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篝火晚会很是热闹,广郡的少男少女们全部新装上阵,逃难过来的其他郡的人也借了新衣一起狂欢。少女的头上全部插着艳丽的红花,乌黑的头发散开在肩头,一根带子随意扎起来;少妇的头上全部插着黄花,头发盘起一个发髻。</p><p class="ql-block">火旺的焰火热烈的焚烧,有人奏乐,有人跳舞,有人喝酒,还有人放歌。淳朴的人们似乎忘记了刚刚经历过的灾难,或许没有忘记只是故意不提。</p><p class="ql-block">陆霜也加入其中,群舞飞扬。手拉着的左边少女,害羞的告诉她:羽王爷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陆霜笑着不语,环顾四周,发现大部分少女和少妇的眼睛朝着主位正喝着酒的孤苏羽望去。</p><p class="ql-block">这里的人不饮茶,却喜大口喝酒。江遥寒坐在孤苏羽旁边,静静啜饮,张知府有意让人把她面前的酒替换成了初春的新茶,不香却醇厚。本意是不愿参与晚会,又碍于张知府故意搜罗来的百姓联名,请求羽王爷和羽王妃主持盛宴。她和孤苏羽才不得出席,篝火明亮,照的旁人脸上红彤彤的华晕。</p><p class="ql-block">张知府和几名下官轮流敬酒,口中无非是称赞羽王爷救灾的功劳和明德。</p><p class="ql-block">一位年长的胡须花白老人在几个年轻人的搀扶下,蹒跚而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胡某代表北郡的男女老少,多谢羽王爷的恩情,多谢圣上的恩德!”</p><p class="ql-block">原来是北郡德高望重的胡先生,孤苏羽示意侍卫搬来椅子,让胡老先生坐下说话。</p><p class="ql-block">江遥寒静而细听,胡老先生虽然年岁已高,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如此健壮怪不得能在山上坚持了五天五夜,也是他提议北郡的人逃往附近的山丘,也是他鼓励大伙,坚持几日,便会等来朝廷的救援。</p><p class="ql-block">对于胡老先生,孤苏羽面上依旧冷漠,说话语气却透着钦佩之意。</p><p class="ql-block">晚会后,胡老先生非要护送孤苏羽回来,在一处安静的地方,他突然跪了下来,对着孤苏羽道:“我与先帝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先帝提及过王爷,胡某今日一见,羽王爷非池中之龙,浑然王者之气,终有一天要飞升入天。”</p><p class="ql-block">孤苏羽略一震惊,睥睨的望过去,眉头轻锁。</p><p class="ql-block">胡老先生也不慌不忙,看着孤苏羽脸色的变化。</p><p class="ql-block">良久,孤苏羽眉头舒展,扶起地上的胡老先生,毫不隐晦的问道:“胡老先生,如何确定?”</p><p class="ql-block">“上天的旨意!”胡老先生故意压着声音,却依旧像迅雷一样闪进孤苏羽的耳朵。</p><p class="ql-block">孤苏羽忽然笑了起来,眼角闪过凌厉,望着漆黑上空的那颗明星,坦然又孤傲的重复:“确实是上天的旨意!”</p><p class="ql-block">江遥寒和陆霜,及其他人在另外一处等着孤苏羽。见到他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陆霜大呼:“羽王爷回来了!”</p><p class="ql-block">江遥寒望过去,不见刚刚同去的胡老先生,又望向孤苏羽,他的眉角一股凛傲之气。她没有过问,踏着月光,听着陆霜絮叨着晚会上的趣事,随着孤苏羽回了住处。</p><p class="ql-block">翌日,见陆霜头上还插着昨晚的红花时,江遥寒忍不住打趣:“怎么,哪位美男子让你念念不忘,还舍不得把花取下?”</p><p class="ql-block">“王妃,又取笑我!”陆霜害羞笑起来,脑子里回想起昨晚与她共舞的汉子,粗眉大眼,风趣憨厚。</p><p class="ql-block">江遥寒见状,心里明白几分,陆霜陪伴她多年,比江府其他人要亲上许多。