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阳旧话》

老石

第一章《昨日骑楼间》 “马路以内通修铺廊以便商民交易，通铺以内广修行栈鳞列栉比。”——清·张之洞，《修筑珠江堤岸褶》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打张之洞之前，骑楼己立，清末开关，这驻有十几国领事馆和商铺。新华北129号，在骑楼老街上，是当年报社三处宿舍所在之一，有新华南报社大院，有童年成长的这里，还有在义兴街尾靠海南医院那路口一处，好像还有是机械厂对面那楼，记得韩碧就住那。老街的旧事一大筐，给孩童时抹上重彩，挥之不去，常现于梦中。旧楼的宿舍共三层，楼砖墙框架上，木架结构撑起每一层，中间有庭院可见天，前后楼是如鸽笼般的住户。隔壁是"南岛风味"，那年月，海口没几家像样的茶楼餐馆，这生意爆棚，给骑楼带来生气。对马路是派出所，隔壁临大街(中山路口)拐弯处，是很窄两层小楼的美术社，门口一溜画炭画的画师，有吴坤美、吴壁华、韩冠平、么公(弓)与么哑等“名人"，印象深刻。楼间透一扇小窗，早间午后，传来喋喋不休的茶客嘈杂声，偶有叔伯们递过一西点，馋嘴的咱开心一整天。通街的正门，由几对隔扇木门推拉开关。后门直通义兴街。深夜里回家，要使劲拍，介响得一楼人半条街都听闻。有时烦了一楼住户，大冷天的极不情愿从暖被窝里出来开门，让你一脸愧意。楼里住着十几户人家，有编辑记者印刷技师人等，彼此亲如一家，真没听过谁谁吵嘴闹红脸。在那激情燃烧岁月里，两派斗得你死我活，楼里的人们也分东方红海联司站队，却相安无事笑脸相迎。一楼"剪庭"(天井下)和后厢，是整楼人共用的空间，一个活塞压水井在当中，边上挺滑溜，一不小心给你个踉跄。两个冲凉房，临了洗澡，要排队。披张毛巾揣着皂掩上门，传出让人难于容忍的变调歌声，等的人不耐烦，冲里头喊:拆骨洗呐?快出来!一楼后厢一排开灶台，各家锅碗瓢盆奏鸣，谁家吃啥目了然。和平姨每日煲汤，明哲叔越喝越淡，原来那汤料已煲多回。通后街一小门，门侧仅有一厕所，供一楼人用，可苦了内急等候的，叫苦不迭。二、三层前后楼连着一通廊，如女儿墙似，瓷瓶一排镂透。木楼梯上下，临地转个弯角水泥筑，成一段台阶，常扶着梯手一蹭，飞溜到这台阶，身轻如燕，得意忘形。三楼靠路面，老葛爹门边有一木梯，顺它爬上小天井到楼顶，骑楼顶由此连绵不绝毗邻依次，胆子大的爬到屋脊斜顶边往下望，天庭院里人们在忙碌。这能望见海关尖顶上挂的"风球"(台风预警)和百货公司、七层楼五层楼高建物，长提的帆樯，听钟楼传来的钟声，深夜的"芝麻糊"声，叮当糖油麻糖叫卖声混着木屐声，还有游行队伍喊来的口号声，武斗中两派冷兵器厮杀和枪炮声，还有孩子们放风筝和嬉闹声。 第二章《百象》“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载自《道德经》打记事起，十几年间生活在这，度过童年。今物非人非，拆了旧楼建起服装批发商场的故地，面目全非，往日旧时光却历历在目。伙伴打楼下教来，是阿海阿深兄弟；贵强、阿小(张志坚)、番薯祖(何家)兄弟。