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期归程（16）

钟昱

隔离第十五天—出关

早上七点五十从上海飞重庆，我把闹钟设到四点。

想要网约滴滴快车，无奈只接收网上付款。我没有支付宝，不能微信转账，想要要填北美信用卡，滴滴软件又不支持，要求升级。无奈，只好求助于妹妹，她倒乐意当个＂金主＂，可我行走天涯却在自己的祖国寸步难行，不免有些尴尬。

好在酒店可以用信用卡结账，十四天圈养隔离人民币5180，不算太坏。出了门，司机已经在外等候。上了车，我自觉坐到后座，好奇地问他，师傅，你这样接我们从国外回来的，不怕有感染的风险？上海师傳笑呵呵地说，他们能放你出来，我就不担心，总比到大街上随便载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强吧？这觉悟，杠杠的，强过好些市长书记。可见啊，乌纱帽对人的思维能力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到了虹桥机场，我目不瑕接，两周以来，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疫情以来养成的两米距离的习惯完全无法恪守。在自动值机的机器上输入护照号后，提示必须人工办理登机手续。然后去柜台，小帅哥们仔细查看了我的核酸检测报告和隔离解除通知后，直接命我这个“刑满释放”人员走人少的老弱病残通道。

心满意足地坐到登机口，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对这个流程相当的满意。上海呀上海，每天接待过往的海内外千百万游客，能把如此严格的管控做到高效不出岔子，还不让人感到不舒服，世界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城市了吧？不简单不简单。

经过三个小时，飞机着陆重庆江北机场。扑眼而来的是灰蒙蒙的天空。记得第一次回国，出机舱就偶遇在机场工作的大学学妹，不知道她现在何方？飞机还没停稳，大家都站起来取头顶上的行李过道上又是摩肩接踵人挤人。过了好一会儿没动静，就听到扩音器里传来声音，让大家安静，坐回原来的座位，小骚动后大家又坐了回去，然后，扩音器里又说，请名字叫钟昱的乘客走上前去。我于是在齐刷刷的注目礼下，潇洒地背起背包走上去，舱口，一位身传防护服的全副武装的防疫人员在等我，我不敢回头，但禁不住脑补曾坐在我前后左右的人此刻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又觉得不厚道，努力地把藏在口罩后面的嘴角向下拉了拉。

下了机舱，有一辆全副武装的防疫车在等我，就是那种车身有标识，司机和乘客之间有挡板的那种，我没见过囚车和运钞车，不过我估计差不多，我正思考我的性质更倾向于哪一种？没等我说话，就有专人取了我托运的行李来，放到车上，我问去哪里，司机说带我去机场防疫办报到。

机场防疫办是在T3航站楼，离国内到达约二十分钟车程，原本是国际到达和国际出发的地方，因疫情的原因人烟稀少。工作人员严格审核了我的隔离解除通知和核酸检测报告，并询问了我将要入住的详细地址，他们将和我所住地的区防役办联系让他们来接人，让我在防疫区等待。

等了约一个半小时，终于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进来捞我，他只戴了口罩没穿防护服，听口音像是东北人。他自称是街道防疫办的，不好意思不能帮我提行李。

我拉着两个行李箱跟着他走了约三百米，前面停了两辆车，一辆黑车，一辆有“司法”字样的警车。小伙子让我上了黑车，自己上了警车的驾驶位，警车里还坐了一位领导模样人物。我问黑车司机，那是谁，为什么要两辆车？司机说领导是街道的书记。我出了机场之后，进入社区之前，是街道的职责范围，街道一定要清楚我走的路线，跟谁有过接触，并在进入社区之前和社区领导有责任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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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警车开道，好不拉风！机场专用道，专车护送，警车开道……这好歹也得是个部长级待遇吧。我九六年出国前只是个小小的科员，这二十四年来没有为国家纳过一分钱的税，这次因私回国，居然受到规格如此之高的礼遇，不禁有些诚惶诚恐，还有一丢丢掩饰不住的小得意。

快进入社区时，警车停下让等候路边的社区主任上车，领我一直到居住地楼下。社区主任下车来，宣读了隔离期间注意事项，递给我一份打印副本，本要我持本站立，拍照留念。等候多时的邻居刘叔叔徐阿姨戴着口罩想帮我把行李提上楼，被社区主任明令制止，我也摆摆手说不用，自己拽着俩行李箱一步一个台阶地上了楼，还好是二楼。

进了门，刘叔叔徐阿姨做好的饭，煮好的香肠，腊肉在灶上的蒸锅里温着，保温桶里有炖好的排骨萝卜汤。这房子有近十年无人常住，一切和我二十四年前去国离家时差不多，感觉即熟悉又陌生。徐阿姨已经过来把碗柜里的锅碗瓢盆洗刷干净，清洁做了一遍，连窗台上的花花草草，也被他们照顾得很好。陌生感之上，又漾起一层暖意。实实在在地，我到家了。

（下一部 居家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