鞭炮,用力捂着耳朵。烟消云散之后,才过去打扫战场,若是有没炸响的鞭炮,便如获至宝,或直接燃爆,或一层层剥开来,拿火头去引燃药面。鞭炮剥开后,不会炸响,只会“呲呲”响,弥漫着一股硫磺味,那时觉得真好闻。那时没有什么像样的玩具,捡鞭炮虽然危险,但孩子们喜欢,一年到头就盼着大年初一早上捡鞭炮玩,一听哪家鞭炮响,孩子们一哄而上,等鞭炮响完后,捡拾没有爆开的哑炮,偶尔会有个别哑炮,装到口袋又突然爆开,危险刺激的游戏,童年的我们乐此不疲,捡完东家捡西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捡完鞭炮,吃完早饭后,父亲会带着我们给长辈拜年。长辈们坐在堂屋八仙桌旁,小孩一溜排开,在桌前跪下,齐声同贺新年好,长辈们还会给晚辈发压岁钱。自家长辈拜完年,还要给族里的长辈们拜年,本族的长辈不发压岁钱,发糖果,拜完年每个小孩的兜里,都会装上满满的一兜糖果。上世纪80年代的生活条件不太好,我们的压岁钱基本都是上交给大人,所以,童年的记忆里,觉得压岁钱还不如糖果。一群孩子拜完年,人们三两成群到打麦场骑自行车、打拐、踢毽子、滚铁环、打陀螺,玩的是大人不叫吃饭都不尽兴。村里的春节表演也是这个时候就开始啦,秧歌、旱船、踩高跷、荡秋千、敲锣打鼓,各种传统民间艺术应接不暇,演员卖力,观众给力,人们用满腔的热情喜迎新年的到来,祈祝新的一年国泰民安,平安顺遂!</p><p class="ql-block">大年初二,就开始走亲戚。那时没有通信工具,若是没有其他事,亲戚们一年难得见面的,因此,他们总有谈不完的话题。到了中午即使刚吃完饭也要在舅舅家、姑姑家吃一顿饭,若是坚持不吃,倒显得亲情生分啦。吃了中午饭,再步行原路返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我们走过的亲戚,他们也要回访。那时候,从正月初二到十六,不管是大路还是小道,行人都是串亲戚的。礼物无一例外,都是自家蒸的白面馒头,条件好的加上两盒点心。亲情、乡亲、友情,萦绕着火红的炭火,温暖着那些个寒冷的冬天。 现在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物质生活日新月异的当下,人们对精神生活的追求也逐渐提高,对传统文化、敬老孝亲等中华美德的传承也日益注重,记忆中的年味,愈发显得弥足珍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