二楼王越么仔(忘了大名)、好菊牛那兄弟、大弟(吴子跃)晓(小)弟(注眼仔吴子进)、阿弟弟小弟(我弟)、哑仔(宾纪忠么仔)。三楼老何么仔、"作嘛该"和阿弟(姚良健仔)、阿建阿良阿广、葛俊(流鼻枪)。"弟"比较多，为区别，“时"弟、小弟、晓弟、大弟、阿弟，喊起来不同。(唤小名外号如有不敬请多多担待)。大家一起玩“剪迹明"(藏猫猫)，一起打玻子，一起赌烟子壳，一起凿牛力，一起放包撑(风筝)，一起打架，一起在楼顶暑天纳凉，一起打门洞张望新华路上武斗，一起躲顶楼屋脊听五层楼海联司与解放戏院、何唤喜饶园、总工会红东三司据点大喇叭对骂和冷枪中尖啸而过的子弹声，一起上街看报社宣传队游行抗议美国入侵巴拿马，一起见证半夜来“最高指示"打鸡血的人们游行振臂口号声，纯真的童年，与伙伴们一同。家长里短对窗三楼，住王越，南人北相，脖子上一条围巾，像足电影中施洋律师。没闻脚步声，先传咳嗽音，时迁退避三舍，准是他上楼来。房后下两级台阶，住吴明哲、吴坤瑞与宾纪中三家。一个栅栏窗后，住着哑仔哥和妹，听说宾纪中近亲婚，生俩都哑。小时大人不愿他合群，隔着窗跟我比划交流。房后住明哲叔和平姨，跟我家最熟络。膝下晓梅(叫晓妹)姐、大弟、晓弟与妹试。别人称她容老师，我们却叫和平姨，与我妈姐妹相称。一起疏散定安回来的晓弟(子进)，操着定城那口音背《老三篇》，他崇拜吴之，"他写《破晓之前》"他定论道。常与大弟去龙巷他外公家，老人曾当过海关"司爷"，杯底厚的眼镜，拐杖不离手，来楼里看孙子们时，书报就贴鼻子上看。吴坤瑞住大弟隔壁，临街那小房。二楼后是阿英阿女姐妹俩，都是领养来的，听说后来阿女认了生父母，这是后话。二嫂高挑个头，仨男分别是昌哥好菊与牛那。王越房后有老何爹，还有王真叔菊蓉姨三家人。老何爹喜邀脚搓麻，文革初禁麻，那盒骨牌很精致，散藏于顶棚，小孩们爬上去偷了玩。王真堪比潘安，明眸皓齿，柔软的文昌口音细声细气。菊蓉姨嫁给了符忠昌，白净一朵花儿与黑墩的新郎有点出入。矮胖的梁其昌很和气，他家有一架"胜家"缝纫机，柔弱的太太整日在车衣。燕姐、阿健、阿婵、阿嵋、阿广，挤在一房中，阿健手巧，削牛力(制陀螺)有型有款。姚良健家讲客家话，有"作嘛该"(小晨)小妹和阿弟仨。老葛爹善吹大小号，戴一金丝眼镜小个头，报社乐队中，鼓手号手算他最抢眼。他与么娥姨单传一葛俊，俊哥小时候鼻子下常挂两时进时出的鼻涕，故得外号"留鼻枪"。楼梯口隔窗，是贵强一家，他爸故事多，常给孩子们讲。井边的房子，走马灯似地换过几家人，有阿小、番薯祖、阿海阿林仨家。番薯祖他爹是老烟枪，弄来烟叶自个和切，顺一小纸卷成喇叭状熏在嘴上，凑热闹的我让他给的一支喇叭试过，顿时天旋地转，扒凳上半天缓不过来。阿小(张志坚)是孩子头，妈叫"火灰姩"(当年走街窜巷收木灰贴补家用的)。大院海天哥过来挑"擂台"，阿小带头应战。骑楼派势单力薄，没挑出几个能打的，阿小排兵布阵，想利用主场熟悉地形占先，掰个平手。阿海阿深他爸，像林副主席，兄弟俩算是尚能打的，其他的喽啰们只是虚张声势，老楼里角落通道多，孩子们打架也没啥策略，胡搅蛮缠一阵，大院派没捞着多少好处，鸣声收兵。游行与混战那年头游行是家常便饭，群众运动。老楼的孩子们站门口看热闹，形形色色人等，充斥在队伍中。