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山人过年的那些事

孙子箋

武山人过年的那些事

张耀德

过年是件很神圣的事，是一家人一年的总结也是一年的开始。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宦人家，是民间还是官方，过年是一年到头，也是一年开头最重要、最大的事了。越往前追溯，过年就越神圣。

听父母讲，不管这一年遇到过多大的事，到了过年就是新起点，就是新希望的开始。所以有：

“腊月三十算一账，人在本钱在！”一切都可以是从头再来的——好日子是更上一层楼，一年更比一年强；

如果这一年有点不顺心，过了年也就是“开年大吉”、“开门见喜”，一切总会好起来——暑光在前头！

过年除了“吃”，就是“盼”。吃——是因为“民以食为天”，一家人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是“享受天伦之乐”，也就有了“舌尖上的中国”；盼——是向往、是追求、是期盼，也是奋斗。

一年到头母亲最想的就是过年，父亲最怕的就是过年。过年了，怎么着母亲也要给儿女们纳件新衣裳，做点可口饭；而父亲最头痛的就是怎么能置办够让一家人都能满意的年货，给这一年来帮助过自己的亲朋追节拜年，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

但我隐约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的年是我家最艰难的年。因为文化大革命，稀里糊涂就革到了一个祖传铁匠手艺人的头上，父亲逃亡乡村，母亲领着八个儿女在亲戚家东躲西藏。所以在人生最快乐的记忆中，应该有的童年过年的印记，我却没有一点记忆。

七十年代的过年，我比同村的少年有了许多优越感。尽管自己是外来户，毕竟是城里来的工干家属，有父亲的供应粮补给，时不时就有白面吃。特别是心灵手巧的二哥，在过年时总能给我带来山里娃没有的新玩艺——链子枪、弹弓、木制手枪、木制大刀之类，让我在伙伴们面前出尽了风头，给了我这个全村的孩子王有了足够的面子。特别是各种各样的香烟纸编的三角子，可盈人呢。过年时，母亲的厨艺当然是全村最好的——毕竟是城里人，见多识广，更何况几乎我们家每年都有年猪；父亲通过关系买的散装酒比别人家的多的多，更何况要特意讨好大小队的干部等人，也就成了村子里所有有头有脸者重要的聚会之地了。那时候过年真的是最好的时光。记得有一年，农业社收成好，给我家分了21斤清油（人均3斤/年）是我记忆中分油最多的一年，装了两大瓦翁，又杀了一头肥年猪，我家的年好大呀。尽管说当时农业学大寨运动搞的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纯朴厚道的山里人过年期间修水平梯田也只是表面工作，更何况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根本就是出工不出活的，“破四旧立四新”对偏远山区过大年的影响还是不大的。大人们不敢耍秧歌，娃娃秧歌还是很热闹的。当然当时的歌词也是以应时现编的流行词为主了，如用秧歌调唱毛主席诗词，新编农业学大寨、批林批孔等时兴的唱词，村子里能人有的是，有些老人，虽然是文盲，可编的顺口流还是很好听的。那时候过年，最辛苦的当然是母亲——纳新衣裳、做新鞋，纳酸菜（也叫黑菜儿——特备的冬天储存的酸菜）、备冬粮，还要备足够的柴火物资等等。当然热炕也是必须的，所以寻柴铲填炕的就是男人们的主要任务了。也因此严重破坏了生态平衡——我觉着黄土高原的水土流失问题主要还是七八十年代时期人们为了生计而破坏了自然生态平衡造成的影响大些。

八十年代，是以吃为主，白面已不是稀缺资源，有年猪的人家肯定年大，无论如何正月初二要吃上一顿大米饭的——虽然说“武山的大米兰州的瓜”早在五十年代就上了小学生的课本，但武山的大米实在太精贵啊，能喝上一顿武山大米烧的米汤的人家还是不多的。当然，办年货是过年最重要的事了，烟酒糖茶都是供应物资、后门物资，能认识一个营业员那是很荣耀的事啊，所以啊就有“听珍器方向盘，最好的还是营业员”。普通百姓能买上大前门、牡丹烟、凤凰烟等就是年货，至于说“一云二贵三中华，耍人不过阿诗玛”，那是非富即贵的人才能享用的。过年，见的最多的人就是拎着橘子灌头或者贴了一条红纸条的一包点心东家出西家进，拜年的老老少少和东倒西否的醉汉了。此外，能看到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就是最大亮点。看电视是全民的热情，电视机也就是当时最紧俏的商品了。

