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拍的故事

叶 惭

我住深圳景田,某个假日与朋友在罗湖有个聚会。从景田赶往罗湖其实很方便,地铁也就七八个站就到了。为了增加点脚劲,避免将来过早拄拐杖,我决定穿过莲花山后再搭地铁,路上还可以拍拍照片。脚程大约万步左右,恰是平时散步的步数。从家门口到莲花山也就三五分钟的路程,快点慢点取决于路口的几盏红绿灯转换。这样走绿荫道可以防晒,空气又远胜走公路人行道。我把相机置于腰际,准备瞎拍、盲拍,见啥拍啥。也不思考,随走随拍,一切随意,一切随缘。 进了莲花山,走到莲花池畔看到这家人享受完假日的悠闲时光后,正在清理残余物品,于是我按下了首张快门。 一个女孩与男友坐在石头上,男友翘着二郎腿。女孩收到手机信息,忽然立起身来,走过一侧偷偷在旁观看。看来这两人交往程度还不够密切,不然啥隐私不能让男友分享! 绿荫道上,两个妇女架着一个男孩“坐飞机”,多年前我也经常这样玩游戏,现在当年那个“坐飞机”的男孩已长大,终于能自己坐飞机了,从此也离我越来越远了,面前这个孩子将来的成长路径或许也是这样。 路旁一台柴油发电机,一个师傅在维护,也许是附近通信电井下作业的工程人员在使用。这情景,总让我想起当年部队搞通信那会儿,在坑道山洞中轰鸣的柴油发动机。 在一家餐厅旁,一个回收电器的“师傅”正在拆卸电器,右侧摆着一把铁锤。他们是我内心最佩服的一班人,不管电器还能不能用,拆了再说,拆不开就铁锤伺候。 路遇某快递公司门口,一群小伙子正在分邮件,个个袒胸露臂、赤膊上阵,似乎忙得不亦乐乎。这阵仗,足以见证天气的炎热程度。 邮件堆得很乱,一片狼藉。连走道都几乎被封死。忽然,一件物品从人堆中飞出,朝着我的方向径直飞来,我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瞬间按下了快门。快递业忙乱这谁都知道,但不尊重客户的邮件似乎已成为一种恶习。文明不能仅仅是一句口号,应该成为我们大家默默坚守的执着。 餐馆窗口,前后左右摆放了不少单车。原来左侧有一个单车铺。明亮的玻璃,反射着背面的物体,可以看到高楼和人影。当然透过玻璃也可以看到里面的餐台和食客。 不用说,这是一个路边过客。没拍到全相,只看到黑衣、短裤、玉腿、脚步和身影。短短的身影可以说明是中午时间,着装可以看出时节,也可以看出是年轻的女士。还有一侧的“百岁山”及“靓号”字迹,可以看出旁边是一家杂货铺。 马路边有一口污水井,井盖蛮好,也许是走得人多了,井盖流光滑亮的,周边的路砖不知道是破损了,还是被人挖走了。不远处一个乞讨的人趴在地上,老远就在叫唤。 走近一看,是个残废,身下压了一副拐杖,不知是真是假,该不是赵本山卖的那副拐吧!反正这年头真假难辨,为了钱啥事都有人干。不是我没有同情与怜悯之心,而是这种乞讨不管是真是假,其实本身就带了几分表演色彩。你人穷就是穷嘛,残就是残嘛,呆在那儿谁看不到,有什么必要非要伸长了手,做出一副喊天不应,呼地不灵的样子。看他罐里也已有了不少钱,我走近他处投了一个钢币。 地铁入口处,在我前面进站的妇女。她走姿从容,悠闲而淡定,着装时尚,一手挎着豪包,想必是假日出门扫街一族。 这三人应该是在协商什么事项,中间的女子胸前挂着牌牌,像是中介人士。三人手里拿着手机,都同时在自己手机上记录什么,感觉像是在互建联系方式。 走出地铁口,到了某住宅区。右侧一家三口走在我前方。女的撑着伞,男的短裤T恤提着**王标记的塑料袋,女孩走在前面。 看得出这家人是刚刚从哪个酒楼用完餐,手里还拿着打包物品回来。 迎面而过这人,你看他甩手抬腿的多么自如,刚刚在前面餐厅解决了温饱问题。这是一家港式烧腊店,门口凉棚下摆了几张餐台,中午时分正是用餐的时点,一些吃快餐的在此聚集。 这家店外卖生意挺好。外卖窗口前,许多人在排队。看上去有附近的住户,一些附近商铺的伙计或者小商贩,还有满身泥水的建筑工人。 不远处,一家手机店铺。店员埋头坐在铺里把弄手机。我走进去时,他侧头看着我,这时内门柱不锈钢玻璃正好反射到我的身影一手拿着相机按下了快门。那店员的头部正好在玻璃把手的边缘上,由于光折射的原因,看上去仿佛两个头。 不知是假日休息还是场地被封,这个楼道手扶电梯被拦死,人行梯级上一保安坐着看场,很有责任心。