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临的病房故事(上)

童心天伦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临快七十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退休老头。自打七年前得了肾病综合征,便开始频繁的住院治疗了。病房那是个什么地方?谁也不想进去啊!但在老临眼中,病房却像一个大戏台,总有一些折子戏令人难忘。至今,老临也住了有十几次院了,耳闻目睹一些凡人俗事,不妨写出来与朋友们分享一下。当然,故事比较多,一篇写的不能尽兴,打算分上中下三部分,各位别嫌烦,就当和老临一起看戏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病房故事1</p><p class="ql-block">2016年岁未,又住进了ⅩXX医院。五人间,闲时大家海阔天空的神侃。邻床是一位来自河北保定的中年人,故且叫他小H。跟着中建X局,在世界各地施工。住院前从委内瑞拉回国。身上很有点故事。</p><p class="ql-block">他说十几年前他还是位普通农民工,到处打工挣钱时,一个偶然的机遇,把他送进了中建的施工队伍。那是他在一辆长途汽车上,遇见了三个小偷。小偷先偷的他。他那时很穷,没什么钱,小偷们见蚊子腿上实在刮不出肉,就转而去偷另一位中年旅客。那个旅客奋起反抗,小偷们变偷为抢,三个打一个,一车人面面相觑,只有小H拔刀相助,解救了那位中年人。那位中年人是中建X局X单位的一个领导,把小H安排进了中建施工队,算是报答了救命之恩。小H也是善人善报,人实在加上又勤快,在施工队里也干的顺风顺水,很快又随队出国施工,成了他所在村子里第一个出国的农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病房故事2:</p><p class="ql-block">有一次他一个人去阿尔及利亚加入已经在那儿的施工队。一飞机都是外国人,他一个人在飞机上挺闷的,而旁边就有四位四川人,他跟他们攀谈。没想到那几位牛气轰轰,一副看不起人不爱搭理他的模样,号称他们四个投了两千万在埃及买了一个金矿,此去埃及要做金矿老板云云。飞机到了开罗,他转去阿尔及尔的飞机,一上飞机,惊掉了下巴,那四个"金矿大老板"居然也上了同一架飞机。更让他和那四个老板惊爆眼球的是出了机场,他们都上了同一辆中建公司的接站车。到了工地,他负责一个项目,那四个牛气轰轰的大老板居然是他手下的工人。真是苍天饶过谁?四位金矿大老板的牛皮到此被吹破,炸的是一地碎片。那四个人的尴尬可想而知。我问小H,当时他们那么瞧不起你,你没给他们小鞋穿。他说那倒不至于,不过我给他们四个都起了外号:赵百万,李千万,马金矿和刘老板。真是造化弄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病房故事3:</p><p class="ql-block">小H从小不知道自己的爷爷在哪儿,是干什么的。奶奶也走的早,也没人提过爷爷,甚至到他结婚成家,也都以为他爷爷早不在了。谁知道结婚几年后,亲爷爷回来了。原来他爷爷在当地十分有名,是抗日武装大刀队的第一刀手。骑一匹快马,耍一把大刀,总是跟日本鬼子拼大刀,身上好几处伤疤。曾经把一个日军小队长拴在马后活活拖死,当地的伪军汉奸对他是闻风丧胆。解放初期他爷爷在某市当上了派出所长,后来又和所里一个女下属成了新家,养了一堆孩子。跟老家就没什么联系了。到了九十岁,想叶落归根,自己一个人回到了老家,但是没多久就去世了。小H他们把奶奶的坟掏开,把爷爷的骨灰放进去合葬了。谁知没过多久,某市那边的同父异母同爷异奶的后代们过来讨骨灰,要与后奶奶合葬。小H的爸爸老大不乐意,小H挺开通,说人都不在了,还计较这些针头线脑的事做么呢。小H抓了一把爷爷的骨灰给了他们,满足了他们的愿望。这么看小H真是一个好心眼的人。</p><p class="ql-block">他去年和媳妇在山西坐一辆私人经营的大巴车,车主开车,车主老婆卖票。出了车祸。车从公路上翻下山坡,他毫发未损,他媳妇闪了腰。死了七个人,车主两口子全死了。我问他你没索赔吗?他说,还赔啥呀,人家两口子都死的那么惨了,算了吧!我说这么大车祸你们俩没事,你是善人善报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病房故事4: </p><p class="ql-block">住在东北角的老L,快六十了,一看就是一位老机关。来了一个星期了,寡言少语的。原来他是一位老糖尿病号了,引起了眼底血管出血和肾病,肺部也有炎症,一咳起来震天动地。挨着老L的老T趁老L不在时,忧心忡忡的问我,他该不会是肺结核吧。正是:诸病缠身脸常阴,一周过后才开颜。