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突变，口福的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过年对吃的要求已经由吃饱变成了吃好，走亲戚拿什么礼品比办年货更纠结，讲排场成了主角。特别是电视的普及，眼看就要失传的传统过年文化逐渐得到恢复，给即将消失的武山人传统的秧歌社火活动注入了新的活力，古老传统的秧歌社火活动在偏远山区是一年兴似一年。唱不起秧歌的县城附近的村庄则以彩车游行活动代替了传统的耍秧歌。武山人的过年意识快速增强，踩高跷、扎高台、扭秧歌、耍武术等等，什么热闹来什么，特别是彩车变幻一年一个样。看电视很快被群众自发的自娱自乐活动替代了。真的是个飞旋的时代啊。

进入21世纪后，春节活动与经济实力挂钩了，特别是各企事业及政府机关单位的积极参与，给县城的春节活动打上了经济实力的印记，娱乐与广告结合在了一起。武山县的春节社火秧歌汇演给这个古老县城增添了前所未有的新花样。武山人也明显感觉到自己所在的小县城真的要与世界接轨了，马上就是地球村村民了。曾几何时，正月十五晚上的烟花还只有政府拨专款才能放上几炮，老百姓就欢呼雀跃了。紧接着是老板们展示实力的时代，而当老百姓家也能放上几个烟花的时候，武山人的过年真的是一年一个新花样了。过年就成了打工者回到村子里炫耀一年成果的最好时机了。抽名牌香烟，喝高档酒，相互攀比成了时尚，赌博之风开始盛行。从生活习惯上已经没有了城乡差别了，甚至于打工回乡者对年货的要求比老城里人还要讲究的多、大方的多、也豪华的多。

近年来，随着汽车的“普及”，武山人也恼恨堵车了。过年也喜欢去老家（乡下）过了，都还是觉得庄里有年味。过年也就是一年里的一次集中大消费而已，人们普遍对吃穿用等生活品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了，“杀猪过年”早已不是普通百姓的向往了。从形式上讲，过年就是一年的结束和一年的开始，就是一元复始而已。尽管大部分人在城镇里面都有了自己的房产，但骨子里对年的那种说不清的记忆总还是难以割舍。特别是每年的腊月三十下午，你还在街上溜达的话，碰见熟人他就会问“还不过年去?”过了年第一次见面的问候语“你到哪里过年去了?” 是啊，当你过年一直还是在这水泥匣子里度过的话，等于你没有了老家，也就没有了先人，也就没有了根啊。你不请先人，也不送先人?不叩头，也就不拜年了?那你还过什么年啊?所以过年就只是一种仪式了，对国家规定的7天年假也就认可是“长假”了。而上世纪的时候武山人过年几乎要过上2个月:“过了腊八就是年”上班一族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办年了，过了二月二才算过完年正规上班了。外地工作的人都羡慕小城人的慢节凑工作生活。

也许是人们过年过烦了吧。庚子年老天给了中国人一个不同寻常的年。2020年一场史无前例的新寇疫情，彻底打散了过年的各种仪式感，全乱了。也许是老天爷想给这几年忙着只想挣钱的人按下的暂停键?眼看就到了二月二了，都还宅在家不敢出门。这世界怎么啦?我们以后好好过年还不行吗?

2020.03.25

武山人讲，过了腊八就是年。由于疫情，显然今年的这个年更没有年味了。

　　只能回味曾经的年了。

本篇的图与文不是很搭配。只是翻出来了些以往的照片给大家助兴而已。图片是随意编排的，如有不恭敬的地方，还请不要计较。如果因为照片使您不高兴，请您指出来，我一定改正。我以反映场景为主，绝对没有恶意损人形象的意思。毕竟照片中的绝大多数人我不认识。

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