他连吃饭都不时用贼溜溜的眼神四周瞄着,警惕而防范着。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来! 不知道这个女孩算不算潮女,反正我看着蛮舒服。衣衫和鞋是同一个色调,虽然黑白片辨不太明确。你看她一手拿着皮包,一手拿着手机,似乎刚刚通过话的样子,右手臂挎着一塑料袋物品,看样子是要赶着去见什么人。 这幅像不管怎么拍,孩子都会是中心。至于没拍到大人的脸,那是相机的事,因为它挂着腰际。大概情形是这样的:爸爸带着宝宝外出,路遇熟悉的阿姨和不熟悉的阿姨走在一起,爸爸和熟悉的阿姨在树荫下聊天,但树荫下仍有阳光晒着宝宝。于是阿姨的伞就挡在了宝宝的头上。熟悉的阿姨一边跟爸爸聊天,一边用手轻捏宝宝的脸颊。而另一不熟悉的阿姨,则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有人说今年深圳的夏天酷热是桑拿天,既然是桑拿,那就应该把衣服脱了吧! 不过骑单车的可没法脱衣服,安心骑车,却不知单车是行在盲人道上。 走近一个加油站,有不少车在加油。一部刚到的车从车头旁探出一颗头来,前后观察着什么,这人真懒,加油站到了反正都要停车,轮胎真要跑气,这么看未必能看清楚,除非轮胎瘪了。 加油站美眉在认真收费,顾客在耐心等待。 一车加完油,加油女工正在认真看读表数。 眼下大多的加油站都设有商店,这些商店已经不是昔时的小卖部那么简单。非但商品丰富,琳琅满目,还居然有导购,她们很热心介绍商品,推广服务。 比华润万家强多了, 我在那个所谓的大型超市里面呆上两个小时,如果自己不开口,谁也不会有心来搭理我。 加油站不但服务强,其实经营意识也棋高一着。你看,现在油卡加油,现金加油,信用卡加油等多种方式,还用优惠券形式来鼓励加油。而且,加油站商店也早已不是仅卖应急物品的商店,连大米、食油都卖,甚至到应时应季的新疆哈密瓜。 室外气浪灼人,室内空调舒适。格子门外一人加完油正走向车位。一油站工正在搬运货物。玻璃格子贴着醒目的广告“一纸有米”。原来加油站卖米,泰国金轮茉莉香米,买一包送价值39元的维达卷纸一提,不知道其价值有没有计入米内。 在马路边斑马线上等红绿灯,前面站着两人,顺俩人裤隙间可以看到深南路的街景和在曝日下对面等交通信号灯的行人和单车骑手。 前方不知道从哪儿飘出来俩仙物,穿着时尚不说,遮阳伞是内饰花纹的,太阳眼镜也仿佛向日葵的花式还镶着一粒粒的钻石饰品。其中一个披纱挂红的很招人过电,另一人白裙短装,这一花一素着实养眼,令到身旁不禁有人发出惊声叹语。 公交车站总是让人感觉是最邋遢的地方。有人吃了东西乱丢,有人乱贴广告启事,时常是果皮、烟头、纸巾、杂物比比皆是,清洁干净实属不易。与其事后来清,不如大家自觉一点,珍惜别人的劳动,尽量别随处制造垃圾。 某派出所的保安协管员,单车撂在一边,独个儿正在树荫下马路花坛边的大理石上看手机。真是太平盛世啊!保安是用来吓老鼠的吧?你要不动,老鼠都不怕你。看来派出所净养波斯猫了。 斑马线上绿灯亮起。曝日下有人撑伞而行,有人骑单车倏忽而过,有人头顶衣衫遮阳而过,还有急步飞跑越向斑马线。 谁小时候便便,不都是这样被扒开两腿晒家私啊!不过在人行道上,老人家还应该要选择一下,不要方便了自家儿,却坑了别人。旁边的草地,既可以方便,又可以做童子肥。 这一路上总是碰得上清洁工,你看她匆匆赶路的样子,想必是干完了公事,还要赶回去处理家务活。 深圳地铁的秩序和文明度一直是我们引以为豪的。不管人多人少,上下车都是很有秩序。在车上大家也是文明互让的。我在国外和其它城市也做过地铁,但都没有深圳感到这么亲切。当然,这种亲切感是由全国各地凝聚在深圳的人们共同的财富。深圳人不仅没有地域的优势感,更有接纳五湖四海的宽广的胸怀,那句“来了就是深圳人”,绝对不是口号,那是无数新老深圳人愿意为这座城市付出的共同心声。 年轻的美眉埋头等车,既不干扰别人,也不受人干扰,把一份宁静送给车站。让人忘记这是在一个喧嚣城市的车站。 透过地铁列车车窗看到的一副公益广告。“用50公里的艰难(山野徒步),筹集善款,传递爱心。”背心上有个睁大眼睛的孩子,这一定是为了孩子的活动。我相信深圳人不缺爱心,更不缺行动! 在地铁上我喜欢站,很少坐。站得多了,常常会低着头往下看,这样列车上的脚与鞋就映入了眼帘。