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言情小说《人生长河》34，作者徐德

北雪

第三十四章一心全家回故园 故园旧貌换新颜再过十几天就是仲秋节了。 这天晚上，我妈来电话说，希望我带着全家回去过这个仲秋节。并说，这不光是她跟我爹的意思，也是村党总支书记的想法。书记说，今年的乡亲节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办得隆重、热闹，邀请我们回到家乡和老少爷们一起过一个欢乐的乡亲节。放下我妈这边的电话，我就打电话去约我妹妹安小娜，想叫她一家和我们一起回去，她也是多少年没回徐家疃了。妹妹在电话里笑着说：“哥，不用您约我，咱妈在半个小时以前就电话通知我了。我们当然回去，你们也早早准备准备，咱们定个时间，到时候一块儿回去。”嗨！我这妈，还没通知我这儿子就先通知她那“贴身小棉袄”了。如今社会上时兴“女士优先”，老太太在我们家就搞“女儿优先”。 我妈把我们要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我二爷爷。老人家一听，马上对我三妈说：“三嫚儿，高升他们要回来过八月十五，你赶快叫锦竹也回来。我这么大年纪了，活了今日还不知道有没有明日，趁我现在还动弹得了，想跟高升和锦竹两个多呆一会儿。我太想这两个孩子了！”三妈听罢，不敢怠慢，急忙给锦竹打电话，转达了二爷爷的意思，叫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按时赶回来。锦竹说，她一定会满足爷爷的心愿，在仲秋节前几天赶回徐家疃，叫爷爷放心。三妈把锦竹的话对二爷爷说了，老人家点点头，舒心地笑了，说：“好孩子……” 在仲秋佳节的前几天、一年四季的“戏剧高潮”中，我们一行回到了梦中的故园。回到村子里一看，家乡完全变了样。原来那多少代的老屋子都不见了，而被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楼房取而代之；原来那一条条小街小巷也无了踪影，而被一条条宽敞整洁的大街取而代之。 要不是有个乡亲为我们领路，我们肯定找不着家门了。回到家一看，应我妈邀请的孟兰妈妈一一我的老母亲，由外孙女继荣陪着，已先我们一天到达。一大家子聚集在一起，个个脸上喜气洋洋。大家相互问候着，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家。 我说起家乡的惊人变化，我爹说，多亏了党的政策好，多亏了有了新的党总支书记这个带头人。党总支书记叫徐昌，他是当年人民公社时期生产大队的模范饲养员六爷爷的重孙子。徐昌从胶东农业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以后，自愿回乡“务农”，当起了新型农民。他在大学上学的时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回到村子后不久，正好赶上村党总支改选，他就被选为新一任党总支书记，成为农民致富的带路人。 徐昌为人正直，大公无私，谦虚好学，有开拓精神，深得群众的信任。他利用自己在学校里学得的知识，和党总支一班人，以实际行动踏踏实实地实践党在农村工作中的各项政策，带领全村群众，一步一步走上了富裕之路。村子里根据果树种植面积大、品种多和劳动力少(大部分青壮年劳动力已外出打工)的特点，成立了果树生产合作社，推广优良品种和先进的管理方式，使果树连年大丰收，农民的收入也随之大幅提高。村子里又以每户入股的形式，先后建成了现代化的果品加工厂、油料加工厂和成立了汽车运输队。果品加工厂不但加工本村和邻村的果品，还收购大量的莱阳梨、栖霞苹果和莱西山楂等，加工生产出各种各样的果脯、果干、果汁等等。这些产品质优价廉，深受消费者的欢迎。油料加工厂生产的向阳牌花生油，还被评为省、部级优质产品，畅销省内外。随着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不但本村原来在外务工人员全部返回了家乡，周围一些村子也有不少人到徐家疃来找工作。对于新入厂的职工，必须进行现代化生产和管理的培训，经过严格考核，合格以后才能上岗。村子里不但建立了蔬菜生产基地，还建立了养殖基地，用科学的方法养鸡、养羊、养猪和养奶牛等。蔬菜基地生产的绿色蔬菜和养殖基地所产的肉、蛋和牛奶等，主要是供应本村村民、幼儿园食堂、中心小学食堂、工厂食堂和徐家疃镇政府食堂，剩余的才能“外销”。村党总支和村委会根据生产的发展情况、村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和大家的迫切要求，决定对几百年沿袭下来的村子布局重新进行规划。首先对村西边的祖辈以来一直叫“西茔”的祖茔进行整体搬迁，搬到离村子稍远一点的一个松柏成林、环境优美的山坡上。 大家还记得我那位因唱过戏而死后进不了祖茔的爷爷吧？这回儿他老人家也从地堰的坟里搬到了新建的祖茔里，又跟众位老祖宗“团聚” 了，算是“认祖归宗”吧。我想，这位爷爷若地下有知，还不晓得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他的子孙们从此也就安心了。再次，要把村子里原来的房屋一律拆除。然而，徐家祠堂必须做为村子里的“古迹”而完整地保留下来，但要做一些必要的修缮。原来的房屋拆除以后，每户出三万块钱(不足部分由村子里补贴)，统一图纸，每家建一座三层楼房、一百二十平米的院子和一个车库。院子由各家根据自己的爱好栽种花草和树木，加以绿化美化，使之成为一个小花园。 街道为东西向，宽度不少于十米。建一个符合标准的卫生所。卫生所不但要为村民治病，还要做好疾病预防和普及卫生常识工作，并要对全村的卫生环境进行监督。建一个现代化的幼儿园，招聘莱阳幼师的优秀毕业生来此工作。凡是本村村民和村办企业职工的孩子皆可免费入园。中心小学的学生免费统一制做校服。早、午两顿免费营养餐，与幼儿园一样，有专门的营养师配餐。