老太婆们记不住带喊的长口号，一本正经地挥臂高呼"人乜侬乜"!打倒美帝有她们，打倒liu少qi有她们，欢呼新“最高指示"有她们，打倒四人帮也有她们，如今她们没死绝，精神永在。闻名遐迩的“走神九“最热心，会哼《红梅赞》曲全套一句词“革命"的他，在队伍边上让调皮的孩子将鞭炮偷偷挂背后炸响，可怜蹦跳在南岛风味门前，惹得一群人在幸灾乐祸。报社的队伍很抢眼，二婶和彩玉姨扮的中国人民牵着牛高马大的的那位大眼臃肿鼻梁上架着长鼻子头顶星条旗高帽身着燕尾服龌蹉不堪的美帝大叔，跟着老葛爹们一溜鼓乐队，让沿街吃瓜的慷慨激昂。走着走着，前头队伍打起来了，"武斗"开始了，先是石块，再就钢管剥尖的长矛上阵，再就上迫击炮机关枪。伍队掰成几片区，互闹不相往来。看武斗成常态，先是在广场论战，"赌路蛋"战谢贤畅，各持观点的两派群众分立两边，台上斗着嘴，突然间一派抡来砖头，这派有人挂彩，混打一片，武斗启动。最顶峰是六六事件，东方红占据的和平影院前，血淋淋展示着牺牲“烈士"们的衣物。那天，这派红wei兵在报社大院木栅门口"请愿"，院里当兵的架起一排枪。冲击报社中，清脆的枪响过后躺了一片，对马路运输公司宿舍墙上弹孔累累，血迹斑斑，街面上摊摊赤红，跑掉的鞋子几箩筐。小将们的鲜血染红了海口，孙干卿刘梅村的陆军支左于海联司，海军扶持东方红，枪炮声此起彼伏，老楼前是两派地界点，门洞望不见行人，背过的是受伤或死去的战将。 (不断完善中，请多关注)游戏童年小伙伴们玩儿百出，给童年带来欢乐。女孩们三飞机(跳橡皮筋)、丢沙包不在此例，男孩们都一个样，海口哪旮旯玩哪样，传开了都没变样，大概不离如下。凿牛力(陀螺)这代人凿牛力估计没人落下，牛力分机车制和手工剥两类，机车制的没几人拥有，多是千奇百态的手工剥。找来一根木，锤子敲刀剔出牛力样，顶上涂上漆，方马钉最好，钉上后缠上牛绳，一摔就炫，老楼里的比划着谁的牛力靓，谁的转到最后才停为赢。划个圆，谁谁的牛力先放里头，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开"锄"，先被锄出界外的输。输者一脸沮丧，心疼地看着心爱的牛力让人排队”凿"，有时被凿出几十米外，跟着再被继续凿，哭的心都有。那家伙手狠，下手时将你那个凿开瓢了，大家一阵欢呼，这一会，情绪跌进谷底。最好选海棠木，好制作耐凿。牛力越弄越大，最后搞出个牛廊朵般得双手捧着摔慢悠悠地逛转的大家伙。街头巷尾晃悠着挑战者，走一个，斗狠的非武力，牛力决尊严。树尼弓(弹弓)好的弓手百步穿杨，让大家羡慕，那年代，比谁弓靓，射得准，才是硬道理。麻雀是四害之一，连"刺心鸟也遭殃，弄得海口骑楼老街鸟飞绝。找九里香树丫或有韧性木丫最好，绑上胶皮和夹弹牛皮，胶皮最好是单车气门心胶管子，能找到医生挂脖子上那听诊器皮条更喜出望外，没辙的就着车内胎剪的出的胶皮条。喜悦中赶紧试弓，将"子弹"弹出，清脆的啪声中，眼赶紧追猎物，"又射偏了"!一脸失落。包撑(风筝)秋风走，包撑满天响。从竹林村乘大人不备，偷来根小青皮竹，剔出竹皮，一弓一直，用线缠出架子，取饭粒糊上纸，安三角状"档"，偷了家里一捆缝线，放飞去。