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书记掌掴政府秘书长”引发的思考

天马

      “市委书记掌掴政府秘书长”引发的思考

                         天马

      “市委书记掌掴政府秘书长”的贴子近两天在网间引起热议。1月16日，河南济源市政府秘书长翟伟栋的妻子、微博用户“济源市尚娟”发文实名举报济源市委书记张战伟。举报文章中说，2020年11月11日早晨，翟伟栋与其他市领导在机关餐厅角落里吃早餐时，被张战伟掌掴。

      由于涉及官场特权和暴力问题，此事引发社会舆论广泛关注。网间评论普遍认为，张战伟此行说明他德不配位，亦违纪违法。很多人表示将拭目以待，看官方如何处理。依我之判断：其一，张战伟的行为无论如何是站不住脚的，轻则说有失官德，重则说简直是无视党纪国法；其二，既然官方已介入调查，那就一定会作出相应的处理，我想这个处理决不会是批评一下、让其给当事人赔个礼道个歉了事，至少市委书记这个宝座是保不住了，至于会不会由此引发深查，那就另当别论了。

      “市委书记掌掴政府秘书长”，这件事如何处理自有公论，相信官方定会给社会一个合理的说法。然而，它给我们带来很多值得思考的东西。凭我几十年在官场上观察，“掌掴”下属虽属个别现象，可它说明在有些地方官员那里，“称霸一方”、“老子天下第一”的意识和行为具有一定的市场，只是表现形式有所不同罢了。就张战伟的“掌掴”在此作三点分析。

      第一，“掌掴”对官员的“霸气”作了足够的展示。张战伟断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掌掴”能在一夜之间“闻名天下”。本人对心理学研究不具备专业水平，可按常理推想，他所以敢于大胆地掴那么一掌，定是觉得在济源市这“一亩三分地”自己是“天老大，我老二”，胆儿再大点就可以“称王”了，别说掴一掌，就是掴个十掌八掌，他翟伟栋也只能是老老实实受着，旁边的人还得大赞“打得好”。这种思维骨子里是什么呢？那就是在这里我不仅可以左右一切事物，也能够决定所有人的命运，所以我就“有资格”为所欲为。

      说真话，作为一个正厅级的官员，用“掌掴”来表现自己的霸气着实是拙劣了一些。网间曝料，一位原江西省委书记有句口头禅是“我叫纪委查你！”现在可以证明，这个“我叫纪委查你”，决不是在执纪，而是在耍个人的权威。谁都知道，纪委是党的执纪部门，查谁不查谁，是有规矩、有程序的，不是哪位领导说一声“查你”就可以随便去办的。这位省委书记的“我叫纪委查你”暴露了他为官用权的底线，就是告诉人们，查不查你，他这个“封疆大吏”说话是算数的，他不想查的“有事儿也没事儿”，他要查的则“没事儿也有事儿”。正如人们在用干部上所说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从张战伟的简历看，曾多年在省纪委工作，当过室主任、监察厅副厅长，遵纪守法对他来说，应该是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可他为何能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又是什么给他壮的胆儿呢？当然是至高无上的地位、一言九鼎的权力，是权力的膨胀使得他无所顾忌、为所欲为。他的做法就是在昭示：我既然要掴你，就一定是你的错，就一定是你该掴。最近，闲着没事儿，正在连续看《大秦帝国之崛起》《大秦赋》的电视剧，由此让我联想到，像张战伟这样如此霸气的人，要是给了他秦王那么大的权力，定会草菅人命、杀人如麻。

      第二，“掌掴”大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嫌。想当年，项羽舞剑差点儿让刘邦丢了脑袋。张战伟的“掌掴”，巴掌虽打在政府秘书长的脸上，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呢？

      由此，让我想起当年在部队当战士时候的一件事：当时，我所在的县武装部中队有一年春节会餐，县委书记、副书记被邀参加。席间，武装部部长因为平时对县委书记有意见，乘酒醉“掌掴”了在场的武装部一位副政委，当时那场面可不是一巴掌，而是“左右开攻”，搞得会餐不欢而散。了解内情的人都明白，巴掌虽然打在副政委的脸上，其势是冲着县委书记来的。武装部长既然是对县委书记有意见，那为什么不去直接掴书记呢？有个词儿叫作“肆无忌惮”，在这里该去掉“肆无”，而保留“忌惮”，因为他知道，县委书记一句话就能给他“换个位置”，而打在副政委的脸上，则只能是让他忍气吞声。到了县委书记那里，只是想让你知道，本人对你有意见就是了！