对原来的村前小河加以整治，用水泥、石头砌岸壁。河两岸原来的杨柳树保留不动。河南边原来的打谷场改造成有广场的休闲公园，以丰富村民的业余生活。村子里建一个有线小“电视台”，播送镇和本村的新闻、农业知识、销售信息、文艺节目等。由于有了这个小“电视台”，各家“足不出户” 就可以参加村民大会了。村子里还建立了俱乐部，有乐队、歌咏队和舞蹈队等，给文艺爱好者、特别是青年一个娱乐和发挥文艺才华的天地。村子里每年都开展评选文明家庭、文明村民、模范婆婆、模范媳妇等活动，以促进全村的精神文明建设。在村党总支的领导下，经过全体村民的共同努力，使徐家疃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小康村、文明村。 我妈看着周围儿孙一大群，高兴得合不拢嘴，说：“今日咱们家算是齐了。你们这些孩子呀，我就看着俺正义最好，你们看，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不像一心，从小就皮。一一噢，听说正义还是个老大的科学家呢！”妹夫笑一笑，说：“妈，我没有您老人家说的那么好……”我说：“妈，您这叫‘丈母娘疼女婿'，可别偏心眼儿……”我妈说：“我疼女婿咋了？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一个女婿，我能不疼！”“妈，光知道疼您女婿了，那，对我们这些儿媳妇您就不疼了？您老人家也太偏心了吧！”苑小娜装着不高兴地说。“是啊，妈，难道对我们您就不疼了？”老二、老三和老四的媳妇都跟着苑小娜“起哄”，有的说完，忍不住笑，还在那儿“掩嘴葫芦”。我妈对苑小娜说：“我说大嫚儿，你这是带头儿‘将’妈我的‘军’啊！常言说得好，‘手心手背都是肉，掐掐哪儿哪儿都痛'。你们这些孩子，哪个不是妈的‘心头肉'？我能不疼吗？用现如今的词儿叫那个一碗水什么……”安小娜马上接上说：“ 叫‘一碗水端平’。”“ 嗯，就是这个词儿。我这当妈的肯定要‘一碗水端平'！”亚楠说：“ 奶奶，您真会说话，我看您老人家可以去当‘新闻发言人'了，答个记者问什么的，没有问题。”大家一齐笑起来。 我妈又对安小娜说：“闺女，这说起正义来，妈听说你总是欺负人家，老实跟妈交待，到底有这回事儿没？”“妈，您这是听谁说的？”“当然是听你哥说的，除了你哥，还能有谁！”我妈当场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儿子‘供’了出来。安小娜一听，习惯性地瞪了我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就知道告‘黑状’，谁用你来‘狗拿耗子’！”接着转向我妈，嬉皮笑脸地说：“妈，您老人家‘圣明'，可别听俺哥在您面前瞎说。您看，您闺女这么个懦弱样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啦？哪儿敢去欺负您那闺女女婿呀！”我妈说：“那好，你的话，你哥的话，我都不听，我就听俺正义的。 ”接着，问我妹夫说：“正义，你跟妈说实话，小娜到底欺没欺负你？”妹夫看看妹妹，不置可否地笑一笑。我妈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老太太，马上对安小娜说：“看，准了！你就是欺负人家正义，还敢不承认你！”妹妹“狠狠”地瞪了妹夫一眼，小声说：“好你个匡正义，等着吧，看回北京以后我怎么收拾你！”我一看，忍不住笑出了声。妹妹又马上“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并像小时候那样捣了我一拳，说：“都是你惹的祸，你就是个坏哥哥，无事生非！”我妈又对我妹夫说：“正义，以后小娜要是再欺负你，你就跟妈说，你管不了她，妈我替你管！”我说：“妈，他们两个都在北京呢，而您在徐家疃，怎么管？您是鞭长莫及呀！”我妈说：“儿子啊，什么叫‘鞭长莫及'？”我说：“妈，就是说，您的手再长也够不到北京啊！”我妈笑笑说：“现如今不是都有那个微信、可以视频聊天吗？不管多远，只要一通上话，就跟在眼前一个样。叫你妹夫也给我加上个‘好友’，到时候我就来个‘现场指挥'！”“奶奶，您老人家可真够‘新潮'滴！” 亚楠又在旁边插上了一嘴。大家又一齐笑了起来。 回到家，我首先到三妈家去看望二爷爷。二爷爷见到我，喜笑颜开，说：“高升哪，你怎么给爷爷带这么多东西。不用拿东西，只要你人过来看看，爷爷我就心满意足了。”二爷爷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虽然是须发如雪，却是满面红光，这可能就是所说的“鹤发童颜”吧。据说，他老人家是我们徐家疃有史以来最长寿的人。自从到了九十九岁大寿以后，当人们问他高寿时，他总是摸着自己的银须笑答曰：“老朽今年九十九矣。”听说我们老家有个风俗，凡是超过九十九岁者，不管以后再活多少年，别人问道年龄时，一律自称“九十九”。我看看一脸慈祥的二爷爷，趴在他耳朵上问：“爷爷，您老今年到底多大年纪了？”二爷爷微笑着指指旁边的锦竹说：“我自己也记不清了，你去问问你妹妹锦竹就知道了。”锦竹趴在我耳朵上说：“咱爷爷现在的实际年龄应该是一百零五岁九个月了。爷爷说，他不愿意告诉别人，只想告诉我们两个人。”二爷爷坐到那把老太师椅子上，对我和锦竹说：“高升，锦竹，过来，让爷爷我好好看我的宝贝孙子和孙女！”我和锦竹每人拿了一个小板凳，到二爷爷身边，像小时候一起听二爷爷讲故事那样，一边一个，绕膝而坐。我们抬头看看二爷爷，他一边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们，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摩着我们的头发。许久，潸然泪下。二爷爷长叹了一口气，说：“我的两个可怜的孩子，你们俩不应该……唉，这就是命，这就是命啊！”我们两个心里清清楚楚二爷爷所说的“命”指的是什么。