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浴室“浴火”重生

大学泗

老浴室“浴火”重生

卞学泗 张明生

　　1968年冬，一场无情的大火烧毁了三垛女子浴室。为了尽快恢复女子浴室的营业，三垛区委、三垛镇政府的领导，也是动尽了脑筋，动用各方力量和关系，批来了砖瓦、木材及基本建筑材料。一个仍然简易但要好于原先的简陋的女子浴室，在原址废墟上修建起来，很快又开张了。

三垛浴室虽说生意繁忙，但集体收入却有限。十天的营业额，除了提取燃料费、电费、以及其它正常支出，就是按劳分配工资（十天结一次工资），几乎没有发展基金的积累。可以想象，日积月累，浴室的设施已经相当陈旧了。

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一座急功近利的“公家浴室”，各种隐患，自不必提。

（一）



　　1969年，“文革”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尽管城市（包括县城）还在搞“文攻武斗”，但农村基本上已平静了许多，学生开始“复课闹革命”，农民也已经投入到大兴水利的热潮中。

为了服务于参加挑大圩的农民工，三垛镇政府号召各驻镇单位，特别是服务行业，每天早开门、迟打烊。原先三垛浴室，都是下午营业，晚上八九点钟涮池。为了贯彻政府指示，在农民工挑大圩期间，浴室营业时间调整为上午八点开门营业，晚上十点打烊。

这样调整后，浴室员工已是忙碌不停了。但浴室内仍然人流如潮，特别是傍晚和天黑后，小小的浴池内，人一个挨着一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每天进入浴室的顾客人数远远超过了七八百人的上限。

　　这年冬天的某天，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种，原三垛区委书记刘鹏远，双腿裤管高卷，鞋上粘着泥巴，风尘仆仆来到浴室。不用说，刘书记是刚刚从乡下回镇上的，他想洗把澡，未进家门就直奔着浴室来了。

令刘书记感到惊讶的是，浴室里竟然挤着这么多待浴的浴客。他对正在忙碌的浴室经理说：“浴室现在还这么忙，每天有多少人洗澡？”经理一边卖着浴筹，一边答到：“刘书记啊，今天来洗澡的人已经超过一千四百人了。我们浴室平时来洗澡的人，也就七八百人，自从河工开了，现在每天至少一千二三百人，达到平时的一倍了。还有，为了服务农民工，镇上的居民白天一律不得入浴。”刘书记听了直摇头：“浴室太小了，太小了。”

（二）

　　1970年10月，三垛公社党委恢复了正常工作，刘鹏远调回公社，担任党委书记。刘书记是抗日牌的老革命、老干部，他工作作风朴实，坚持工作在第一线。不妨说个小插曲，传说某年的插秧季节，刘书记光着双脚，卷着裤腿，带着通信员直奔社员插秧的田头。此时，大队长穿着布鞋，在田头的小埂上查看社员们插秧的情况。见书记大人来了，大队长连忙跑上前去打招呼。刘书记捧起来到身前的大队长的屁股，把他远远地摔到秧田里。那时秧田的水有点冰冷刺骨，依靠人工插秧。正当大队长受惊吓没回过神来时，刘书记的大声斥责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现在正是大忙季节，你还打扮的像个城里的小差，这个工作能做好吗？”刘书记说完，便风风火火地下到秧田，一边向社员们了解今年的田间行情，一边与社员们一起插秧。大队长赶紧扔掉布鞋，心里暗暗佩服：“真是人民的好书记！”

　　言归正题。刘书记尽管工作繁忙，但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浴室的事情。1971年开春，我（张明生）被供销社临时抽调至三垛供销社生资门市部，帮忙销售化肥。没过两天，在街上碰见了刘书记，刘书记问我：“小张，最近忙什么？”，我如实回答。刘书记说，你赶紧回浴室吧，那里正需要人手呢。

原来刘书记已经向县里有关部门反应了三垛浴室的情况，积极筹措资金准备重新建造浴室。三垛供销社专门成立了浴室筹建组，由供销社主任王金朝担任组长。组员由负责施工、财务、材料等成员组成，我负责人事调配，各司其责。不久县主管部门商业局批复了6300元资金，专款专用。

班子搭好了，资金也到位了，接下来就是选址了。当时筹备组的人员同时想到了位于礼宜街东侧的一处旧民居，在原基础上拆建，一是此处离老浴室近，二是取水水源和排水都很方便。到现场察看后，马上就被否决了。原因是占地过于狭窄，无法进行布局。后来此处建成了三垛老布厂。

有人建议将新浴室建在彩虹桥（时称前河二桥）西南角煤炭店地身，但由于西边紧邻食品酱醋厂（二合营），遭到了供销社的否决。最后决定在东二街（丰乐街）与光福寺巷东南角新建浴室。此处临近前河，给排水不成问题，二街街市又热闹，是个理想的场所。

刘书记实地查看了选址地点，感到满意。地点确定后，一场轰轰烈烈的浴火重生再建三垛浴室的群众运动就此展开。

（三）

　　五月黄花开，正是农忙时。三垛浴室提前停业，开始老浴室的拆迁。浴室职工自己动手，拆屋拉架，整理物品。新建筹备组那边一刻也闲不下来。三垛镇当时的所有建筑事项都是由建筑站承担的。建筑站派出两位有技术、有经验的老师傅，来到选好的地址，用皮尺仔细测量，花了好几天时间编制建筑方案、绘制出建筑草图。建筑方案和草图完成后，立即送商业局审批。不几天商业局就否定了方案，打回重做。建筑站又花费了半个月，新的方案又遭到了否决。

　　过了两天，县商业局基建科钱科长带着高邮大众浴室的姚长发经理，来到了筹建组。姚经理随身带来大众浴室的基建图，现场与建筑站的两位瓦匠大师傅讨论交代浴室的结构和几个注意点。

三垛建筑站绘制的平面框架图和大众浴室的内部结构图，最终被确定为施工指导图。浴室采用传统的“火龙”加温结构，也称为“地龙”。地龙所建之地，需要挖一长15米、宽8米、深2米的长方形地坑，浴室将十五六个职工全部组织起来，大家一起挖，要求八天时间挖好。

这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因为集镇地面原来都是老建筑，碎砖瓦片特多，一锹下去，“吱”的一声，两臂酸软，挖不了多少土。加上三垛是里下河地区腹部，水平面低，挖不到一米深，地下水就往上冒。浴室职工起早贪黑，拼命挖土、挑土。刚挖两天，镇上闹上了红眼病，干活的人全被感染了，他们挖一锹，揉一下眼睛。八天下来，紧赶苦干，仅仅完成一半的任务。直到第十五天晚上，地坑方才挖好。

　　1971年9月，万事俱备，新建三垛浴室终于开工了。建筑过程倒也顺利，建筑站老师傅认真严格，浴室做小工的职工兢兢业业。到了腊月二十，瓦工才结束全部工作，浴室赶紧布置椅子和位置，地龙试验点火，一切顺利。腊月二十四是三垛人的小年，刘书记以及镇上的、供销社的领导来到浴室，祝贺浴室开张。那时“破四旧，立四新”，就简单放一挂鞭炮，算是开业典礼。

三垛浴室就像扩大了的大众浴室，地龙取暖方式保存至今，为老浴客所青睐。

晚上皮包水，三垛浴室男女浴客络绎不绝，文人墨客，市井之辈，你拉家常我聊天，传续着水乡的文化和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