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门

Ya

<p class="ql-block"> 有没有一扇门,在乡愁纠缠时分,缓缓打开你尘封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总有这样一扇门,收藏好纯真无邪的童年后,冷冷坐着看光阴如烟花四散…</p><p class="ql-block"> 门还在,门楣上贴着春节时写的对联,洋洋的喜气,在旗帜一般的鲜红里,门更显憔悴苍老了。</p> <p class="ql-block">  总怕母亲准备太多的菜,忙里忙外的,所以事先没说起,临时起意回了老家一趟。院墙门关着,我知道,父亲一定是到村里替村民量血压了,母亲不知串门村头哪家去了。我只能站在门口等。</p><p class="ql-block"> 此时,我就伫立在老家的门前,感觉它真的老了,仿佛能听到流年的叹息。时光有看不到却又无所不在的手吗?是一把精细的雕刀?或者像把巨石磨成鹅卵石的流水?要不然,门的棱角已经不再分明,有的地方还非常圆溜顺滑,两扇门之间也不再严丝合缝,有了一条条的漏洞缝隙,能穿过风,渗过光,透过窥探的眼神, 我的目光,对着门,有如慢镜头轻轻摇移,虽然,父亲每年都要为它抹上几次油亮亮的桐子油,以免更加裂缝。可门,依然色泽黯淡,且东一块西一块的布满"寿斑",横一道竖一道刻上皱纹,一如老奶奶历经风霜脸庞。禁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它,顺势推推,它笨拙,滞涩,疲惫,门的反面有门闩横着,即使已经吱吱呀呀,还是不能推开。</p> <p class="ql-block">  这二扇门,于我而言是多么熟悉,我的生命与它有过悲欢交集。围绕着门,曾经奢侈消磨过的年少时光。窄窄的木门,有我的戏,有流逝的情怀,那是生命的过往。是镌刻心里的不泯记忆。</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大人们抗锄头下地,为了多挣几个公分,迟迟不肯收工,蔼蔼暮色里,我牵着妹妹的手,饿得前胸贴后背,坐在门口眼巴巴等他们回来。等着等着,妹妹倚靠着我的肩膀先睡着了。等父母踩着一脚泥巴,一脸倦色归,我也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或留着口水在门槛边上。不曾想,若干年后,倚靠着门,翘首盼望的人会是逐渐年迈的父母。晚风中,他们斑白的头发,微微飘着,欣欣然等着我从异地的学校求学,城市谋生归来。相同的人,相似的场景,却对换了等与被等的人。时光悄然转身,在他们的等待里,恍然觉得他们自己变成小时候孤单等待的自己</p> <p class="ql-block">  还记得时常端着缺了口的粗瓷碗坐在门槛上吃饭,有凉风一阵阵吹来,吹走了囫囵吞饭时冒出的热量与汗珠。小时候的生活,就像这缺了口的瓷碗,缺米缺油缺钱甚至缺爱缺温暖。这种体味逼得我们懂事,吃苦耐劳,读书刻苦。日后证明这未必是坏事,磨难人生少徘徊。有时坐在门口,与同龄的小伙伴们玩得起劲呢,懒得来来回回盛饭夹菜,于是端起搪瓷盆,饭满菜多,堆得小山似的。引得门洞进进出出的大人们笑说:盆子比你头还大哩!饭不是好饭,菜更不是好菜。但胃口出奇的好,这是农村孩子命贱好养的生动例证吧。</p> <p class="ql-block">胃口好的,还有蚂蚁,嘴巴里掉出来的一饭粒一菜根,它们成群结队过来搬运,有时,鸡鸭们会伸过脖子来抢妹妹碗里的食,明目张胆,任我一个劲挥手踢脚都吓唬不了它们,好不容易赶跑一群,又有一批虎视眈眈地围拢过来,妹妹急得哭了,我把自己碗里的扒拉给她,让她快挪个地方。</p><p class="ql-block"> 放学后或者周末。一帮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在门槛边,吸溜着鼻涕匍匐在地上打玻璃珠子,还有不知哪弄来花花绿绿的糖果纸,用力按在门上或墙上,看谁的飘飞得远,谁就是赢家。贫乏的文艺生活,我们乐此不疲。时常玩得兴起。非要彻底比个输赢,迟迟不肯回家吃饭,引得父母长一声短一声地叫唤个不停。</p> <p class="ql-block">  当这些旧日片段像电影胶片辘辘转动,突然有什么东西触动心尖。我们总是在告别,一场又一场的告别。人生总有这样一扇门,聚拢着我们的美好时光,又冷眼坐看光阴散去,散去。那些我们曾经以为的永远不变,就在我们念念不忘和恋恋不舍中,被时光的洪流卷的一干二净。</p><p class="ql-block"> 城里的家再新再好,门再大再宽,总有客居的感觉。某个长假,年节,周末或者某个想家的日子,我知道门始终不会忘记我。风再大雨再急,依然站在那里等我。何况还有倚门盼望的双亲,何况双亲对我们的宽容慈爱,无论我们多么潦倒窝囊,无论我们多么平庸无奇,都会敞开门,伸出温暖的手迎接我们。为了这样的等待与拥抱,岂能不抬脚回头走?</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