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五十一年前的那一天

Anna Hu/胡纯

图文制作：胡纯 《女兵谣》 带着五彩梦从军走天涯 女儿十七八集合在阳光下 走进风和雨走过冬和夏 心有千千结爱在军营洒 钢铁的营盘里朵朵姐妹花 一身戎装靓丽我青春年华 钢铁的营盘里深深战友情 一声令下男儿女儿并肩出发 一首《女兵谣》把我带回到阳光、海浪、沙滩、椰林的海南岛，带回到那五十一年前永远难忘的入伍第一天，带回那留下青春印记的军旅时光。 辞旧迎新，又一个新年到了。1月29日，是我们七零年兵的入伍纪念日，从入伍那年算起，距今整整51年了。去年，在我们入伍50周年的纪念日时，本已策划好的海南聚会因新冠病毒的疫情防控而取消。筹备组做好的计划、印好的纪念册和大家备好的统一服装只能静置在库，在国外的战友也只能退了已预订好的机票。大家惋惜着、期盼着来年的新的相聚。新的一年如期而至，可新冠病毒的疫情也有所抬头，河北、沈阳等地的疫情局部爆发，多地呈现零星散发状态，全国上下纷纷出招，实行严格防疫，控制人员流动。鉴于此，聚会仍旧成了待决之事。 暂不能聚会，那我就做个美篇吧，以纪念咱们这不能忘记的青春岁月。我们的故事很多很多，这里只采撷几个精彩镜头和战友们分享我们从军的时光。 镜头一：华丽变身1970年1月29日，我们离开了校园、离开了父母、离开了父辈的军营，从海南岛各地同时来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87医院（琼山县府城），来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军营。我们换下了花衣裳，穿上了新军装。华丽转身，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活。 镜头二：新兵分班 我在四班 也许有人会问：新兵队的分班？我们自己都不记得了，你这个对吗？各位，我的依据就是刘丽霞的这张字条，这是她在新兵队结束之后记的，应该是准确和完整的。真的要谢谢刘丽霞。我们新兵队的时间是1月29日到3月6日，在我当年的履历表底稿里有记载。 镜头三：夜间紧急集合出洋相在新兵队时，最搞笑的是第一次夜间紧急集合，夜行军时黄队长从队前叫往后传口令“前面有小沟”，传到后面，就变成了“前面有小偷”。哈哈。队伍在夜幕里走了几小时后返回营区，天蒙蒙亮。队长准备讲评时一看，队伍里有帽子戴反的，白色的里布戴在外面；有上衣扣子扣错的，导致前衣襟长短不一；有小辫子没扎好，头发乱乱的；有鞋带跑松了差点绊到自己的；还有的背包里的蚊帐没打好露出像白色的纱巾似的；更有的背包散了干脆抱着走的。再往后一看，还有几个掉队没跟上的。队长好一顿的批评。说我们“稀稀拉拉的像什么样”。哈哈哈下面这张照片照于1999年10月，照片里大部分是我们七零年兵，第一排中间那位先生就是当年我们新兵队的黄队长。我们长大了，队长见老了。 镜头四：护训队里不吃肉新兵队结束后，我们51个新兵被分到各个单位。第二年，医院举办了护训队，我们七零年兵的绝大多数人员都参加了护训队的学习。在我们学习人体解剖课那段时间，每到饭堂吃饭，大家都皱着眉头不敢吃那菜里的猪肉，看着那咖啡色的肉片就像是看到解剖室的标本，恶心、反胃。可有的人不怕，端着饭碗到每个桌找肉吃，大家不吃的她全盛到她自己碗里吃。一个多月后大家的厌肉症才得以逐渐消除。 下图:我在前排左二。 镜头五：锻炼成长1. 怕做尸体料理量体温、测血压、打针、发药以及病号平时的护理都是我们的日常工作，比如挑水、拖地、给不方便的病人喂饭擦身、端屎端尿，甚至给去世的病人做尸体料理…… 提到尸体料理，我们可是经过了胆战心惊的过程，刚到临床时，每逢有病人去世，护士长都盯着我们这帮新兵，为了锻炼我们，不管你上不上班，都会叫我们去做尸体料理。有一次，我们科里有位病人快不行了，护士长对我们说，晚上可能要叫你们过来哈。我们回到宿舍睡觉前，相互约定如果护士长半夜来叫我们去做尸体料理，大家就都要装着沉睡不醒，不要吭声，不要给护士长开门。