      再回到“市委书记掌掴政府秘书长”上来，人们习惯说“打狗看主人”，政府秘书长的背后是谁呢？当然是市长。我想，作为市委书记的张战伟，即使对市委的秘书长一百个不满意，也决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掌掴”，而是会“有话家里说”。他敢于“掌掴”政府秘书长，说明他对政府的市长完全无所“忌惮”，甚至说，可能就是打给市长看的。按常理说，市委书记跟政府秘书长在官位上还差着一大截呢，一个正厅，一个正处，他犯不上跟一个那么点的小官儿“闹玩下死手”，这里是不是反映了书记跟市长深层次的矛盾，就只能是给人们留下想象的空间了。

      由此也让我想起在市政府机关工作的时候，当时政府一位秘书长给秘书长这个差事总结了那么几句话，当然也是为秘书长抱了很大的委屈：“管了一大片，说啥啥不算”“两袖清风，一肚子酒精”“迎来送往，东来西挡，主持会议，接待上访，领导讲话，带头鼓掌”“像牛一样拉车，像狗一样看家，像鹦鹉一样学舌，像兔子一样上窜下跳，最后是像王八一样憋气。”“市委书记掌掴政府秘书长”，证明了翟伟栋这位政府秘书长真的是“像王八一样憋气”，不就是在小餐厅吃顿饭嘛，至于遭到“掌掴”吗？此等委屈为哪般呢？他是不是在替别人受罪呢？

      第三，  “掌掴”说明政府秘书长是市委书记转嫁矛盾的“牺牲品”。古往今来，转嫁矛盾，拿下属当牺牲品的事儿比比皆是，历史上最为典型的当属曹操“借管粮官脑袋一用”。在当今官场上，善用转嫁矛盾、转嫁危机之术的政客亦大有人在，其中不乏相当级别的高官。

      还记得，当年在市政府部门工作的时候，市委书记跟市长之间为个会议室的事儿闹得“震动朝野”，最后拿政府接待办主任当了个牺牲品。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当时的政府市长有个会议，让接待办给安排在政府宾馆二楼会议室，结果市长的会议还没到点儿，市委书记临时有个会，也要用宾馆二楼会议室，书记明知道这个会议室安排给了市长，可他在没有商量沟通的情况下，以“就用一会儿”的理由把会议室给占了。市长按着预定时间带着一干人马前来会议室开会，当他发现会议室被书记“占领”，就火冒三丈，在走廊一顿臭骂。可以想象，市委书记当然是听到了走廊的骂声，可他还是沉住气坚持把会开完。事后，书记没有去追究市长骂的是谁、为何而骂，而是交待给市委组织部“你们给我选一个好的接待办主任”。当然组织部要为市委书记马首是瞻，很快市接待办主任易人。

      这件事让人难免有这样几点看法：其一，书记、市长之间大可不必为个会议室去争高低、“震动朝野”，会议室的大小、是否漂亮跟会议质量本无任何关系，与官员“身价”有那么一点儿关系，其实也无损形象，两个人拿会议室“说事儿”，说明彼此间有着深层次的矛盾，只是借会议室“大发淫威”罢了；其二，谁来用这个会议室，按常理，该有个先来后到，不该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书记在明知人家市长已经订了会议室，就不该再去“占领”，惹得市长不快，假如他是个比市长小的官儿，定不会如此霸气；其三，书记、市长间因为会议室使用发生冲突，本来一个电话，相互沟通一下，那只是分分钟的事儿，为何要如此较劲，大动干戈，无非都想去刷自己的“存在感”、“权威性”。古时的一个书呆子都懂得在家信中告诫家人“千里捎书为一墙，让了一墙又何妨，万里长城依然在，如今不见秦始皇”的道理，难道书记、市长这样的高官连这点儿道理还不懂吗？其四，就这个会议室的安排来说，没有接待办主任一毛钱关系，人家是按职行事，没有失职，没有越位，可为何要遭到“弹劾”呢？我想书记是想通过这样做，达到两个目的，一是推脱责任，告诉人们会议室所以出现问题，都是接待办主任安排不周、办事不力所致，与自己“强占”无关，撤换了他，此类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二是要以此证明自己的权威，告诉人们自己的权力不可挑战，连市长也该知轻重，懂得“谁是大小王”。

      济源市委书记张战伟 “掌掴”政府秘书长，谁都能看得出来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怒火不在于餐厅里的一顿饭，应该也不光是冲着小小的秘书长而来，只是在一个特定的场合、面对一个特定的人物、做出一个特定的举动，向济源朝野宣告，自己的地位和权威不可侵犯，冒犯者“斩”。

       “市委书记掌掴政府秘书长”，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它警示那些拿自己“忒当回事儿”的官员，要摆正个人与组织、领导与群众的位置，处理好公权力与个人权威的关系，不再演绎如此荒唐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