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早上起来，打开一扇窗，一股腊八粥的香味扑鼻而来。 一只喜鹊从对面楼顶上向西北飞去，带走了香味，留下了几声“喳喳喳喳”的鸣啭声。那是在呼唤腊八了“老乡回家”，唉，疫情 还在蔓延，今年选择 就地过年。让人在晨阳初升的这一刻，回忆起故乡的年味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间：八十年代。地点：古浪农村。年味首先体现在骤然的忙碌中。腊八过后是扫房。扫房就是要把家里的卫生，犄角旮旯统统搞干净。先糊顶棚，家里的顶棚经过一年的烟熏火燎，早已逝去往日的洁净，在原有的骨架上，再糊层报纸，或雪花纸，使家里变得更整洁。这可是累死人的活，要仰着头用浆糊把报纸糊到顶棚上。糊完顶棚的屋里就是敞亮。然后是刷白灰，买来生石灰块，往上浇水，使其分化，再搅成浆，往墙上刷，当旧屋四壁变白时煞是好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拆洗衣被也是苦差事。母亲扎着头巾，坐着凳子，用劲在搓板上来回推洗。赶着一个好天气把所有的被子、单子统统洗干净，搭在木架上晒太阳。夕阳西下，母亲在炕上铺开晒干的被套，再铺上暴晒过的旧棉絮，然后一针一线缝起来。睡在那样的被子里，我总认为阳光是有香味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年味出现在准备年货中。母亲从街上买来十几斤猪肉，切成小方块，在铁锅里炒熟，多放点盐，腌在瓷坛里，以备过年饭里调。要忙的还有各种蒸、炸、炒。蒸花卷馍、土豆包，炸油条、豆腐块、各式各样的丸子，炒大豆、瓜子、葵花籽，其中多数是蒸和炸的。那些天那些活，全要母亲来完成，每天围着灶火忙到深夜，烟熏火燎让她眼睛红肿嘴起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年味从盼望中来。只有在过年，各家各户都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桌上放着的小吃来人时从不“断货”。想那香味浓郁的麻糬包包，平时吃不到的猪排骨、羊肉、鸡肉，都能放开肚皮美美吃一顿，有时想起会让你流口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盼望着走亲戚。农村的活单调忙碌。播种开始，种夏田秋田，除草，施肥，灌水，收割，打场，犁地，日复一日，有时忙的吃不了饭，饿着肚子干。只有到过年，才能离开土地，出门走亲戚，拜望老者。冬日里原本消停安静的大街小巷开始人来人往。盼望中，新年一天天接近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年味从仪式中来。过年的仪式很多，老家拉开过年序幕是腊月二十三送灶开始。送灶，就是把长年驻守在人间厨房的灶娘娘，送回天庭做七天娘家。祭灶的仪式从点烛烧纸、放鞭炮开始，再摆上一盘烧饼，给娘娘备的干粮；碎青豆若干、寸长麦草若干，是给娘娘坐骑备的草料；陪伴的有担柴童女、运水郎君；灶上还得贴一副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横批 ：一家之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年三十的仪式最多。首先是贴对联，在横批下和窗户上再贴上叫做“门庆”的各色剪纸。有风吹来，剪纸飘飘悠悠，沙沙作响。然后是“打醋坛”，铁锅里倒两碗醋，放一颗从炉火中烧红的鹅卵石，一人端着迅速跑遍各屋，各牲畜圈，一路嗞嗞声不断，醋蒸汽飘落，最后倒在门外十字路口，放鞭炮。“打醋坛”是为驱瘟神赶晦气，以求来年全家吉祥幸福，六畜平安。还要点灯燃香，献饭供糖果，祭拜列祖列宗后，才吃年夜饭。年夜饭丰盛充足，象征着年年有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年味的高潮算是家家户户放辞旧迎新的“开门炮”。大年夜十二点刚过，鞭炮声就远远近近的响起了，当然还有小孩的花花炮，在满世界的噼啪声和硝烟味里，人们热热闹闹地在守岁。除夕夜家人团聚，围坐在一起，猜拳喝酒，互相谈心，“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窗外的阳光，透过对面的楼顶，穿过窗口照在身上。坐在阳台，有一种暖意萦怀的情绪。这些故乡的年味、母亲的音容笑貌都已变成了自己心底里刻骨铭心的记忆，一种永远也抹不去的思念，还有老家的屋檐下、厨房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缕缕炊烟。</p><p class="ql-block">作者：张贤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