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简简单单

妈妈有一头粗壮的浓密的头发，年轻的时候扎个大辫子，姥爷总盼望着能长够一定的尺寸可以卖个好价格，那都可能是糊口的半袋高粱米，或者是治病救人的几幅汤药。嫁到贾家，有了孩子，妈妈不再留长发，剪的短短的，干净利索，洗头发什么的都方便，但头发长的快，总是不到一个月就需剪上一次。去理发店一则浪费时间，有时年轻的理发师剪出的发型也不能让妈妈很满意。

爸爸是个多面手，家里孩子、邻居孩子（仅限于孩子）的头发都是他剪的，小孩家家的，也不要个好，反正短点不那么燥就行啦，还不用花钱，很可以了。院子里，树荫下，坑边上，干活的空隙，邻居大娘婶子拉着顽皮的孩子来了，爸爸三下五除二的一会就完事。说是剪发，其实就是买个手动的推子，爸爸自己设计点造型直接推出来的。

有一次，妈妈说干脆你给我也剪剪吧，好孬的我也不怪你，反正就算剪不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又长出来了。爸爸像个临时演员被通知要转正似的诚惶诚恐说：那好，那好，我尽量，我尽量。

整体还算满意，妈妈跑到屋里照照镜子指导说：这个地方再短点，这个地方再薄点，于是，爸爸就遵照执行再短点再薄点，第一次剪发的结果是修了多几次，太短了点，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说的出的毛病，每次出家门见到人，妈妈总是不等人家开口就手搭在头上自我解嘲说:这样凉快，我嫌热。从此之后，妈妈再没去过理发店，爸爸成了妈妈的“御用”理发师。理发的技术也突飞猛进，甚至比理发店理的还要好。后来，爸爸还给妈妈买了个电梳子，理完发还要整整型。爸爸给妈妈理发的场景在我们小时候的记忆里占据了很多的部分。

就这样一理就是40年，直到爸爸去世，后来爸爸生病住进医院，还在坚持给妈妈理发。爸爸没了，妈妈的头发若无其事的继续生长，每到该理发的时候都又一次的让妈妈伤怀，也会更让她挑剔理发师剪的不好、还贵，我们劝她不好咱再换一家就是了，她说：以前你爸爸给剪，就是个过程，现在还要费心，剪的好了还好，剪的不好了要烦心好几天。我们都知道这是妈妈对爸爸的怀念，但我们无人可以弥补，背过身去，也要感伤很久。

2020年，一场瘟疫让大家隔离在家，妈妈的理发问题又冒出来了，开始我们劝她再等等吧，不可能老不让出去的，快了。第一个14天被劝住了，第二个14天，妈妈都有点烦了，问我：你能给我剪剪不？我的个妈呀，你以为谁都有我爸的本事呢？“没事没事，剪的不好不怪你，反正又不让出门，在家也没人笑话，再说啦，实在不行，我戴上帽子就都看不见了。行不？这样太难受了”可也别说，妈妈还挺有说服力，我鼓起勇气说；“行，我试试”妈妈兴致勃勃的拿出她的老物件：一把梭子。给我说怎样剪怎样剪，还说没事大胆剪就是啦。于是我们在院子里拉开架势煞有介事的开始了。

说实在的，我对那个梭子掌握的不太好，也只是像梳头似的从上往下梳，它很锋利，一不小心就会梳出一个无法弥补的缺口来，只顾得不要有太多的缺口，剪好了才发现两边都不怎么一样。还是妈妈发质好，自然成形，还好吧，还算可以吧，至少妈妈还算满意，这给了我极大的鼓励。下一次，便自告奋勇，思想上不紧张了，手里也有把握了，剪的也好很多，妈妈说她出去碰见老姐妹，人家问她你在哪剪的发能好看？她很骄傲的说：俺闺女给剪的！看到妈妈开心，我无比的满足，告诉妈妈：你能满意，以后你理发的事我包了。

其实我知道妈妈并没有要好到如此挑剔的程度，她也没那么吝啬钱，她看重的是亲情，享受的是过程。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愿温暖相伴，陪妈妈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