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忆（山人）

山人

这是前年山人在诸城乡村振兴无聊时所拼凑，昨夜无眠，想粽子了，才翻出来略作整理，与大家分享一瓣，权作为山人对曾经岁月的缅怀吧。

 春之忆（山人）

 

这是个乍暖还寒的季节，梅站在窗前，沐浴着透过窗玻璃洒向自己那一缕阳光。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忧郁，平静的目光，落在寂卧于外窗台上的一小段杨树枝。那是数天前，凛冽的寒风摧断了墙外杨树上的枝丫，崩落在外窗台上的一小截。

就在几天前，梅收到了阿强从另一座城市寄来的信，信里还夹带着阿强和他女友雪地上亲昵的合影照。

阿强是她大学里的同学，四年同窗，两人虽然没有吐露过爱的心声，但梅却坚信，两颗心彼此是依恋的。他们曾在静谧的夜晚，一起数过星星，享受二人的清静世界；也曾一同彼此鼓励着，在知识的海洋里憧憬那美好的未来。

梅是一位娴静的好姑娘，她也总是认为，她和阿强都不是小孩子，相互能够读懂对方的心，不需要情啊爱啊的挂在嘴上。那多俗套？可现在的她，实在想不懂，光荫才仅仅过去了半年多，帅气的阿强怎么就不再属于她呢？看着照片上阿强亲昵的笑，梅的脸上尽管依然平静，但她的心在隐隐的痛。                          

在梅的双眸中，这一小节孤独的杨树枝，多么象一面小镜子，映出的多么象是自己。所以，这段不起眼的小枝条，却从此引起了梅的关注，就象女孩习惯照镜子一样，只要有闲曦，她总是凝眸着杨树枝出神。

时光在荏苒，地上洁白的雪，偷偷的融进了松软的土壤。梅不自觉地发现，枝条不知从何时起有了新的变化。在梅的印象中，它初落在外窗台上时，灰黑的肤色毫无生机，可几天时间里，枝端的苞芽蜕去了几片紫黑的龟片，慢慢吐出了青绿色长絮。梅想，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的，这小枝条必定是享受了阳光的温暖，才会吐絮抽芽的吧，看来它也不愿去辜负这短暂的春华。梅想至此，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心在说，“阿强已经不再属于自己，那就学会放弃了吧。”她顺手合起桌上的书，今天是她报名去C县V派出所挂职锻炼的启程日。

梅毕业与阿强分手后，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她考取了公务员，顺利地在地市级公安机关安排了职位。当她兴奋地将这一喜讯告诉阿强后，等来的是阿强的祝贺和他与女友的照片。梅感觉心在滴血，也许，是在备考的那段时间里，有意无意的冷落了阿强，所以她不能深怪他。

在她最悲伤的日子里，梅决定报名去基层工作，好好的让自己那颗孤单的心，在全新的环境里静一静，这也符合上级鼓励民警有基层工作历炼的要求。

C县比较偏远，而V派出所又是C县的偏远地带，别人不愿去的地方。梅的这个要求，刻意解决了政工部门一大难题，她如愿以偿。

梅坐上了通往C县的普快列车，她谢绝了单位出车送达的好意，就想着如初春冰清玉洁的雪一样，悄无声息地融进春天里。

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定后，抬头迎见对座的是一位棱角分明的小伙。他宽宽的额头，鼻梁挺直，特别是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正看上自己。四目遇在一起，梅不觉有些尴尬，只好浅笑了一下，冲他敷衍地说了一句：

“也是去C县的吗？”

“嗯。去上班的，第一天报到。在C县V镇新建了一个分厂，因为技术人员不足，公司派我去那里负责这块。你去过那里吗？那里风景不错的，就象是一幅画，美着呢。”年轻人欢快的说着。

“我也是去V镇上班。”梅平静的回道。

“啊，不会吧？”小年轻忽闪着大眼睛激动起来。“V镇地理位置有点偏，但经济不错，环境保护好，山青水秀。家里人一开始也不愿我离开大城市，但我不在乎。年轻，多一些历炼多好！在哪个单位上班？”

“我去派出所。”

年轻人一边说，随手打开身边的行李包，拿出两对粽子放台几上，然后捡起一对，解开捆绑粽子的两箍稻草，一对分成两半，放下一半，将另一半层层扒去包裹的叶子，露出金黄的黍米糕。他冲梅笑了笑说，“早上没来得及吃饭，你也偿个吧，这是我妈妈今早专门为我蒸煮的，细火蒸煮出来太热，没敢吃。”

梅见这种粽子有点特别，不是街头上常见的那种用苇叶包裹成三棱锥的那种，而是用一种不知名的大叶子层层包紧，扎成长条状，估计有二十公分长，两个合而为一成为一对，甚是讲究。而且随叶子一层层拔开，一缕特殊馨香直扑梅的鼻尖，不由好奇地脱口惊叹说：“这粽香好奇特，如果端午节叫卖肯定有个好价钱。”

“现在世人普遍认为端午节包粽子是纪念屈原，粽子也不该是端午的专属产物。人们常说包粽子因为屈原，是为了让鱼有吃食不至于伤了这位爱国诗人的身体，但细想起来，粽子有层层外皮包裹，鱼儿如何下口？听祖父辈们讲，还有另一个俚语版本：据说残唐五代时期，唐末晋王李克用与朱全忠建立的后梁为敌。李克用手下第十三太保李存孝，他骁勇冠绝，力大无比，天下无敌。而朱全忠手下悍将“铁枪王”王彦章也是忠勇异常，是后唐及五代时期勇武居李存孝之下的第二条好汉。传说李存孝与王彦章双方各自将兵作战时，王彦章大败。幸亏王彦章是渔夫出身，常年在黄河上出没，练就一身好水性，可以水中换气，不用出水，所以只好跳江里躲藏避难。他的家人发明了粽子，将包好的粽子投入江中给他供饭。粽子可口生香，在水中既泡不散也不失真味。后来李存孝遭五马分身后，王彦章天下再无敌手了，后梁这才得以日逐兴旺起来。包粽子这门绝活也得以传承。所以有民谣说，上午死了李存孝，下午反了王彦章。”

  听着新奇的故事，梅睁大眼睛：“真看不出你有这么好听的故事，没想到一个粽子也这么凄美。”

“呵呵，单就粽子而言，更有许多讲究。正宗粽子的包叶长在树上，我爹老家的人叫它粽叶树，考纠其实名应该叫大苞栎树，《诗经》上说“山有苞栎”就指它。乔木属，木质坚硬，生长缓慢，现在V镇的山上就有。 端午前后采摘，晒干后存放，用时由清水泡软，将黍米浸泡后，配上红枣、桂园肉、豇豆等，蒸煮出来金黄灿灿，奇香可口。也可掺适当糯米，既糯又不失稻香。我妈包的这粽子，就是山里亲戚送来的粽叶和黍米做的。”

......

不间断的话题，在悄无声息中缩短了列车上的时间。 一路的故事，梅听的格外专注。在她的印象里，说不上是多少天来最高兴的一次。列车到站，临分手时，梅羞涩地接住了对方伸过来热情的手。梅默默记下了对方的名子和联系电话，然后轻步向着路人指点的派出所方向走去。在她的心里，总觉着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看向自己。她抬头望了望远处的青山，温暖的阳光正好照在她粉红的脸颊，感觉热辣辣的。

梅在想，全新的生活，从今天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