大概分拖尾与无尾两类，也有能者弄出个蜻蜓、燕子样的，引来无数驻足和羡慕。斗包撑不是比谁约飞高飞远，两家牵着天上那家伙，缠斗在一起，边上助手帮着飞快收线，将对方的收缴当俘虏。再者斗"刮线"，线要粗，传最好用"送线"，听说有人将玻璃捣碎，和蛋清粘在线上，专刮你放线没商量，牵线被刮断，那包撑像醉汉似地随风逛往远方，直至消失在视野中，那边兴高采烈，这厢落寞无比。街上有一"王先生"，街坊邻居们对其恭敬有加，可能旧时是个读书人，新社会里落魄隐于市，膝下无子，绑包撑能手，能巧制出蝴蝶、蜻蜓、燕子等多样式的包撑。整日乐呵呵，憋着的嘴笑起来没见一颗牙，古仔也多，成了孩子们的拥趸。作包撑时，他认真剥好长短粗细不一的篾片根儿，依次绑出模型骨架，糊上胭脂纸，再加上彩，活脱脱的蝴蝶蜻蜓样栩栩如生，重在能放飞，线安的档讲究，放飞的家伙才不摇头晃脑，让满天飞的黯然失色。打迪都取木剥两头尖，成橄榄状，轮置于浅坑，手持小木棍儿，敲飞起橄榄木，打向远处，谁的飞远谁赢。像极今天玩的棒球垒球，只是木橄榄不盈尺。竹铳取竹一段，用筷子凑成穿心棍，将纸泡湿捏成团或用苦楝子榕子当子弹，塞在竹筒头尾，用劲将筷子一顶，子弹随啪一声飞将几十米，充武器分拨干战，脸上挨一枪时，青肿一块，没听说被打瞎眼的，流行玩这时，满大街一片啪啪声，让子弹飞。剪迹明(捉迷藏)这词难究其源，"剪迹"在本地话中，意为背后，跟着上辈人这么玩也这么传下来，80年代后出生的小孩也不屑完这游戏，渐渐淡化，但在那年代，南北东西巷廊街边，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会一个模式地疯传参与乐此不彼。一个倒霉鬼蒙着眼靠着墙数数，伙伴们四散躲藏，蒙眼的等大家藏好后，抓到一个接替鬼再解放自己。有时一个角落里慌慌张张地一挤上一堆人，最后挤不入者被人强行往外推，小声地嚷嚷乱作一团，一个个绞尽脑汁找到更隐蔽处躲藏不让发现。夜里，抓人的唠叨着"见到你了"壮胆在暗处寻人，冷不防被一声吼吓得不小，恶作剧中一片幸灾乐祸。个别调皮的当上蒙眼，逃回被窝做梦去了，苦了躲藏的老等不见结果，脑子不灵光的直躲到天亮。大院阿端报料，有一回与伙伴躲猫厕所里，被门外的故意把门带住，没人搭救，直憋到天亮才让大人放了出来。打玻子(弹玻璃球)上学时兜里揣着一堆五光十色的玻子，课堂上的心早飞去下课时给大家炫耀让人羡慕的喜悦中，那玻子才从跳棋盒里取出，光溜溜的球面上没一碰花痕迹，开着三辨的红黄蓝青各色扭花很耀眼，谁兜里波子多，就有伙伴粘着你讨好，死皮赖脸地喋喋不休，"给我也玩玩?看看也行，求你了"?!。一围人，中间划个圈，都将自己玻子凑数搁里头，轮着每人将玻子扣在母指后用食指扣紧，憋红了脸的劲弹向圈中那堆玻子，“啪"一声，四散的玻堆中被弹出界好几颗，一片欢呼声。那小子轮到他，弄出个大个的满是麻点的玻子王，往中一炸，倒霉的主眼看着心爱的玻子让它给炸开了瓢，懊丧地哭了。报社楼上一台机器每天在筛磨满满一大盘玻子，也不知为啥用，一有暇尽往那跑，看看四下无人抓一把跑人。大人们猜透了小孩心，"又来偷玻子"?冷不防远处摔来恶狠狠的吼声，吓得不轻。