我和锦竹不由自主地相互看看，同时趴在二爷爷的膝盖上抽泣起来。这时候，三妈从里屋出来，对二爷爷说：“爹，您跟两个贴心的孩子这么亲亲热热地在一起，应该欢欢喜喜的才是。都这么多年了，就别再惹两个孩子伤心难过了。再说，两个人都已经约好了，最后会在那锦竹林里相会，再也不分开了……” 三妈说着，自己也抹起眼泪来。我和妻子、妹妹，还有我们的孩子们一起去看东屋二嫂。如今二嫂也老了，一头的花白头发，但身体还很结实，性格依然爽朗。二嫂左边拉着安小娜，右边拉着苑小娜，爱不释手，笑容满面，说：“这是俺的妹妹，这是俺的弟媳妇，两个大美人儿都是咱们老徐家的人儿；还有那个小仙女锦竹，也是咱们老徐家的大美人儿……”亚雯对二嫂说：“二妈，还有我和我妹妹小雅呢，我们两个也是徐家疃的女儿。”二嫂看看亚雯和小雅，笑着说：“哎呀，怎么忘了我这侄女儿和外甥女儿了！你们看，这两个闺女，都长得跟自己的妈妈一个模样，当然也是大美人儿啦！真好！真好！”大家一齐笑起来。我把两个从北京带来的特产“稻香村”点心礼盒交给二嫂，说：“二嫂，这次回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捎给您，你们就尝尝我们北京‘稻香村’的点心吧。” 二嫂接过礼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说：“怎么，一心兄弟，这北京城里头还有村子？还能种稻子？”我们一听都笑了。特别是亚雯，上去趴在二嫂怀里，像被人点了笑穴似地嘻嘻地笑个不停。二嫂对亚雯说：“我的好闺女，你老是笑啥？”亚雯好不容易止住笑，说：“二妈，这‘稻香村’呢，不是什么‘村子’，而是一个糕点的牌子，还是个名牌。据说，这‘稻香村'糕点在清朝乾隆年间就有了，算起来，到现在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呢。”二嫂说：“噢，原来是这么码子事儿。都怨你二妈我见识少，闹了这么个大笑话。”接着，亚雯打开了一个点心盒，拿出一块点心，放在二嫂的嘴边，说：“ 二妈，您尝尝，看好不好吃。”二嫂咬了一口点心，品尝着，点点头，说：“嗯，好吃，真好吃，又香又甜！”亚雯说：“是好吃吧？二妈。只要二妈喜欢，等以后逢年过节我就给您快递些来。”二嫂连忙道：“不用，闺女，不用那么麻烦你！”亚雯说：“我爸爸多次跟我和哥哥说，一九五八年，他带着我们小姑第一次到徐家疃时，在生产大队的大食堂里，您特意把肉多的包子给我爸爸和小姑吃；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我爸爸和小姑回徐家疃时，您用自己家里那稀罕的白面包了鸡蛋韮菜馅的饺子给他们吃……”二嫂对我说：“一心兄弟，就这么点小事儿，你还用记在心里、跟孩子们念叨什么！”没等我回话，亚雯又说：“二妈，这可不是小事儿，这是您的一片爱心！我妈也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我替我爸爸和小姑来报答您！”小雅过去拉着亚雯的手，说：“姐姐，我和你一起报答二舅妈，你看好吗？”亚雯笑着用胶东话说：“好！那敢仔好！”二嫂把亚雯和小雅一起揽在怀里，眼含热泪说：“我的两个孝顺闺女…… ”妹妹把一个服装袋子交给了二嫂，说：“二嫂，这次我和我哥他们回咱老家，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您，就到王府井百货大楼给您挑了一套衣服…… ”二嫂说：“妹妹，你看，你和你哥都这么破费，叫二嫂我心里多过意不去你说。”妹妹说：“破费什么？这是应该的！一一二嫂，您穿上这衣服试一试，看看合身不合身，不合身的话，我再去换…… ”二嫂说：“不用试了，就我妹妹那眼光，还有个不合身的？我说一心兄弟，两位妹妹，你们以后千万别再这么客气了。咱们原本就是一家人啊，你们说，是不是？”“是，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小雅笑嘻嘻地抢先说。屋子里响起一阵欢笑声。 我走进党总支书记的办公室，徐昌急忙站起来迎接我。一进门，只见办公室的正面墙上挂着两幅字。一幅写着“不忘初心，砥砺前行，早日实现中国梦！”；另一幅写着“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我心里想，这可能就是徐昌的工作宗旨吧。我又仔仔细细地对那两幅字端详了一会儿，问道：“徐昌，这两幅字是谁人所写？”“是小侄儿我信笔涂鸦。写得不好吧？让伯伯您见笑了！” 徐昌微笑着说。“不！写得非常好，简直是太棒了！颇有赵孟頫的风范。” 我不禁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伯伯，您谬夸了。不过，小侄儿正是学的赵体。”他把我让在沙发上，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说。后来我听说，徐昌的书法很有功底。在大学学习的时候，学校每次举办书法比赛，他几乎都拔得头筹。因此，被同学们戏称为“书圣”。徐昌又说：“伯伯，以前只知道您是著名的历史学家，没想到您对书法也这么有研究呀！”我笑着说：“要说对书法‘有研究’我可不敢当，也只是略知一二而已。“你知道，我国书法艺术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从甲骨文开始，就算是有‘书法'了。从甲骨文、金文演变而为大篆、小篆、隶书，至定型于东汉、魏、晋的草书、楷书、行书诸体。书法不仅是中华民族的瑰宝，而且在世界文化艺术宝库中独放异彩。“书法艺术历史的研究，也是历史研究的一个方面。不过，我对这方面的研究可以说还很有限。”我又看了那两幅字一眼，说：“徐昌，你这两幅字的内容，我认为，就应该是你的工作宗旨吧？”徐昌点点头，说：“正是，伯伯，还是伯伯最懂小侄儿的心。这些年，我是一直照着这么做的，但做的还相差甚远。所以，就请您来多加指教。”