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与东北粘豆包

青花瓷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外婆与东北粘豆包</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作者:顾 莉</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在东北,小时候每年元旦刚过,外婆就会让外公背着满满一袋子冻粘豆包进城,给我们家送来。每每那时,我们姐妹三人就像见到久违的老朋友似的围上去,抢着打开袋子,看看今年的粘豆包是什么样儿。这时外公会坐在沙发上一边歇着一边复述着外婆让他稍带的话∶“今年的粘豆包个儿大,馅儿大,粘性好,面发的也好,没有酸味儿。你们吃吧,家里还在淘米呢,年前再送来。”这些话年年都是一样,可外婆还是让外公说,外公也还是乐意说。</p><p class="ql-block"> 接着,外公便会摧母亲快点儿放在锅里蒸一些,让我们这三个早已等不及了想抓起来就啃的孩子们先尝尝。他说,最喜欢看我们狼吞虎咽似的吃粘豆包的样子,最喜欢听我们唧唧喳喳赞美粘豆包好吃的话,他要记住,好反馈给在家等着信儿的外婆。长大了,我才感觉到每年的这时候是他们老俩口最自豪、最惬意的日子。有时真后悔,小时候不该只顾吃,应再多说一些好听的话,让外婆外公再高兴一些。</p><p class="ql-block"> 我上小学、中学时,每年的寒暑假必定要在外婆家住上十几天,特别是寒假春节前,丰收后的东北农村那种家家户户喜气洋洋迎大年的气氛至今也难以忘怀。这时的外婆忙里忙外,张张罗罗,每天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外婆曾唱过这样一首民谣∶“腊月二十三买灶糖,腊月二十四扫房日,腊月二十五磨豆腐,腊月二十六炖大肉,腊月二十七宰公鸡,腊月二十八蒸豆包......。”</p><p class="ql-block"> 其实一进腊月,外婆就开始淘米,蒸粘豆包了,她是村里第一个。有一年,我恰巧赶上,当豆包还在锅里蒸着,刚能闻到丝丝的香味时,锅台周围就已经站满了左邻右舍的大人孩子们。</p><p class="ql-block"> 外婆一边往灶膛里添着柴火,一边和大家说笑着,红通通的炉火映红了她兴奋的脸庞,越发显得神采奕奕。蒸好了,起锅时,大家都伸着脖子看着厚厚的大木盖掀开,当那黄亮亮的满屉粘豆包呈现在各位眼前时,又不约而同地发出呼声。外婆拿着沾着凉水的铁铲子,小心翼翼地一个个铲出,分给早已口水不止的各位。最后她自己拿一个,剥下垫在下面的白白的玉米嫩叶,放在嘴里慢慢嚼着,那种心满意足感,仿佛吃到了世上最香的食物。</p> <p class="ql-block">  粘豆包,对外婆来说是最珍贵的送人礼品。每年她都要蒸上几百个,甚至上千个。每次起锅时她都要挑出光滑的没有一点儿破损的放在一边儿,说是送人。我爸爸是南方人,最爱吃粘的,粘豆包蘸白糖是他、也是我们全家最喜爱的美味。外婆从未忘记过这件事,第一锅一起锅就挑好拿到外边冻上,刚一硬便摧外公送来。至于住在城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是少不了的。除了亲戚外,外婆还记得曾给她帮助的每一个人。有一年,外婆的气管炎犯了,妈妈带她到城里的医院看病,住了几天院。妈妈的一位朋友也在这家医院工作,她听说后,有时过来看看。对此,外婆非常感谢,那年过年前,外婆送去了一兜子粘豆包。谁知那位阿姨家没吃够,几天后竟跑到妈妈那儿问还有没有。外婆知道后,从此每年都要送去两大兜儿,直到她包不动。</p> <p class="ql-block">  后来外婆老了,包不动了。妈妈把她接到城里,让她享福。可她呆不住,特别是一进腊月,她一定要赶回去,坐在炕上,看着姨和舅妈们忙着包豆包,她也要包上几个,然后指导她们如何分配到各家。她说这是她一辈子最得意最愿意做的一件事。</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外婆走了,每年亲戚们还是照样给我家送粘豆包,里面虽然少了外婆浓浓的情意,可又多了家乡亲人们深深的问候。2000年我到日本后,六年多了,再也没尝过东北的粘豆包,可我的心里一直留着家乡粘豆包的味道,一直记着外婆说过的话∶我们东北人对粘豆包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粘豆包的“粘”与“年”的发音相同,是欢欢喜喜过大年的意思。另外,“粘”也表示亲人朋友的感情永远粘接在一起,不分离,不疏远。在远离家乡的几年里,每年在寄给父母弟妹的礼物中,我总要放几块日本圆圆的白白的年糕,以寄托我的思年与祝福。狗年就要到了,我已准备好了年糕,希望它粘着我的问候飞回家乡,祝愿父母弟妹及亲朋好友们身体健康,吉祥如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