还有另一玩法叫对打，轮着追击对方的玻子，限定你在那玻子停位上打远处别人那颗，击不着轮下一位，有时一追几条路，让大人们吼着满街找，被生气的家长骂咧着提着耳根全身是泥的小子作满脸苦状。看"古状"(小人书)小人书这词，在海口真形象化，叫"古状"。书包或兜中揣几本古状，孩子们就与你不离不弃，跟屁缠身。古状一直影响到八十年代才消停，有连环画有电影画面复制本，如今让日本动漫画册给Out出“赛"了。孩子们依古状画葫芦涂鸦，好多人邂逅它，日后成了美术家，那情结伴随一生。大街小巷有古状店，一排墙上码满一本本翻烂了面的古状，2百钱(2分)租看一本，得当场看了还人，这份钱当年能买上一支舍不得含小口舔的冰枝(棍)，孩子们多是没钱，站店里那古状墙前流连，偶遇上个流着鼻涕粘着眼屎的弟弟租了本坐长条凳上翻时，全挤上"鼻(溴)衣领"，霸道的还抢过来让租册的靠边看。几个哥儿凑钱租了轮看，店主吼道"时间到"收回去了，轮后边没看上的一脸委屈。看电影看电影是奢侈事，孩子们仿着分派角色，能打的当了狠角色，被欺负的自然是充鬼子汉奸了。《打击侵略者》童年时电影有三战片(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印象深刻外，最有趣是《打击侵略者》了。阿嫲耳背，孙子们看完电影意犹未尽，比划着电影情节兴高采烈。"啥片“?她好奇地打听，《打击侵略者》，孙们回道。"打架之下井"?!她自言自语，年青时看过谭兰根和么肥仔，如今的电影真耍流氓了不成?该不会俩猛女掐上了，井台边直打井里头去了不成?这水让人怎喝呐?!她心里打着鼓，缝了一小脚婆经过，她问道，你听说"打架之下井"没?"我活八十了，没听说过"!嘴上挂的流行语，是电影里捡来的台词，聪明小脑袋瓜里不是课文，都台词，谁看了谁记多了，比打架排位还熊。游水游泳，对于长在海边的孩子不可能没经过，海口人称“游水"，更直接了当。城里长大的，没几个去"北苍溪"(南渡江)拍浪，倒是海甸溪、麻泄溪(今称美舍河)、滨海游泳池、东西湖、金牛岭石坑石窟，都有体验过。每年暑假里都有孩子"落溪死"(溺水)，大人们很紧张，都训斥这些孩子头们，别带上我家那去游水!临"五月节"(端午)，本地传说阎王爷缺人去"担粽"，少不了找这些调皮鬼们凑份儿，也怪，这季里溺水的孩子少不了，海口很小，没上广播报纸，没今手机抖音，坊间早传得沸沸扬扬。当年天很蓝，水很清，鱼多得拿个簸箕往水里一捞，准有三角扭、红尾猫、三斑驳、越南鱼、鲤仔、土节土扭苦肚季，游水当儿也兼顾着摸鱼捞鱼，那身子沾满腥臭泥没皀洗不去味道，大人们凑近一闻准着，"又去玩水抓鱼"?训斥声和把掌声伴着惨吼哭声传来，可下回照旧还是哭声。海甸溪码着一排排木船，孩子们攀着连一排的船到江心跳水，船工们吼着"海北话"(雷州话)骂咧，"贝你阿尼娘!又来卓阿遵(船)败"!个别调皮的，被长长的撑船竿扫下水中，边上的孩子们一阵欢呼。垒波垒波又称"打靶"，输者背着墙，手护着背心脑脑勺，任人用"波"(球)在后砸。砖垒的道，中挖若干坑，一米外滚波入了谁的坑，就捡波砸人，中波的就往墙头站挨波，那波都选握手心的小波，挨者受些皮肉之苦。抠棋子让棋子或圆物如五百钱等，“抠"墙上看谁滚远者，以棋砸对方子中者赢，也有用五指功，撑着掌不能着地，摸到对方子者赢。