我说：“徐昌，你不用这么谦虚，只从你当了总支书记这些年，咱们家乡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凡我接触过父老乡亲，哪一个不对你竖大拇指！”徐昌摇摇头说：“伯伯，您过奖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咱们徐家疃的发展，是一代人一代人奋斗出来的，所有徐家疃的人，都为此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尤其是我锦竹姑姑，在咱们家乡还很穷的时候，捐资建了一所现代化的小学。您知道，教育是百年大计，锦竹姑姑为咱家乡做的贡献怎么评价都不过分。家乡的人们也会对此铭记于心，永志不忘。”我点点头。徐昌又说：“我想请伯伯转告锦竹姑姑，咱们全村人邀请她在晚年的时候到她的家乡徐家疃来居住。她的一切生活我们都会安排得好好的，需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派一名保健护士专门照顾她。”……随后，我立刻到三妈家，把徐昌的邀请对锦竹妹妹说了。锦竹说：“高升哥哥，您去跟徐昌说，非常感谢他和乡亲们的一片诚心和厚意，我以后会在咱徐家疃长期居住的，因为这里有我童年太多的美好记忆。但是，一切费用必须由我个人承担，我有这个能力。再说，我也不愿‘无功受禄’。至于出资建学校，那确实是我为家乡应尽的义务。这跟爷爷对我的救命之恩和妈妈对我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比起来，何足挂齿！“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最终能与我‘青梅竹马'的高升哥哥永远在一起一一这个心愿高升哥哥您也答应一定会满足我，因为您己经给两个孩子做了交待，两个孩子也下了保证，这就足够足够了！”锦竹含泪含笑含情、痴痴地看着我，她那“此生只为一人去”的眼神，令我不忍正视。二爷爷和三妈在一旁看着我们俩，也在不断地淌眼泪。 傍晚，我们一大家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由大儿媳妇苑小娜主厨、小姑儿安小娜协助、东屋二嫂帮忙做的饭，欢欢喜喜地拉着家常，不知不觉就到夜里十点钟了。我妈看了看挂钟，说：“这么晚了，这一天都挺累的，快都歇着吧，明儿个再耍。”安小娜跟匡正义嘀咕了几句什么，匡正义点点头。然后她对我妈说：“妈，今天晚上我和您一块儿睡吧，咱娘儿俩再好好说说话儿。”“‘假干净'，你跟咱妈这么个庄户老太太在一起睡，就不嫌老太太脏吗？” 我笑着对安小娜说。“哥，上初中那功夫，你那么个邋遢样儿，钻进我被窝里睡觉，我还没嫌乎呢，我能嫌乎咱妈？咱妈再怎么地也比你干净多了！” 安小娜也笑着对我说。我妈一惊，对安小娜说：“怎么，闺女，你哥上中学的时候跟你钻一个被窝来？！”安小娜“刷”一下脸红了，说：“妈，您误会了，怪我没说清楚。不是我哥跟我一块儿钻被窝，而是有一次在我们姐姐家里，我哥他单独一个人钻进我的被子里睡午觉来。”“噢，是这么回事儿！这会儿妈听明白了。这孩子，刚才吓我一跳你说！” 我妈呼出一口长气。大家一齐笑起来。安小娜瞅了我一眼，似乎想“报复”我，就又对我妈说：“妈，我哥从小就‘糟践’我，说我是‘假干净’，说我干净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肠子也翻过来洗一洗。更可恨的是，他说我长得丑，还说我丑得不轻。妈，从小到大，除了我哥，就没有人说我长得丑的。妈，您可得管管您儿子，别让他老是‘欺负’您闺女。我这就给您找根藤条去，让您狠狠地教训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我妈一听，立刻对我说：“好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要是我闺女长得丑，这天底下哪还能找出个长得俊的来！”安小娜赶紧趴在我妈耳朵上说：“妈，俺哥现在都多大岁数了呀，您怎么还骂他‘小兔崽子’啊！”我妈说：“哎呀闺女，这不妈一听说他骂你就急眼了嘛！不过，闺女，你哥尽管可恨，可如今妈老了，想打也打不动了。妈今日就把这个权力交给你，你就替妈好好管管他。”又悄悄地对安小娜说：“打的时候，轻一点儿，意思到了就行了。你知道，你哥现在也年纪大了，不抗打。”安小娜说：“妈，叫我替您管，也行。不过呢，俺哥如今可是俺嫂子的人儿，还不知道俺嫂子她同意不同意呢？”苑小娜连忙说：“同意，同意，一百个同意！这个死一心，经常故意说话气我，叫我哭上半天；然后又把我逗得忍不住非笑不行。就这么一次一次的，简直是把我给‘恨'死了。今天，就叫你这个‘武皮’使劲儿打他那个‘文皮'，给嫂子我也岀出气！”安小娜说：“哎呀嫂子，您骂俺哥就骂俺哥好了，怎么连我这个无辜的小姑儿也给捎上了呀？”“谁叫你和你哥是‘双胞胎'呢？骂了这个自然就捎上了那个。”苑小娜微笑着说。一屋子的人都笑了。安小娜又对我妈说：“妈，今天咱们这一大家子凑在一起，高高兴兴的。既然是您护儿心切不想打俺哥，那俺也不愿意得罪人。我看，咱就暂且饶了俺哥吧。”我妈赶紧说：“好，好！那就先饶了他！”安小娜看了苑小娜一眼，对我妈说：“妈，这饶不饶的，恐怕还得征求一下我嫂子的意见呢。”我妈点点头，接着对苑小娜说：“大嫚儿，我看咱就依了你妹妹的意，饶一心这一遭儿，你看咋样儿？”苑小娜瞅了我一眼，对我妈说：“妈，看在您老人家的面子上，在这里就暂且饶了他。等回北京以后，看我怎么‘狠狠’地收拾他！” 说完了，忍不住捂着嘴笑了。我妈一听，吓得急忙说：“大嫚儿，到时候你可轻点儿打，别把一心给打坏了！”“打不坏！妈，您老人家就踏踏实实地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安小娜笑嘻嘻地说。接着，跟我妈咬了一阵儿耳朵，娘儿俩同时笑了起来。只见我妈看了苑小娜一眼，自言自语地说：“嗯，好！这样好，这样好！”