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散文诗

雨后彩虹

　　一九八四年，我出生在月圆前一天。没有人问候，也没有人陪伴。妈妈独自在人民医院生下了我。我的爸爸独自一人在赣州做心包炎手术。一出生却还不懂事的我，哪知这生活的艰辛！庆幸的是爸爸平安回来，我们一家终得团聚。

　　爸爸妈妈的爱情来之不易，他们更懂得如何相互理解，相互搀扶。我们一贫如洗的家在父母的吃苦耐劳里渐渐有了起色。我和哥哥在爸爸妈妈爱的庇护里长大，衣食无忧，自由自在，快快乐乐！

　　然，也许所有的幸福老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你有多幸福，就会有多痛苦。2000年，爸爸永远离开了我们……

　　我多想看到爸爸老的像一张旧报纸的脸庞，可是他年轻帅气的模样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永不老去的样子是我宝贵的珍藏，亦是我永远追忆的方向。多么多么渴望，甚至妄想他还在某个地方，默默关切着我们，哪怕再不相见，也愿意他好好活在这世上。但是，他沉睡在冰冷的矮矮坟墓，已一年又比一年草长。小时候，看坟，总是神秘而恐惧。现在看坟，看爸爸的坟，却是不尽的思念和痛伤。多想叫醒他，多想再牵手和他领略一次又一次地花开花落，走过四季的繁华……

　　老家的田埂很是崎岖。草儿已占据所有的领土。那些路啊！小时候，爸爸都带我走过。每次阉鸡，阉猪，医牛，我都是爸爸身后的小跟班。爸爸在忙活，我就坐在一边得吃得喝。农家的番薯干，炒花生，炒豆子，真是一个香。吃完了，我还不忘装满鼓鼓的小口袋。因为这，总是遭到哥哥的嫌躁。哥哥是从小都是不吃别人家东西，不拿别人一针一线的作风，所以对于我这种野食(嘴馋)的行为很是反感。但是因为有爸爸的撑腰，我从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想吃吃想喝喝，快乐的被爸爸宠成高傲的小公主。

有时下队是晚上，因某家的牛得了重疾，拖不得，爸爸提着药箱出门了。照例我是要跟着的。春天的水塘水满盈盈，路上我们捡起瓦片就可以打水漂，爸爸的功夫极好，瓦片可以飞好一会了。而我，打着电筒，只能笨拙的将石块丢入池塘，听到声响也是很开心的。夏夜里就更有趣了，爸爸会指引我看满天星辰，带我捉萤火虫。晚上暑热褪去，萤火虫在转青的稻田里飞舞。农家人说，不可以玩萤火虫，头上会长蜡。我是一直害怕的。爸爸说那是先辈们的善良，农家们的呵护，省的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们把萤火虫霍霍了。我们轻轻放走了萤火虫，让它们的星光布满夜空，让祖辈们的呵护延续。秋夜是极好的，因为农忙收割后，各个村落的社戏和电影都安排上了。跟着爸爸，看电影，观戏。最重要的是可买上心心念念的花生糖，还有酸萝卜，杨梅干……一大包一大包，可以吃撑的那种。那个美，至今都让人回味无穷！！冬夜特别冷，踩在下过雨的路上，冰碴咔嚓咔嚓地响。我和爸爸呼出的气，像仙人吐烟似的。去到家家户户，甜甜的糯米酒，暖暖的红薯芋子，各类炒货，简直不要太喜爱。还能吃到野板栗，榛子……我照例把肚子塞满后，把我的口袋也塞满。爸爸有时会把我举高高，骑在他的脖子上，这时我口袋里的花生啊豆子啊什么的就会一股脑儿滚落下来。我的脸顿时就红了，害臊的想要赶紧离开。善良大方的农家大婶们就又会热情地将我的口袋塞满又塞满。还不忘用袋子再装上满满一包。我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拎着大包小包，从来不知道烦恼，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今我将它打包，尘封记忆里，时时翻看，默默追悼……

　　爸爸妈妈一起奋斗做起的老屋要拆了，我们一起回归，打扫，拾捡我们曾丢失在这里的记忆，和老屋做最后的告别。这串悬挂与房屋的风铃已有20年，那是98年，我的同学郭艳玲教我做的。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和爸爸共同完成的作品。记得那个冬夜，爸爸一边剪彩带，一边看我折，我们一直忙活到半夜2点。天气很冷，我们穿着厚厚的棉衣，裹在被子里，爸爸新买的蚕丝被特别暖。妈妈睡得呼呼响，哥哥已经在农校读一年级了。我们说话小小声声，妈妈干了一天的农活，非常困顿了，如果吵醒她，妈妈是会发脾气的。我和爸爸就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更不敢说话。但是我们配合默契。最后终于在凌晨二点完工了。爸爸没有一丝催促，一直给我打下手。我做的很是起劲，可能爸爸看我如此专注，不忍心就此打断于我，工作了一天的他就这么一直陪着一直陪着我……我挽着爸爸的臂弯沉沉入睡。甜在梦里，甜在心里……爸爸的臂膀就是我的港湾，挽着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用想，我只要负责欢笑，快乐就好！

　　我们一家人在照相馆里的全家福永远定格在了我的17岁……最美好的年华，如花的季节，雨来了，霜来了，雪来了，花儿，谢了……

(哥哥写于2021年1月26日晚)真希望没有工作时间金钱的羁绊，让我们回到遥远的童年，那时还能够依偎在父亲的臂弯，躺在妈妈的怀里撒娇，门前的池塘依旧，青蛙在低鸣，蟋蟀在弹唱，晚风拂动门前的那颗桃树，撩动了我们儿时的幺儿梦。后院的土丘下仿佛传来深深的低吼，那是一只名叫旺咕的狗儿。农村清晨总是起来的那么早，四面村庄的人呀提着鸡笼望咋家赶，那是父亲的技艺叫阉鸡！具体的步骤已渐渐依稀，只是鸡石子的甜味几十年了还在心底存留，颠簸的自行车载着我们童年最美好的记忆。花生糖的香甜白色纯洁的糖纸可否收藏？彩色电视夏新VCD里可否依然播放着妈妈和乡亲们最爱的西游记！村里熟悉的老人都已远去，儿时村里某某赖子，某某女子，墨暗哩哈转来食饭哦，也已渐渐声息……现在见了面来业已茫茫然而已！留在脑海里的记忆可千万别逝去，那里还有一个严厉慈祥的人儿他呀却永远不会再老去！没有悲伤没有失意。可叹命运的造化弄人。孩子躺在我们的怀里，才知道那时父母的可贵，当我们也已老去，谁来祭奠我们曾经一起的亲情？

　　2020年，我们全家一起照了全家福。妈妈想找来爸爸的照片，一起放入其中。我懂妈妈的意思，我告诉妈妈，不用给爸爸留位置，他一直都在，在我们身边，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看着我们兄妹成家立业，儿女成双，想必父亲定是开心的吧！父亲的散文诗，不会停止，我和哥哥接过您的笔，延续一集又一集。在每个冬夜，每一个四季，每一场花开花落，唱给您听……亲爱的爸爸，我们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