打小咱五指力大，撑身子挪到远处摸棋每每必果，加上砸子功不逊，蹭不着子时一米外准砸着对方子，到母亲上班那把一批小子赢得不来跟你玩。渔偷背老三篇和语录赌烟壳捡炮仗抓牛虻喼纸抢饲金鱼冰棍 于今的冰棍要吃一早餐钱了，记得童年时是2"百钱"(两分钱)一支。吃冰棍当年哪舍得咬一口?舔!小兄弟有了2百钱，叫唤来一两肩挂着冰桶的冰棍哥，那小子两手捂着晃动的冰桶小跑奔来开心地接过两分钱硬币，打开大盖子抽出一根冰棍递来，边上跟一拨馋眼儿聚焦在这上。小兄弟一脸满足，两条鼻涕一进一出在嘴唇上，伸出舌头一点点舔。几个目光跟踪着冰棍，吞着馋口水。那位憋不住，开口索添一口，就添一口。。。。 喼纸枪的童年，貌似网传的五羊城也类似地流行。海口喼纸枪，许多都是自己动手造的，买来的不多，造枪运动蓬勃发展。取一块木板，照葫芦画瓢下描个手枪一样锯出来，分解开枪栓，给这弄出卡槽，屑圆滑枪头枪把枪身板机孔。枪管和板机孔，取烧红圆捣棍烙就，往枪管塞上"泥鸟头"(单车气门座)。枪栓头扳机套，剪张罐头马口铁皮钉上，取铁丝折出扳机扣，安在栓下，抽一树泥压着扳机扣，手指一勾它能往上顶松了能复位。抽开扳机卡在枪托后，一勾就响。有铁丝铜丝款的，找2毫米上粗的铁丝，弯出手枪模样(如图)，与木制的相似，只是材料有别。这款不能打喼纸，子弹是叠个泡水纸头用树泥上抽着射出。买喼纸算张，有16开纸24开纸般大，横竖有黑点儿排布，一敲击点儿就曝响，置于枪栓头，那绑抽栓上的树泥(橡皮筋)为动力，向上一顶卡在后沿的栓往前一冲，能将喼纸炸响，还能插上炮仗，矿炸响喼纸射出炮仗，双响枪。那年头《小兵张嘎》台词背得滚瓜烂熟，腰里别着支自制双响炮，谁都羡慕，满街噼里啪啦喼纸枪声，清脆悦耳。 喼纸枪图，但当年买不起这款机制货，都自造手枪。 放"包撑"(纸鸢、风筝)，"九月九，包撑满天响"，楼顶放包撑是抹不去的记忆。 树泥弓，用听诊器树泥条作的，我跪拜你。 打玻子，真让你妈喊你回家吃饭的游戏。 《口袋过去》口袋型路径。说口袋，忘不了童年的记忆。取消军衔制之后，当兵的凭口袋分别官与兵，两口袋当兵的，见四兜"首长"，必先敬礼。同兜数的凑脸，谁该给谁先敬礼?有点挠头。看鞋，鞋破旧的是连以下"首长"，要带兵摸爬滚打，鞋干净的，不是高一级首长就是司机。别小看司机，四兜常见，与首长并走，远远的，列队迎接的难分出这伯仲，凭感觉应该是胖的为伯，瘦为赶马卫青，有一胖“马夫"，跟屁的首长偏个不出众，结果他常被首长了，先接敬礼握手待遇，旁边那位官却被冷遇，虽说首长量大，尴尬难免。物资局长从北京"下放"，之前是吹大喇叭的军乐队号手，广场升旗那会，数他吹得起劲，城楼上在宣告，他就是团级待遇，吹号团长来了偏远南蛮地充个局长，算“平调"，之前军装四兜。那年月，全国学解放军，军民清一色军装款，区别在党政领导们四兜有"两面红旗"，吃瓜的也四兜，没旗。孩子们过年着新装，两兜的不要，非四兜不着。苦了大人，凭票买布，每人二尺八，一家子只能凑着布给孩子添新衣，兄弟姐妹多了真匀不过来，四兜亏布，只好缝上四个兜盖，兜是虚的，反正都没钱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