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炊烟

戈力

回味幸福时光是一种享受；回味苦难的日子，欣慰它已成为过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回味平淡无味的往昔，点点滴滴有记忆；回味失败，有一种“吃一堑长一智”的启迪；回味成功，有一种耕耘者收获的喜悦……    ——题记 “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我回忆……”，很早就曾听过那首流行歌曲，当时喜欢的不止是歌者那美妙的声音，更有曾经伴随着旋律，回望我们在那个特殊年代曾经发生的故事和故事里的诗情画意…… 初夏，我和妻子在龙口度假休闲。一日清晨在阳台上，看到远处瓦房上冒出袅袅炊烟，不禁心里一热！这熟悉的炊烟可是久违了。如不是在龙口，炊烟在大都市里是难以见到的，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昨天——离现在不算远吧，也就是五十年前。部队在连云港施工，我们六连住在狮子山下的朝阳公社西山大队，这是一个上百户人家的村落，房前屋后紧挨着，有多少烟筒就有多少户人家。 清晨部队出早操，都能够闻到时浓时淡的草香味，缕缕炊烟，袅袅升起，伴随着战士们的整齐步伐在空中飘舞着。 （六连指战员合影，摄影1971年元旦） 我们班是木工班，每逢连队坑道掘进被覆的前一个晚上，都要去工地现场加一宿夜班，提前配好木模板，保障第二天施工灌注会战。 一天下午，我们提前吃完晚饭，到达坑道口时，已近黄昏。居高临下，远远看去，西山大队的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在夕阳下成为一道风景。 太阳快要落下云台山，夕阳余晖洒在村里散成绮霞。 村里牛马归圈，鸡栖笼间，大人们忙完农活归来，孩子们也都回家，那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的意境，好似一幅水墨图，看着舒服，让人喜欢。 暮色渐浓，家家户户人心也随着那簇烟火慢慢燃烧。柴草燃烧散发出的炊烟味道，能让人们劳作忙碌一天的浮燥疲惫心境，在缕缕炊烟中慢慢沉淀，回归久违的宁静，化为这个村庄特有的安详。 第二天清晨，我们完成配模任务，走出坑道，天已放亮，接近村边，听到鸟儿“啾啾”的欢快叫声，大公鸡的啼鸣声，赶牲口的吆喝声…… 小村醒来了，缕缕炊烟又从房顶的烟囱里冒出来，缥缥缈缈，发散到遥远的天际，随着袅袅炊烟升起，一阵阵饭香开始弥漫…… 这幅画面感动着我这个不满十六岁的小兵！炊烟——人间最美的烟火，家的符号，它像一根思念的长线，一头拴着我，一头拴着家里的亲人，犹如一首“思乡曲”，时常在我脑海萦绕飘荡着…… （1971年摄影连云港新浦） 我们班的房东三代同堂，男女主人都在六十岁上下，儿子儿媳有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全家和睦，其乐融融。 一天，我值班看家。接近晌午，男主人与儿子下地干活未归。孩子欢快地在院子里玩耍。婆媳二人开始准备午饭。 婆婆手脚麻利地择菜洗菜，一会儿，干干净净的韭菜、萝卜、土豆就放在了灶台上；媳妇抱来了柴草，点着了火……风箱呼呼，炉火正旺，柴草香味出来了，弥漫了整个屋子。火苗把婆媳二人的脸庞映得通红。 孩子玩耍之后进了屋，依偎在母亲身边，静静看着大人忙碌。 “乖，把油罐给奶奶拿来，小心哦！”奶奶一边切着刚刚洗干净的萝卜，一边对孙子说。 孩子很懂事地用一双小胖手捧着盛着猪油的黑瓷罐，小心翼翼地来到灶台边，轻轻放下。“真乖！”奶奶面带欣喜笑容咧着嘴说。 那时候，房东家中并不富裕，奶奶舍不得多放油，只在锅里放了两勺大油，油缓缓化开，慢慢流入锅心，然后又把切好的萝卜轻轻倒入锅里，稍加犹豫，再浇了两勺油，翻炒一会儿，盖上锅盖。 一会儿，菜香味出来了，与草香味混合在一起…… “什么时候吃饭啊？”孩子轻声问奶奶。“乖宝宝，饿了吗？快烧好了，等爷爷和爸爸回来，一会儿就吃。”奶奶眯着眼睛对孩子说。 孩子懂事地点着头，先是围着奶奶跳着，又依偎在拉风箱的母亲身旁，炉火也把他的小胖脸蛋映得满面红光。 一会儿，男人们面带笑容归来，女人们微笑盛好饭菜，孩子笑着扑向爸爸怀中。尽管是粗茶淡饭，一家人像吃佳肴美味一样，珍惜无比。和睦家庭为生活着色，造就人生幸福一重重。 这样的温馨场景让我难以忘怀，看着这一家人红彤彤的面庞，突然感觉他们的世界里肯定也是蓬蓬勃勃，红红火火。 红，生命三原色之一，多么生动多么美！这是他们一家人温馨洒脱单纯生动的写照。或许这就是那个时代农家百姓特有的幸福生活。 以后，每当房东的屋顶上炊烟升起，我猜想那一定是他们在精心打造的家里开始做饭了。此情此景，温馨温暖，天天可见，历历在目。 炊烟不仅给了人们温暖，也给人们以启迪。无论是官是民，无论富贵清贫，无论成败荣辱，皆应从容面对，清幽知足，从简单平庸生活中，活出淡雅而美丽的人生。 人的记忆多么有趣儿啊！想必那个孩子早已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当年经常逗他玩耍的小战士。如果他的父母健在的话，也是耄耋老人了。惟愿他们人生如初，岁月静好。 半个世记过去了，我从青年走进中年，又从中年走进花甲，虽然他们的名字已经忘记，但无论我走过多少山和水，无论我经历多少人和事，那炊烟袅袅、温馨暖人的场景始终没有忘记。 “该去超市了，走吧。”妻子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头望去，那久违的炊烟继续飘洒在蓝天碧空中…… 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我长长的记忆……那种感觉真好，几多温暖，几多甘甜！ （部分图片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