苑小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说：“妈，这一家一个规矩，一人一个管法。”我妈说：“大嫚儿，你的管法好，妈举双手赞成！”屋子里又是一阵笑声。苑小娜对我说：“一心，既然是妹妹去陪咱妈了，那你就跟妹夫一块儿去休息吧，我想陪咱另一位妈妈一起说说知心话儿。”说着，过去抱住孟兰妈妈的胳膊，对老母亲说：“妈妈，今天晚上我陪着您，行吗？”老母亲看看我和苑小娜，笑着说：“把你们小两口儿就这么给拆开，好吗？”我说：“妈，好！这有什么不好呢？您儿媳妇老念叨您、挂着您哪，您就跟您的儿媳妇一起好好说说心里话吧。”老母亲说：“那好，那好，今儿个夜里就叫小娜陪着我，俺们娘儿俩好好拉呱拉呱。一一哎，一心哪，继荣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怎么吃过夜饭以后就再没见她的影儿呢？”我说：“妈，继荣早就叫亚雯和小雅她们两个拉着到村俱乐部玩儿去了，这会儿大概也快回来了。她们姐妹仨的住处也都安排好了，您老人家就放心吧。”老母亲笑着说：“嗯，这三个丫头一见面儿就亲得不行，她们三个在一块儿，我放心，我放心！” 今天是八月十五传统的“团圆节”，也是我们徐家疃村新兴的“乡亲节”。乡亲节，每年的八月十五举办一次，已经举办过八次了。乡亲节，中午是全村的乡亲们大聚餐，晚上大家又在一起大联欢。在这一天，不仅是徐家疃全村的男女老幼欢天喜地地聚集在一起，就是嫁到外村的闺女，也都高高兴兴地带着孩子回到娘家来过这个乡亲节。参加大聚餐，不由得使我想起一九五八年农村大办集体食堂时、我和安小娜跟乡亲们一起在徐家祠堂吃“大锅饭”的情景。那个时候，大家吃上一顿大包子就算是改善生活了，而现在已是今非昔比。这一天上午，村子里早早就把所有的烹饪高手集中起来(这一次，由二嫂推荐，苑小娜也加入其中)，一块儿来准备这顿中午的盛宴。今天，徐昌还特地把他在莱阳梨乡大酒店做大厨的堂弟叫回来做现场指导。在这位大厨的指导下，各路高手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绝活儿”。今年的聚餐地点设在公园的大广场上。天高云淡，金风送爽。一到中午，只见一百多张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水果、点心、酒水等等。 按规定每十人一桌，一般是一大家子坐在一起，也可以自由结合。此时，亲朋好友聚在一起，亲切地问候着、交谈着，欢声笑语飞满了天。聚餐开始之前，照例是由“当家人”村党总支书记来一个“开场白”。他说：“各位父老兄弟姐妹，乡亲们，一年一度的乡亲节又到了。在这里，我谨代表村党总支和村委会向大家问好！并祝大家节日愉快和全家幸福！”场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他又说：“今年的乡亲节与往年不同。有什么不同呢？因为我在北京工作的一心伯伯带着全家回来了，我同样在北京工作的小娜姑姑也带着全家回来了，还有，我远在日本的锦竹姑姑也在乡亲节的前几天回到她的故乡徐家疃。他们现在和我们一起来欢度这个乡亲节，让我们对他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场上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我们这些被点到名的家乡游子们全都站了起来，向家乡的父老乡亲们鞠躬致意。书记接着说：“现在，我还要隆重地向大家介绍一位贵宾，她就是缉毒英雄许孟兰烈士的妈妈。在八中上过学的学生都熟知同是八中毕业的许孟兰烈士的英雄事迹。而她的妈妈，是一位为革命而无私地奉献出两位亲人的伟大的母亲。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她老人家参加我们的乡亲节。”在极其热烈的掌声中，坐在我妈身边的孟兰妈妈，由苑小娜搀扶着站起来，含着激动的热泪向大家招手致意。书记又说：“对了，我再补充一下，许孟兰烈士的妈妈，也是我一心伯伯的妈妈。关于这两个家庭的动人故事，以后我会在咱们村小‘电视台’的有关节目上专门为大家介绍。大家现在先抱着一颗‘好奇心’耐心地等待着。”场上立刻响起一阵欢笑声和掌声。有一个姑娘站起来高声喊：“书记同志，您可得早点儿给我们讲，可别让我们大家等得太久了！”书记笑着说：“好，我尽快！我尽快！”场上又是一阵欢笑声和掌声。书记继续说：“乡亲们，咱们老支书一九五八年常说的那种‘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吃面包喝牛奶’的日子我们早就过上了。以后，我们要在党的政策指引下，在改革开放的道路上继续前进，经过我们的努力奋斗，过上更加富裕和谐的幸福生活！”接着他提高声音说：“现在我宣布，徐家疃乡亲节盛宴开席！祝大家吃好喝好，但不要把自己放倒在‘杏花村'里！”在欢声笑语中，宴会开始了。开宴后不久，由书记带头，大家纷纷来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二爷爷和孟兰妈妈敬酒，祝愿两位老人健康长寿。一时间，弄得两位老人应接不暇。见此情景，书记马上对大家说：“乡亲们，我知道大家对老爷爷和奶奶的一片心意，但是，如果这样一直敬下去，恐怕老爷爷和奶奶连饭都吃不成了。我看这样吧，就叫几个党总支委员和村委会委员代表大家给两位老人敬一下酒，大家看好不好？” 众乡亲异口同声地喊：“好！” 接着就是一片掌声。敬完了酒，二爷爷颇有感触地说：“这孩子想得可真周到，他管着那么多大事，还想着这么点小事，以小见大。大家选他当带头人，没选错，一点儿没选错！” 席间，我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儿，与我同辈儿、叫徐一丛的过来向我敬酒。他看了一眼我和坐在旁边的锦竹，笑着对我说：“一心大哥，您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们在一起过家家，您和锦竹妹妹‘结婚’时，我喝那个地瓜干酒都喝醉了，当场就睡在那儿了。”