明日便启程回帝都,孤苏羽答应她,回程途中,多逗留数日,算是还了对她来时的承诺。</p><p class="ql-block">用膳时,有人匆忙来报:门口聚集多人,说是有人感染了疾病,高烧不退。</p><p class="ql-block">孤苏羽把来人请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位粗壮之人,有几分俊美。他有些着急却不慌的禀告:今早起很多居民都出现了头晕现象,严重的高烧卧床不起,几名大夫均束手无策。</p><p class="ql-block">孤苏羽听罢,依旧冷着脸,道:“带本王去看看!”</p><p class="ql-block">江遥寒也随同,她与贺风相识多年,看这病情,她猜测可能是一种瘟疫,怪不得所有大夫都找不出原因。</p><p class="ql-block">洪水刚过,又出现病情,他们不得不又在广郡多停留几日,孤苏羽无奈的说:“王妃,本王对你的承诺,要延后几天了!”</p><p class="ql-block">江遥寒笑笑:“不碍事,百姓要紧。”</p><p class="ql-block">这段时间,她眼里看到他面上的冷漠,心里却牵挂百姓,让她刮目不少,比起帝都沉溺乐谱的孤苏安,她倒觉的孤苏羽更得民心。</p><p class="ql-block">为了防止病情感染,孤苏羽下令将出现症状的居民分房隔离,飞鸽寻良医来广郡。</p><p class="ql-block">请来的良医未到,却先等来了贺风,一同过来的还有凌锦月。</p><p class="ql-block">“锦月担心王爷和姐姐,寝食难安,特意让贺御医,允我同来,还望王爷恕罪!”凌锦月泪眼婆娑的望着孤苏羽,激动不已,又有些慌张,担心他怪罪。孤苏羽的性子冷漠不定,她嫁入王府三年多,除了敬畏,她从不敢忤逆他的任何决定,更不敢随意做决定。</p><p class="ql-block">孤苏羽没有责备,只是平常口吻:“走了几天路,先下去休息吧。”眼神却落在温润如风的贺风身上,有些探究。</p><p class="ql-block">凌锦月如释负重,几许飞扬,温婉一笑。</p><p class="ql-block">“姐姐,你还好吗?”回到内房后,凌锦月焦急问道,北方的三月比起帝都,还是冷上几分,她将外套往里拉了些。</p><p class="ql-block">“一切都好。”匆忙赶来的凌锦月,发丝上沾了些灰尘,江遥寒轻轻弹下:“倒是姐姐一路辛苦了。”</p><p class="ql-block">“王府就我一人,闲的有些无聊。刚巧打探到北方有了瘟疫,便赌了几分幸运找了贺御医,本以为只是可能,结果贺御医确实要来这边。我便多次央求,让他带我同行。”凌锦月又道:“起初他不同意,我便偷偷的躲进他的马车,最后被他发现了,拿我也没辙,于是带我上路了。”凌锦月娓娓道来,神色颇有些得意。</p><p class="ql-block">“他是奉旨而来吗?”</p><p class="ql-block">凌锦月想了想,便答:“好像不是。”又不是很肯定,她也是打探来的消息,便又摇了摇头,不确定的说:“我也不知道。”</p><p class="ql-block">贺风的到来,瘟疫很快被控制,他温润亲和,很受百姓喜欢,几天时间里,少女们的心从孤苏羽身上又转移到贺风身上。不管去哪里,周围都绕了好几个女子,怎么赶也不走,这些闲话被陆霜和凌锦月说了几遍,江遥寒都有些乏了,又忍不住想嗔怪几句,他的行为,玉娘若知,怕又要伤心了。</p><p class="ql-block">“北方的女子真是爽快,今日河边,又有一个女子拦住贺御医,直面告白,还扯着大嗓门,非他不嫁。”陆霜将刚刚见到的场景说给两位王妃听。</p><p class="ql-block">“结果呢?”凌锦月忍不住问。</p><p class="ql-block">“贺御医说他已有心上人了,结果那女子哇哇大哭,说不介意做妾,奴婢也行!”</p><p class="ql-block">“贺御医玉树倜傥,又温和心善,谁做他的心上人,真是有福气。”</p><p class="ql-block">听贺风有心上人,江遥寒立马想到玉娘,可总感觉不对,等有个机会问问他,才行。</p><p class="ql-block">这面上正说起贺风,他便踏门进来了,手上还拿着刚摘来的野樱果,见凌锦月也在,便笑着说:“都在啊,刚刚张知府托我特意给两位王妃送来的!”