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巜北方 那炮声响起的地方》

风骑士

　　仅以此书告慰参加过那场战争的父母亲以及在那次突围中活着和死去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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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还要说什么，但在肖尉严厉的斥责下无可耐何的低下了头。“把他带下去，看好了他，突围的时候就让他在我的身边，让他看看，中国共产党的军队都是什么样的材料……”程敬山怒气未消，他歪着头，用力挥着手。

·15：山坡下树林旁团炮兵阵地。

人们组成的突围小组基本还是以原建制为单位。人们要出发了。一个圆脸的小战士站在一门加农炮前，他低着头，吸溜着鼻涕。他不时用手背抹一把眼泪又擤一把鼻涕。又不时转过脸看一看正在往炮膛里装炸药的那个老兵，“行啦，别哭啦，还不快着，还等啥哪，……别哭啦……”老兵直起身用手拍了拍小战士的头。“这炮……这炮、跟了咱好几年，从鸭绿江……呜呜……”小战士放声嚎哭起来。两个老兵过来架起他，小跑着把他拖走。“哭个啥，等咱突了围，弄门大个家伙，狠揍那王八旦美国佬。给咱这老伙计报仇……”老兵也回头看一眼那炮，鼻子也酸起来。一个战士靠在一匹白马旁，他用手抚摸着白马的脖子，把脸贴在马的鼻梁上，伤心的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的向后退去，又慢慢向白马举起了枪…… “你干啥……你干啥，小李子，放下枪。”牛四山从山坡上连滚带爬的跑下来。“你干啥………”他喘着气跑到那小战士身边，一把夺下他的枪。“我……我……我不忍心敌人把它当活靶子打死。打一入朝，它就跟着我。你不知道，敌人的飞机拿咱的战马当靶子打着玩儿……”说着他抹起了眼泪。“那你就忍心把它打死。这是咱的同志，跟着咱出生入死，你咋就敢杀它。你凭啥就能杀它……你……你我看你是叫敌人的炮弹炸懵了头了”他说着抬手照那小战士后脑勺撸了一把。“那你说咋办，它目标太大，叫敌人发现也是死。”“放了它吧，放了他……”牛四山低头叹了一口气。“让它自个走吧，说不定它还能寻条活路……。”牛四山走到白马身边，接过小战士手里的缰绳。他拍了拍白马的鼻梁，“伙计呀，去上山吧，山上有草，有树林子，见了飞机见了人都躲着点儿……”他觉着鼻子有点儿酸。说不下去了。“咱们要是有缘份儿，说不定还能……”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俩人都强忍着眼泪拍了拍白马的屁股。这白马像是很通人性，它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向牛四山和小战士眨了眨眼。那眼神似乎是依依不舍。“去吧，……去吧……”牛四山向它挥了挥手。白马向山上走去，它走出很远了还不时回过头望望他们俩。天快黑了，山峰树林变得更加阴暗沉重。突然，山谷里发出猛烈的爆炸声。那爆炸震耳欲聋，撕心裂肺。人们脚下的山坡都在颤抖。血红的光焰在山谷中闪动，炝人的硝烟在山谷中弥漫。

六四0团的重武器全部被炸毁了。 山谷的出口处又响起敌人的机枪声。或许敌人已经确信六四0团的抵抗已经瓦解，又在阵地上打开了探照灯，夜幕中那一束束青蓝色的灯光在山谷中扫荡，山坡树林被照得雪亮。被灯光拉出的树林的黑影魔爪般晃动在山坡上，晃动在六四0团官兵的身上。

16·山坡上。

“唉……他妈的，我程敬山哪……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没当过孬种。没想到哇、没想到。在朝鲜我走了麦城，让美国鬼子包了饺子……”团长程敬山两手叉腰，垂着头，用手狠劲儿揪了两把头发。“等我回来吧，这口恶气我得出哇……”

政委宋广义一言不发，神情冷峻。他默默的目送着一个个远去的战士们。

17·通向山峰的各条小路上……突围的人们炸毁了重武器，丢弃了所有能丢弃的东西。他们向着北方、向着炮声还在隆隆响着的地方，默默的出发了。根据团部的安排，在所有的突围小组出发后由团长和政委率领一百多名战士最后出发。他们要掩埋战友的遗体，并带上全部的伤员。“啪――”树林的方向传来一声枪响。那枪声在这夜幕中显得格外清脆而凄厉。山坡上的人们先是一愣，接着便端起了枪。一个人从山坡下跑上来。