我也笑着说：“怎么不记得？当时你醉得不省人事，最后大家都走了，你还躺在那儿呼呼地大睡。我和锦竹两个只好在那里陪着你，一直等到傍晚你才醒了。”一丛说：“醒了以后我回到家，叫俺爹把我好诀一顿。(诀：胶东方言，“骂”的意思)要不是俺奶奶拼命拦着，我这身上早就挨上藤条了。”锦竹笑语盈盈地对一丛说：“三哥，我记得我和俺高升哥哥‘结婚'的时候，您好像是‘轿夫'兼‘司仪’吧？”一丛说：“不错，不错，一点儿也不错！锦竹妹妹到现在还记得这么清楚。当时，是我和几个小伙伴一起用‘轿'把你这个‘新娘'抬到一心大哥‘家’里、又是我高声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而让你们两个‘成亲’了。”锦竹说：“对，对，当时你喊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我听了都有点儿忍俊不禁呢。我偷偷地瞅了俺高升哥哥一眼，只见他也忍不住而‘笑场'了。”我们三个一齐笑了起来。我说：“这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咱们也都被时间老人给‘晃'老了，可这些童年趣事却好像还在眼前一样。”一丛说：“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今日咱们又在一起喝酒了，实在是难得。要不是刚才书记说，别把自己放倒在‘杏花村'里，我可真想和您来一个一醉方休。”我说：“不要紧，兄弟。今天咱们弟兄碰面，心里高兴，你自管尽情地喝。要是真的喝醉了，就叫孩子们扶你回家去睡，咱们别倒在这现场就行，是不是？”一丛点点头，说：“大哥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哥儿俩这就开怀畅饮！”这时候，安小娜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对我说：“哥，我也算上一份儿，您看行吗？”我看了她一眼，说：“行倒是行。不过，听说你晚上还要上去‘亮嗓子'，可别喝过了头，上不了台。”安小娜嘻嘻一笑，说：“哥，您趁早把心放在肚子里，恐怕你们都喝过了头，我还没到‘半中腰’呢。”只见苑小娜赶忙过来说：“你们可都悠着点儿。妹妹，你这个‘酒仙’可别又把你哥给灌醉了！”安小娜说：“怎么，嫂子，又心疼我哥啦？怎么也不心疼心疼您妹妹我呢？我哥喝醉了怕什么，由您扶着他回去就是了，大不了回到北京以后您再‘狠狠’地收拾他一顿。”一桌子的人都笑起来，把苑小娜给闹了个大红脸。 晚上的联欢会也安排在广场上。一个模块式的临时舞台很快被搭建起来，音响设备都调试好了，必备的灯光设施也都准备就绪。中午聚餐用的大圆桌都被搬走，放在村子里的一个大仓库里。那些折叠椅子和凳子一排一排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舞台的前面，这就是晚上的观众席。天刚刚擦黑儿，舞台上和广场上的灯光一齐亮起来，真是灯火通明，一片辉煌。联欢会在晚上六点半开始。六点多钟，全村的男女老少就一齐拥向广场。邻村也有不少人闻讯赶来观看演出。椅子凳子不够了，人们就站在后面和两边，整个广场人山人海。这个时候，不由得使我想起一九五八年成立人民公社时唱大戏、演电影的盛况。 离晚会开始还早，二爷爷就叫我和锦竹陪着他来到了现场。我们坐在第三排，二爷爷的左边是我，右边是锦竹。前两天，二爷爷叫我和锦竹陪着他去逛山景。他一边兴致勃勃地欣赏着美景，一边叫我们进行背诵唐诗宋词的比赛。我们两个你一首我一首地轮流着背诵，规定不得背诵对方已经背诵过的诗词。最后，谁背诵的最多而且准确无误，谁就是第一名。结果两天下来，也不知道到底背诵多少首诗词了。最终，二爷爷给予我们俩的评判是：不分伯仲，并列第一。二爷爷亲自掐了两大把各种颜色的山菊花，给我和锦竹一人一把，算是对我们的奖励。 我和锦竹双手接过那鲜艳的菊花，一起恭恭敬敬地给二爷爷鞠躬，齐声说：“谢谢爷爷！”二爷爷看看我们两个，摸着自己的银须，开心地笑了，似乎是得到了无限的满足。当我和锦竹拿着鲜花、无拘无束地手牵着手、又说又笑地陪着二爷爷回到村子时，恰巧被苑小娜瞧了个正着。过后，她曾不无‘妒忌’地对我说：“看把你们这一对儿‘青梅竹马’给欢欢来！徐一心，当时你没乐得忘了自己姓什么吧？”今天晚上，二爷爷又由他最心疼的孙子与孙女儿一起陪着看节目，他的心情更是特别好，在晚会开始以前，一直开心地跟我们两个说笑着。晚上六点半，主持人宣布联欢晚会开始。主持人是正在八中上高中的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据说，他们二人主持过好几次这样的晚会了。首先上场的是村俱乐部业余乐队，演出的节目是民乐合奏《丰收锣鼓》和《花好月圆》。 别看是一支业余乐队，但演奏得颇有专业的水平。因为这支乐队的成员，有些在学校上学时就是文艺骨干，还有的曾受过专业训练。接下来是中心小学的学生合唱《我和我的祖国》、《在希望的田野上》和《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一听他们的演唱水平，就知道肯定是受到过专业人士的指点。再下面是幼儿园小朋友的表演唱《爸爸妈妈辛苦了》和《我们都是乖小孩儿》。他们那虽说充满了稚气、却是相当认真的表演，博得了一阵阵掌声和笑声。看着他们的表演，使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我带安小娜第一次来到徐家疃时、和生产大队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一起做《丢手绢》游戏的情景。现在正在表演的这些孩子，可能就是当年那些小朋友的孙子、孙女或者外孙、外孙女吧。正在演出的这个节目，是中心小学五年级的两个穿着和服的小姑娘跳日本的《樱花舞》。