</p><p class="ql-block">野樱果生长极北之地,甘甜清爽,青里透红,一般长在深山丛林。贺风拿来的果子个头均匀,很明显是精挑细选。更何况经雪山融化、洪水泛滥的灾情,野樱果早被摘光用以饱腹,这送来的上好野樱果,怕是寻找时花了好些心思。</p><p class="ql-block">“去洗洗,一起吃吧。”</p><p class="ql-block">听到王妃吩咐,陆霜赶紧接了过来。几个人又围在一起边吃樱果,边说起北郡女子的与众不同之处。</p><p class="ql-block">心心念的人,依旧素浅着身,贺风心里犹如鹿撞,又坐立不安。他习惯了只有两人的对话,笑着打闹,既能靠近,又能很好的隐藏心思。他放眼窗外,调整呼吸,和凌锦月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答。</p><p class="ql-block">“这里的茶苦淡寡味,有些想念帝都花云楼的玉姬茶。”江遥寒饮了一口茶,像是无意插进来的话。</p><p class="ql-block">凌锦月以为她只是想喝帝都的茶了,便轻声宽慰:“等回了帝都,就可以畅饮了。我也要跟姐姐一起去花云楼学习茶艺。”她想起去年也本想随同学习茶艺,可事情一再耽搁,便忘记了这件事。</p><p class="ql-block">可贺风听懂了她言外之意,她不是挂念茶,而是挂念花云楼的玉姬,便也似无意般回道:“花云楼不再有纷茶绝活,倒是新添了几道茶汤,不过花云楼依旧人满为患。听楼内的小莫说,玉姬姑娘也正等着两位王妃过去切磋茶艺呢。”</p><p class="ql-block">江遥寒心里了然,轻轻应了一声。</p><p class="ql-block">吃了几口野樱果,贺风便起身告辞,呆的时间越久,他越是不能平静。</p><p class="ql-block">在孤苏羽的带领下,北郡的百姓很快在附近平原新建了村庄,重新命名为“福郡”,意为福气安康,更是对羽王爷的歌颂。</p><p class="ql-block">本来两人的行程,现在成了四人的返程,两辆马车缓缓而行,马车里的人可以随意走走停停,欣赏沿途北国风光。凌锦月不小心滑了一跤,腿部受伤,虽然贺风包扎敷了药,依旧不能行动自如,便同孤苏羽坐在一个马车里。</p><p class="ql-block">江遥寒自然的与贺风坐到后面那辆马车里。</p><p class="ql-block">见贺风又是嬉皮笑脸,一副欠揍的神态,江遥寒故意瞪向他。</p><p class="ql-block">见他手心突然变出了那个铃铛,在他手心微微颤动。怪不得他腰间没有见到,原来是藏了起来。</p><p class="ql-block">江遥寒用手指向身后的行李,她的铃铛在另外一套衣服上挂着。</p><p class="ql-block">马车的周围全是孤苏羽的侍卫和探子,即使低声细语,还是能全部入他人之耳。两人以空气为纸,以手指为笔,简单的交流。</p><p class="ql-block">说的也尽是些往事,倒让贺风开心不已。</p><p class="ql-block">行至一处人家,有股清香掀幕而来,江遥寒抬眼望去,成片花开,姿态秀美,满树雪白,如雪似梅,又似梨花。她忍不住叫停马车,走了过去,那户人家掩着门,轻叩几声,无人应答。</p><p class="ql-block">正在踌躇之际,孤苏羽直接推开木门,灰尘落满窗扉,许是很久没人住了。那片后院开满了花,人靠近,惊起飞鸟,它们惧怕生人,逃也似的飞走。</p><p class="ql-block">“这是白鹃梅。”因她喜花,贺风便熟知所有花名。</p><p class="ql-block">北方的花大气爽朗,正如北郡的人。江遥寒想起被陆霜记挂的人,便是那日过来禀告瘟疫的领头人,粗壮的北方汉子,只可惜他已定了娃娃亲。</p><p class="ql-block">江遥寒看的出神,忽然间花片纷飞,像是落雨一般,飘在指尖、额头、发丝。她抬头,原来是贺风故意使计,一脸坏笑的看着她。</p><p class="ql-block">不远处的孤苏羽冷着脸,比平时更冰冷的眼,甩着衣袖,道:“走吧!”说完,转身就走,凌锦月才急急的唤:“姐姐!”,似在催促。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