一周内做了眼底激光治疗,咳嗽也控制住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了。原来他在某部机关工作几十年了,他自己没明说,咱也没好意思问,但话里话外的,能听出来老L是位处长。小H傻傻的问他,你来住院不用跟单位请病假吗?老L驳然道,干到我这份上,还请什么假?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制度约束我了。我这样的,就靠个人的自觉性约束了。我跟单位明说了,以后有什么工作就别找我了,有饭局子可以和我打个招呼。我现在不敢说我住院了,不然来访的就象走马灯一样了。话匣子一打开,天南海北的聊起来。老L颇为得意的说,我去逛寺庙,从来不挨宰。五台山那么大,一过去就有人盯上了你,叫你烧香叫你算卦。那些人一沾我,立刻就走开了,单位同事很奇怪。我给他们传授经验:他们一上身,我就悄悄的说一句,我是回民.....进了大殿,一个同事放了一百元香火钱,我立刻正色说:老李你这就不对了,你给小姐还给二百,给菩萨怎么能这么小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病房故事5: </p><p class="ql-block">对过床来了个新病友老A。他一来,就夺了我病房老大的位置。他六十九了,比我大六岁。我一看他的姓,就对他说,您是蒙族吧。他点点头。他来自吉林白城,原来是一位中学教师。一口东北话讲得十分地道,你根本听不出是少数民族。不仅仅是口音地道,他的口才也是十分了得,一来就给我们露了一手。年轻的住院医前来询问病史,本来一般人例行公事五分钟足夠了,充其量也过不去十分钟。他老兄不急不缓娓娓道来,讲的没完没了,好象一辈子的话,总算有了个倾诉对象,定要一吐为快。间或他老伴还厉声打断他,别扯远了!别扯那没用的!他一慌神,又忘了自己讲到哪儿了,住院医提词:您老说一天早博几百次,整天心里老突突,没着没落的。他就继续往下说。可怜的小伙子一开始还用笔在本子上记记,后来就慢慢现出抓狂的模样了。这个话痨病人,我估计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因为吃激素治疗,本来很有民族特色的扁平脸再一发胖,慈眉善目的真像个弥勒佛。选择病房时,有两人间,但老哥喜欢热闹,非要进五人间。结果他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第一夜过后,我问他昨晚我的呼噜吵没吵到他,马上有N个"唉哟妈呀"从他口中夺门而出,估计他这一夜还真没怎么睡。我问他;”以前一位蒙族朋友给我起了个蒙族名字:格日勒图,您知道什么意思吗?"他很谦虚的说,名字上的蒙语他也整不明白。不过我至今没忘记这个名字的诠释:起这名后没几天,我喝酒喝高了,当时没吐,第二天吐的一塌糊塗。那个蒙族朋友说,你就是“隔日了,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病房故事6</p><p class="ql-block">小H与护士起了点龃龉。他说话河北口音很重,语速又快,也不称呼人,可能护士不以为是跟她说话,没理他。小H发火了,护士长上床前来道歉。本来这事到此就完了,没想到小H口吐狂言,说自己这一辈子(其实他还不到四十,算是病房里最嫩的黄瓜)没低过一次头,忍过一次屈。老机关老L的媳妇正好在场,好言劝他说马云当年背个小包跑市场,那也跟孙子一样。见小H还梗着脖子,老L语重心长的跟他讲:小H啊,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刘某某你知道吧,刚到我们部当副部长时,在大院里为一点事训斥事务局局长。刘是一米六几的小个子,没几根头发,还戴个蛤蟆镜。那个局长是个蒙古族大汉,一米八几的个头,高大魁梧,被训的点头哈腰的。大院里一个扫地的瘸子,不认识刘XX,在旁边看不过眼了,心想这孙子是谁啊?敢训我们局长!举起扫帚,嘴里嚷着我揍你个丫挺的,就要上去。局长马上上前挡住了,叫几个保安过来把瘸子架走了,回去继续挨训。刘XX都没用正眼看一眼瘸子。背着手走了。小H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插图:</p><p class="ql-block">2016年4月3日</p><p class="ql-block">独居陋室已久,偶住四人间病房,斗方小室,东西南北,各卧一抠脚大汉。起夜之后,不能入寐,得此小诗:</p><p class="ql-block">牛鼾雄浑震夜空,</p><p class="ql-block">梦呓磨牙意料中。</p><p class="ql-block">雷声滚滚暗香湧,</p><p class="ql-block">邻床竟是放屁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