那一招一式，非常优美，颇有锦竹的风范。锦竹悄悄地告诉我，她曾精心地指导过这两个具有舞蹈天赋的小姑娘。“噢，怪不得她们跳得这么好呢，原来有我妹妹付出的心血呀！” 我小声地笑着说。锦竹也高兴得小声笑了。她又悄声地对我说：“高升哥哥，她们俩的和服是我从日本给定做的。您看，漂亮吧？”“嗯，漂亮，真漂亮！” 我由衷地夸赞着。听到我的赞美，锦竹微笑着，洋溢着一脸的幸福。接下来，是两位主持人朗诵他们曾经在学校朗诵过的长诗《英雄妈妈许孟兰，我们永远想念您！》。据说，这首诗是他们自己创作并朗诵的，曾在学校传统的诗词朗诵比赛大会上获得了一等奖。这首长诗写得非常好，朗诵得也特别精彩。两个孩子是含着热泪朗诵着，我是含着热泪聆听着，台下的许多人为他们的朗诵而动容。是啊，我的孟兰妹妹，哥哥我也一直在想念你。你离开我们已经这么多年了，但你的音容笑貌就在我的眼前。晚会结束后，我们的干女儿继荣扶着她的姥姥，跟我一起去找到两位朗诵者，向他们表示感谢。继荣孩子似地趴在我的怀里，哭着说：“爸爸，我想妈妈，爸爸，我想妈妈…… ”我实在是找不出适当的语言来安慰这孩子，就只好一边轻轻地抚摩着她，一边陪着她流眼泪。……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我们家的“三个女人”一一我的妻子、妹妹和二弟媳妇，在这次联欢晚会上，实实在在地凑成了“一台戏”。一家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和两个漂亮的儿媳妇同台献艺，这在徐家疃的历史上绝无仅有，在周围十里八村传为佳话。 三个人当中，首先登台的是我们家老二媳妇。她是海军某文工团的歌唱演员，唱歌是她的本行。 在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中，她为大家演唱了《军港之夜》、《大海啊故乡》、《我爱这蓝色的海洋》、《天蓝蓝海蓝蓝》等歌曲。唱完了这些歌曲之后，热情的观众仍不让她下台。于是，她又加唱了她曾经主演过的歌剧《红珊瑚》中的《渔家女要做好儿男》和《珊瑚颂》，观众们这才勉强地放过了她。不得不说，专业水平就是专业水平，她不但歌唱得好，而且那驾轻就熟的台风确实令人佩服。 第二个上台的是苑小娜。她为大家演唱了《龙船调》、《浏阳河》、《小背篓》和《沁园春 . 长沙》等四首歌曲。她这老大媳妇的演唱水平当然不如老二媳妇，但完全可以拿得出手，同样博得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当唱完了这些歌曲，她向观众鞠躬“谢幕”的时候，不知谁在台下高声喊：“大教授，再来一个！” 于是，大家一齐有节奏地跟着喊：“大教授，再来一个！大教授，再来一个！…… ”只见苑小娜朝台下观众们笑一笑，转过身去走到乐队跟前，似乎在跟他们商量着什么。 一会儿，主持人走到台前，笑嘻嘻地说：“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咱徐家疃的媳妇苑小娜教授为大家演唱现代京剧《杜鹃山》中柯湘的唱段《乱云飞》！”我一听，吃了一惊，心想：“是不是报错节目了？” 但又一听，在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确实响起了京剧《杜鹃山》的音乐，而且，苑小娜也确实在唱“乱云飞，松涛吼，群山奔涌…… ”没错，她就是在唱京剧。应该说，她唱得还很到位，而且颇有杨春霞的风范。锦竹小声对我说：“哥，没想到我嫂子这么厉害啊！”过后我问苑小娜，说：“好家伙，你还会唱京剧，啥时候学的？这么多年，我咋一点儿都不知道呢？”她笑着说：“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告诉你，上中学时，在学校的文艺晚会上，我还曾化妆演唱过《红灯记》中李铁梅的好几个唱段呢。那时候，老师和同学们都叫我‘小刘长瑜’。一一你不用给我撇嘴，不信是吧？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咱妈，咱妈可不会对她的宝贝女婿说假话！一一至于这《乱云飞》嘛，那是我反复观看京剧电影《杜鹃山》的录像而学的。不只是《乱云飞》，柯湘的其他主要唱段我都会唱。杨春霞就是我的‘老师'。”后来，我还真找了个机会让岳母给证实一下苑小娜那‘小刘长瑜’的事情。岳母微笑着说：“ 嗯，不错，是有那么回事儿。怎么，就这么点儿小‘成绩’，小娜也值得在你面前夸耀？那，当年，她一时心血来潮，想去考省京剧团，先去问你爸同不同意她去，你爸心里不乐意，但又不想‘得罪'他的掌上明珠，就毫不吝啬地把这个当‘恶人'的球踢给了你妈我。对她说：‘这事儿问你妈去，她是一家之主，说了算！’ 结果，因被我拦着没去成而跟我‘别扭’了十几天。这事儿她没跟你也说一说？”我摇摇头，说：“没有，妈。小娜从来也没跟我透露过。”岳母笑了，说：“这个死丫头，只拣她的好事儿说。”我说：“妈，如果当时小娜真的去考京剧团，她能够考上吗？”“嗯，根据她各方面的实力，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 岳母笑着说。后来，我对苑小娜说：“小娜，妈说了，确实有‘小刘长瑜’那回事儿。但是，妈又说，你光知道谝弄自己的好事儿，为什么妈不让你去考京剧团、你就跟咱妈闹别扭这件事儿藏着掖着而不说呢？”苑小娜说：“咱妈不准我去考京剧团，那应该也是好事儿嘛，怎么能说是坏事儿呢！你不想想，如果咱妈不拦着，我真的考上了省京剧团，我就不会到北京来上学和工作了。那，你这一辈子不就永远都是我‘哥哥’了吗？咱们俩还能‘同床共枕'呀？一一至于我跟妈闹‘别扭’，那应该是‘娇女'对'慈母'撒娇，懂不懂你？” 说完，她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强词夺理！” 我嘟囔了一句。“那也是小奴家我跟你这个‘文皮’学的！” 她“吃吃”地笑着扑进我的怀里，尽情地撒着娇。