其实通过鞋也是可以看出一些人的人品和生活状况的。比如穿皮鞋油光滑亮的,常年不擦的,穿拖鞋的,凉鞋的,穿鞋不穿袜子的,鞋与服装搭配的,穿鸳鸯鞋的,女孩子露脚趾,脚趾上美甲的……,咱虽然不是福尔摩斯,不能参透所有人的性格习惯,但研究一下,细品起来还是颇有趣味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在地铁上最容易出神。那是大家虽然坐在一起,但却互不相干。你有你的思想,我有我的生活。百张面孔,百样人生。有时候心情不好,干脆就去坐地铁,在人群中感受一份独特的“肃静”。 这是一只手的写照。一个人坐在那里,手抓着金属杆。从小我们还没学会说话,其实就已经会抓东了。这是一个天生就会的动作, 是一个本能的动作 。手伸出去了,总要抓着东西。人失重了,站不稳了,都要靠手去抓住救命物体,哪怕是一根稻草。但手也不能随意乱抓,比如别人的裤兜和钱包。 地铁里的手机族,不管是自看还是互看,都那么入神。有人说,中国人浮躁,光看手机不爱学习,我可不怎么看。中国人即便不看手机,也不一定都拿着书本在车上啃。手机让大家互通了信息,也传播了新闻消息。过去要新闻联播才能听到的,手机信息早就到了。手机信息也涵盖了博客、微信、书籍以及语音消息等媒介。君不见一个南海“仲裁”引起全民义愤,手机信息的传播起了主要作用,是它掀起了中国人的国怒。 等人是一种期待,不管结果会怎样,往往期待都是好的收获。看,这在地铁口外,小伙子选择了最佳位置。翘着二郎腿,既不挨晒,又坐得舒服,四周的风景又一览无余。当然,地铁口的人流也跑不出自己眼角的余光。 同样是等人,摩托车仔的心情肯定是不一样的。他既盼有顾客光顾,又要留意监管部门的巡查,眼睛必须滴溜溜的四处张望,做一单生意赚个十块八块,说容易也不容易。喏!旁边还时常涌现其他的竞争者。 还是清洁工。这一天,不同的场景下,见到诸多的清洁工。就小的方面来看,每一个角落都浸透了她们的汗水。就大的方面来看,整座城市无处不在的清洁工,这支庞大的队伍为深圳的市容市貌,为这座城市的整洁靓丽,所做的奉献是巨大的。没有人愿意守着垃圾城市过活。她们理应受到全社会的尊重。 这是一个路人走过的瞬间。原以为她是在打电话,其实不是。她手上根本就没有手机。只是左手食指指向头部,右手则按在头发上。细看,其实她有手机,但是搁在裤兜里,没拿出来。 这是荔枝上市的季节,白色招牌写到:果园荔枝直销,南山西丽大堪角。真的,好久没吃荔枝有点馋了。“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对于我们这些早已是“岭南人”的人来说,苏诗的赞誉,无不让人充满一种自豪感。都说此诗是写荔枝好吃的。我的理解非也,大多文豪们都是借物喻人,苏其实是想通过荔枝诗,告诉某些人,我苏东坡此时只在意吃,不在意其他了。为此,我要不辞长作岭南人,安居于此,绝非要和你们去争权夺势。有意要撇清一些干系,实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冒菜馆,真不知是几时冒出来的菜馆。原先不明白它是怎么样的一个东东。后来,一次去吃重庆小面,店内有人叫了一些麻辣串串,结账的时候那人说冒菜多少串,这样我才知道原来串串就是冒菜。难怪招牌上说历史悠久,谁也不否认串串的历史是久远的。不过中午时分,好像没什么人光顾,通常串串是属于宵夜人群的。 一个女人依在一排水表水管结合处,说不上是在乘凉还是在休息。大概这个地方不是她的“领地”,也是她熟悉的地方。不然,她绝不会这样自如地靠在那里。左侧的铁管上还挂着一个挂包,那应该是她应用的随身物品。 这两人,照理应该是一家人。男人坐在三轮木板车上,翘着二郎腿,头枕着墙上,很悠闲的样子。女人依车而靠,似乎要做什么,但又没做什么。车头上写了高价回收家电、家私、空调、电脑、电视、冰箱洗衣机以及各种废品,专业拆装空调、加雪种。看来他们是等活上门,或者说坐等生意上门。 回到家将上述资料进行整理,不管有趣没趣,也算一个纪实吧。 这年头能拍拍玩玩,这么安逸地活着不是挺好?拍拍相片不过是往生命这道菜里加点味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