有的科室病人去世后，一些不在班上的新兵就吓得赶紧溜走躲藏起来，护士长就到处找，最后还是能把她们抓回来做这件事，现在想起来真好笑。年纪小，害怕，这种反应也正常。2. 医疗知识零起步我们刚分到科室时，医疗知识从零起步，由此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笑谈，有到药房要领“饼和鸡蛋白”的（丙种球蛋白），把药房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要借用“喷气式”（喷雾器）的，把对方弄得冥思苦想，也有几针扎不进血管就同意病人将输液的液体喝下去的，还有给病号量血压时只扎好血压带而自己却忘了戴好听诊器，一测血压没听到而大呼“医生，病人没血压了”，医生来了一看，小护士听诊器没戴好……一路走来，笑颜中透着艰辛，年轻的经历在坎坷中丰盈，前辈们带领着我们，手、口相传地耐心地教，才使我们得以羽翼渐丰。3. 许许多多的第一次记得第一次给病人打针💉，虽然已互相练过多次，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手在发抖；记得第一次见习给男病人导尿，大家面面相觑挑战着性别的跨越；还有那第一次参与抢救垂危的病人，更是手忙脚乱地跟着护士长，给氧、心内注射、胸外心脏按压…… 我们就这样修炼着，成长着，最终成长为医院护士群体中的主力军。夜班的灯光照着我们的辛劳，特护病房里穿梭着我们的身影，白衣白帽的工作服把我们装点成了病人眼中充满希冀的白衣天使。每逢周日、节假日，我们单身“汉”上（值班），数不清有多少的节假日我们是在病房度过。每逢训练、比赛、劳动，我们年轻人上，野营拉练、外出抢救、挖鱼塘、收甘蔗，样样不拉……4. 秀木成林又一代战友们吃苦耐劳，勤学苦练，成为了各个科室的业务能手和骨干力量，还有不少姐妹先后进了军校，当了医生，当了主任和专家。 镜头六：情书交给教导员医院里女兵多，婚恋之事也五花八门，院方管理起来也颇费心机。我们刚当兵时是战士（护理兵），部队有条例，规定战士不能谈恋爱，再说我们那时还小。1972年，我们提干了，可大多数人还不满十八岁，严谨的工作中还多少带着顽皮的嬉闹，对爱情还是懵懂的。这时院里说，虽然你们是干部了，但是不到18岁不准谈恋爱。说的也是。那时我们不到18岁，还不能入党；逢有重病号需要血浆我们去献血也不行，不到18岁是未成年不抽我们的血；那规定不到18岁不能谈恋爱也属正确。后来我们先后到了18岁，医院又提出新的要求，不到20岁不能谈恋爱，还是怕我们年纪太小把握不好，还规定收到的情书一律要交给各科室的教导员。这些不断变化的规定和要求，都体现着医院领导对我们的关怀，就这么一路呵护着我们长大。我们很遵守医院的规定。一旦收到男性的来信和纸条都会及时地交给教导员，尽管有些信里只是谈谈学习和聊聊工作，或是仅仅彼此问候一下。现在想起来，倒反而觉得对人家挺抱歉的，也许人家并没有想咋滴，只是看女兵看个稀奇。 镜头七：咱们的老物件上图：纪念章下图：五好战士证章 军人通行证女装夏服挎包和背包带 镜头八：与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的合影。下图是1974年战友们参加广字四号演习时与许司令的合影。 下图是1978年，许司令员在驻岛三军首长的陪同下视察我院，与院领导和部分医务人员合影。随后，许司令员又让院领导把当班的医务人员换下来合影留念。我当时在内一科值班，参加了第二批照相。 我在第三排左四（穿白色工作服） 镜头九：医院饭菜香各位还记得那时咱187饭堂的美食吗？一声问出，马上有人回应说，记得记得呢，记得周三早餐的五香饼，好吃的呀，大家爬窗拱门往里挤；以后这几十年，在哪里买五香饼，都没有咱们医院做的好吃。有人又说，嗯，记得187的豆腐脑，白白嫩嫩的，想想就流口水；有人接上夸到，对，白嫩，放上白糖，感觉太好了！