是呀，幸亏苑小娜当时被我“英明果断”的岳母拦住了“去路”。如果那时她真的考上了京剧团，最后成了“大刘长瑜”，那可就彻底改变我们两个的“人生轨迹”了。 第三个上场的是我的妹妹安小娜。她在台上一出现就立刻引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全村几乎所有的人早就认识她，都熟知她第一次来到徐家疃的情景。所以，都对她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年轻人更是一起有节奏地喊：“安小娜，我爱您！安小娜，我爱您！…… ”全村人的极度热情，使安小娜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激动地说：“乡亲们，俺是徐家疃的闺女，能在家乡为亲人们唱歌，是俺一生最大的荣幸！”于是，她亮开了夜莺般的嗓子唱起来。她虽然不是专业歌手，却有专业歌手的水平。 她首先为大家唱了《谁不说俺家乡好》。歌声使观众与她产生了共鸣，台下许多人在跟她一起唱。一曲唱罢，一阵更加热烈的掌声随之袭来。接着她又唱了《父老乡亲》、《妈妈的吻》、《我爱你，中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等歌曲。她每唱完一首歌曲就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她与观众已融为一体了，几次“谢幕”都下不了台。她就这么一首接着一首地唱，一共唱了十二首歌曲，把整个晚会推上了高潮。最后，在观众们的强烈要求下，她又唱了一曲《清粼粼的水蓝莹莹的天》，这才为她的演唱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别人唱歌的时候，二爷爷小声地对我和锦竹说：“高升、锦竹，你们两个也上台去合唱一个，你们俩小时候不是就经常在一起唱歌吗？”“唱什么歌呢？爷爷。” 我们两个一齐问。“嗯，我看就唱那个《敖包相会》吧。” 二爷爷摸着雪白的胡须微笑着说。这首电影《草原上的人们》的插曲《敖包相会》，我和锦竹在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看了那部电影以后就会唱了，虽说唱得并不是那么标准。当然，那个时候，我们对歌词的内容并没有深刻的理解，只是觉着这首歌好听而已。那时节，我和锦竹跟二爷爷上山去采药时，二爷爷经常笑眯眯地听我们两个对唱童声的《敖包相会》。 因为这是一首多年广泛流行的歌曲，所以，我和锦竹对词曲都比较熟悉。我们简单地对了对歌词，就在二爷爷期待的目光中向舞台走去。我和锦竹登上台，主持人一报出演唱者和要唱的歌曲名，立刻引起一阵“骚动”，接着就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笑声。因为全村人都熟悉我和“小仙女”小时候的种种故事，也都知道一对小男小女那抱头痛哭不忍分离的动人的真情实景。只见台下的三妈站了起来，朝着我们大声地喊：“锦竹！高升！你们两个要靠得近一点儿，手拉着手唱！”我和锦竹相互看了看，我就主动地向她靠拢、并握住了她的手。台下又是一阵掌声和欢笑声。 随着音乐响起，我们不由得想到那绚烂如花的青葱岁月，就饱含激情地唱了起来。锦竹唱得更是有感情，特别是唱那句“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的时候，的确是动了真情，她的声音微颤，眼中的泪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见唱完歌后已坐在第一排的苑小娜眼睛都看直了，眼眶中似乎也是泪光闪烁。过后她曾对我说：“一心，你这一辈子就应该和锦竹妹妹成一对儿！唉，可惜……”歌曲唱完，我们仍手拉着手，一起向观众鞠躬致谢，台下响起更加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联欢晚会结束以后，众乡亲意犹未尽，许多人在现场久久不愿离开，兴奋地谈论着这场精彩的晚会。都在议论说，这场晚会看得真过瘾，比在电视上看那些大明星们演唱还过瘾。因为这是咱们的亲人为乡亲们演唱，感到格外亲切，格外舒心，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场联欢晚会做了全程录像。据说，后来应观众要求，在村子的小“电视台”上连续播放了七八次。 参加歌唱的“歌手”们围住了二爷爷，让他老人家评判一下到底谁唱得好。二爷爷摸着雪白的胡须，笑呵呵地说：“我看你们唱得都很好！都很好！”大家不让，吵吵着非要他说出哪个唱得最好不行。特别是我妹妹安小娜和我们家老二媳妇，嚷得比谁都厉害。因为她们两个确实是唱得比其他人都出色。二爷爷慢条斯理地说：“要是仔细听起来呐，还是我孙子高升和孙女锦竹两个唱的那个《敖包相会》最好！”大家又一块儿“起哄”，说二爷爷有偏向，说因为他一直宠爱他这个孙子和这个孙女，所以才向着他们。并异口同声地说：“这样的评判不是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我们不服气！”二爷爷呵呵一笑，仍慢条斯理地说：“孩子们，我评判的你们还别都不服气。我跟你们说，这唱歌呐，不但要看唱得好不好听，尤其是要看有没有那个‘情'，这‘情’才能打动人心啊！你们说是不是？”大家一听，想了想，都在点头。安小娜说：“爷爷，经您老人家这么一点拨，我服了，我从心里服了。俺哥和锦竹妹妹确实是唱得比我们唱得好！”大家一齐鼓起掌来。 请看下一章 尾声注：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作者删除

长篇言情小说《人生长河》34，作者 徐德

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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