18·山坡上。护士徐秀芹一边哭着一边大喘着气，她跑到团长面前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事，立刻围拢过来。“团长……团长……我……”“到底咋啦，快说……”“罗付团长……他”她捂着脸哽咽起来。“他到底咋啦，你快说呀……”程敬山急得直跺脚。“他用手枪……”女军医肖尉从后面走上来，她沉痛的低着头，“我们，我们没有照顾好他……”程敬山先是一愣，接着就用拳头狠狠砸着大腿。“你们，你们怎么不看住他呀，”他猛的蹲在地上，用拳头捶着头。“老罗呀老罗，你个狗性脾气不能往自个儿身上撒呀……你个混蛋，你不该呀，不该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再说说”政委走到肖尉面前。“他的伤很重，昏迷过几次。我们要给他换药，可他一醒过来就说不要管他了。他说他觉得自己不行了，说药不多，留给别的伤员用。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唉，这个老罗呀，打起仗来是个血性脾气，可对自己也……”山坡上的人们都沉浸在悲痛中。人们要出发了。他们来到山坡下。程敬山和宋广义站在山坡上。他们互相作最后的告别。（音乐背景：音乐雄浑庄严，低回悲壮）“同志们，冲出去就是胜利。我们记住。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军队，是为朝鲜人民和祖国人民而战的，什么困难都吓不倒我们。我们是不可战胜的。同志们，在我们的身后有几万万中国人民和千百万朝鲜人民看着我们。同志们，记住我们的誓言，要为朝鲜人民和中国人民战斗到底。决不能辜负朝鲜人民和中国人民的希望……同志们，向北、向铁原方向、向炮声还在响着的地方……前进……”团政委宋广义从团长身后走到前面来向人们大声喊着。他显得很激动，右手握拳用力的挥舞着。晚风吹动着他破成了布条的军装袖口，他的脸铁石般的灰冷凝重。他的眼中似乎还闪着泪光。人们面容凝重的听着他的讲话。山风裹夹着他的话语在这山谷中回荡，那话音沙哑，话语沉雄而悲壮。

人们出发了。他们衣装破烂，有的身上缠着绷带，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向山野、走向树林……山谷沟口方向又传来猛烈的枪声，枪声里还隐约夹杂着坦克忽大忽小的轰响。最后的一支队伍要出发了。这时，团长转过身，把金勇叫到身边，“金勇啊，你不要跟我们走了，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嗯……也算是我托付给你的吧……”金勇的心里一怔，他知道团长程敬山的脾气，他说话办事从来都像砸铁，一张嘴能把人冲个趔趄，可今天的话说的这么和气，想这事一定不同寻常。“团长你说吧……”程敬山用手搬住金勇的肩膀，他歪过脸借着微弱的天光看了看金勇消瘦的脸。这个当过连长的年轻人，曾多次带领尖刀连圆满完成任务。程敬山很喜欢他的机智果敢。就是多少觉着他的身上有那么点城市“文化人儿”的味儿，平时少言寡语，说话又爱拐个弯儿。可不管怎么说，他打起仗来是个好样的，在程敬山的心里他是个信得过的刀尖子。“你跟团直属侦察排的李排长，再带上几个战士……你知道，咱们团只有三个女同志，我就是担心她们哪，那个肖尉，是战役开始的时候从兵团司令部临时调来的。我听说他的父亲是个有名的科学家，他父亲听说抗美援朝，亲自把她送到咱志愿军里来的。听说这事儿连周总理都知道呐。那个婉云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这仗打的，把她吓坏了。这三个女同志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程敬山可怎么交待……你的任务就是一定把要他们带出去，好好的交给咱的部队。”“团长……那你……”“听我说，我们的人多，目标大。又带着那么多的伤员，行动不方便，如果碰上敌人，情况会很糟糕，我程敬山这一关怕是难过呀……唉，你们人少，目标也小，朝鲜山多，树林多，只要避开大路就能避开敌人。人已经给你选好了，都是好样的战斗尖子。快点走吧。记住，你的任务就是护送三个女同志，不能让他们出问题。给你一个会说朝鲜话的战士，这个人原是国民党兵，习气不太好。可他会说朝鲜话，带上他也许有用。”程敬山用手捏了捏金勇的胳膊。金勇感到他的手十分的有力。金勇了解程敬山，每当任务非常重要的时候，他不说什么，总会用手有力的拍一拍再用力的捏一捏他的胳膊。“哎……你们快走吧。”程敬山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吧团长，我一定完成任务。”“好，走吧，咱们铁原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