副业组的战士抬个大缸就在我们宿舍前卖，五分钱一大勺（食堂的大勺），连来看病的人都慕名来买。又有人抢着说，还有呢，食堂的肉饼空心菜，肉饼的香味是杠杠滴；还有冰室卖的冰棍、还有食堂的肉卷和卤猪蹄……，还有……，还有……其实，我现在挺怀念的是咱战士饭堂那当年最讨厌的早餐：馒头、萝卜干和白稀饭…… 咱七零年兵入伍十周年的留影（1979年12月.海南岛） 咱七零年兵入伍三十年合影留念（1999年.海南岛） 咱七零年兵入伍四十年留影（2011年11月.海南岛） 镜头十：边境参战六战友值得一提的是，咱七零年兵里有6人参加过19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作战，亲身经受了战争的洗礼。她们是张枚、冉克梅、田利、张倩、翟志文、穆荔。下面这张照片是战后在广州军区庆功大会南宁会场克梅（左一）和小梅（中）不期而遇，留下了这张合影。 一：张枚（张小梅）小梅是广州军区许世友司令员的保健人员，战时全程跟随首长在广西前线指挥所，认真做好保健工作，保证了首长以充沛的精神状态指挥战斗。 二：冉克梅打仗前，克梅在42军33野战医院，她积极要求参加了前线救护队随突击部队开进越南境内，抢救了大批伤员，战后荣立三等功，提前晋升了行政级别，她和她的领导张启全组长的参战照片刊登在当年的《解放军画报》上，并参加了广州军区的庆功大会。 三：田利对越自卫反击作战一开始，田利就在42军33野战医院随部队一路开进，通过广西龙州地区以后迅即到达越南的东溪县展开战地救护，昼夜不停地随时抢救伤员，那种苦累与生死的考验，岂是在和平环境中所能体会到的？战后荣立三等功。在后来的地方工作中，她继续发扬部队的优良作风，先后荣获省、市的三八红旗手荣誉称号。 四：张倩她所在的505野战医院一所，战前已到达广西崇左边境线附近驻扎，负责接收前线送下来的伤员，给予首次紧急救治及妥善后送。工作中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认真仔细，工作协助好。战后获得嘉奖。 五：翟志文志文那时是在衡阳某驻军医院，医院成立了战伤医疗队，接应前线撤下的伤员，按伤情进行分类、统计，然后转送到后方医院。虽然没有越过国境上前线，但是接应、分类和后送工作也是忙到陀螺打转。 六：穆荔穆荔当时工作在广西军区门诊部，中越边境开战后，她被紧急抽调到南宁303医院。南宁是广州军区卫生列车下伤兵的第一站，医院各科室里都住满了伤员，一个病区被分成几个护理小组，一个小组负责二十个左右的重伤员。工作任务重、负荷大，抢救的伤员多，但经过她和护士同志们的努力都圆满地完成任务。 镜头十一：戎马一生八姐妹我们这批七零年兵中有8人在部队干到了退休，真正是穿了一辈子的军装、当了一辈子的兵，她们是谢金、李萍、宁志芬、敬玉敏、伍周平、佟晓伟、张小梅、刘丽霞。令人羡慕和敬佩！ 镜头十二：云相聚共举杯今年的1月29日，是我们入伍五十周年的纪念日，虽然因为疫情防控战友们无法相聚，但不论是在祖国的天南地北还是在遥远的国外，战友们都不约而至地齐聚在微信上共同举杯，纪念我们自己这个不能忘却的日子。 我们曾经工作和生活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87医院（海口市） 咱医院的门诊大楼 在这五十年的历程中，我们有4位战友不幸辞世，令人怀念。 五十一年一挥间，人生没有再少年。我怎能忘记咱们当年的小样子：长军衣、小辫子、天真无邪少年女。五十一年的岁月掠过我们的鬓发，把雪花留在了那里；五十一年的岁月拂过我们的面庞，把皱褶嵌在了那里。而今我们已步入人生暮年，但我们军人的心不老，军人的精气神不变，永远为自己曾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一名女兵而骄傲自豪，无怨无悔。在新的一年里，祝愿姐妹们吃饭倍香，身体倍牛，开心快乐，幸福安康。 2021年1月25日广东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