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太行松柏

我弟妹仨，我是老大，下边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妹妹和一个比我小六岁的弟弟。爷爷是我们方园村庄里的能人又是个热心肠，乡亲们大事小情总爱找他。我们村第一座扬水站就是我爷爷跑办的，从此我们村告别吃水窖里的水有了水浇地。童年记忆里爷爷在世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无忧无虑。可幸福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相继离世。

　 我的父亲是爷爷奶奶老年得子，被爷爷奶奶从小娇生惯养，生性木纳性格内向不会说话办事。我的母亲初中文化当过队办教师，明事理会说话，在村里妇女中是公认的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爷爷奶奶去世后家里的一切大事小情全靠母亲操心。我记事起母亲在乡亲们中有很高的威信，连年被村里全票推选为妇女主任。

我小时候在村里读小学，早上天刚蒙蒙亮一听到村里大树上早读钟声响起，就一骨碌爬起来背着书包向学校跑去。母亲也跟着起来要照顾弟弟妹妹又要做家务准备鸡食猪食。我散了早自习回到家后，母亲已给我们做好了早饭。我吃了早饭上学后她喂好猪鸡就去生产队里上工，等我中午放学回家妈妈又准时把午饭做好了。我母亲干活做饭都很利索，那些年来村里下乡的干部也常常排到我家吃饭。他们都夸我母亲是家里家外一把好手。我下午放学有时见母亲还没放工就去山上打猪草帮母亲喂猪。晚上母亲拖着劳累了一天身躯给我们做晚饭，我就到灶上帮着烧火。晚饭后，我站着爬到杭沿写做业。母亲一边给我们缝补衣服一边辅导我功课。母亲常常告诉我们：要好好学习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我小学三年级时我们村生产队解散分田到户。当时我们都还小，我家地里农活干不过来时，都是母亲去找村民帮忙。父亲虽勤劳肯吃苦但不善与人交往，家里一些大事小情还得靠我母亲。到了农忙收庄稼时我家没有车辆远处粮食拉不回来，母亲就去雇车找人帮着拉回来。收完庄稼耕地播种时我家没有牲畜机器还得母亲去求人，管上人饭帮助我们家耕地播种。特别是夏收农忙时，拉回的麦子象小山一样堆在打麦场上又怕下雨母亲不分昼夜的忙。轮到我家打麦时，我家人手不够，母亲与其他几家联合起来打麦。见到母亲总是钻到地下又脏又累谁也不愿去的打麦机地下风道里去抖麦糠。几家的麦子打完后，母亲的头上身上都是土和麦糠虽然头上蒙着头巾，嘴里鼻子里也都是土，从风洞出来母亲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我上了五年级时到了邻村塔崖联办，我们公社七八个村的五、六年级学生都来塔崖村读联办。那时我们村里的青壮年劳力农闲时开始到外去打工，我父亲也做工去了。母亲一面照顾我兄妹仨上学一面操持家务干地里的农活，每天早上起得更早了。一听到我家屋后“咚咚咚“人们早起的脚步声，母亲总是马上起床干活：准备鸡食猪食、安排我们上学。遇到不好天气母亲还要为我上学准备好中午的干粮，中午我就在学校吃些干粮。把一切家务做完等弟弟妹妹上学后母亲就去下地干活。

一天我放学回家晚了些回到家天已黑了，见只有弟弟妹妹在家母亲还没回来饭也没做。我放下书包就到我家那块山药地里找妈妈，上学走时听她说今天要去刨山药。到了地里见山药刨了一大片装了满满一背篓放在地头，母亲在地梗上蹲着捂着肚子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煞白。我知道母亲的心口痛病又发作了。母亲年青时有这个毛病：干活太累了就会心口痛。我干紧去扶着母亲，她说：“心口痛得站不起来，你回去把抽屉里那瓶药给我拿来。”我赶快回家把药拿来，母亲喝了两片药后好了些。我们把山药落在地里等明天再背，扶着母亲回到家里。晚饭后母亲病就好了，照样教我们写作业做家务活干到深夜。

　　我小学六年级毕业升初中时考上了古月重点初中。以我家当时的条件，弟弟妹妹也在上学，周围所有的人包括我的小学老师都认为家里不会让我去上重点的。因为到古月上学要住宿花钱，家里供不起我。可母亲说，只要孩子们愿意学再苦再累也要供我读书，毅然决定供我上古月重点初中。临行时，晚上我小学老师也到我家为母亲的决定感到意外，并嘱咐我好好读书，第二天母亲把我送到古月中学。这是我第一次走出家门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去。

在我上初中的这三年中，家里过年没有吃过肉，家里人没买过新衣服。供我上学的学费都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可我也太不懂事了，辜负了母亲的希望：初中毕业没考上师范学校。我回到家，父亲又得了场重病，母亲再也拿不出钱供我上高中。为了减轻母亲肩上的重担我跟随村民到山西去做工。

父亲从保定治病出院后，我的一位初中老师来到我家与母亲商量让我补习。母亲当即答应，把我叫了回来初三又复读半年，终于考了个师范学校。后来妹妹也考上了师范，母亲即要照顾父亲又要供我们兄妹俩上师范？这一切全靠母亲一个人，母亲其中受得苦累难以述说。

　　我师范毕业后参加了工作，不久妹妹也毕业分配了。这时我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村里分给块房基地。母亲又张罗着盖我家的房子。父亲只能干些现成活，建房子用人材料找东西全靠母亲一人操心。我们家建房用的石料要到很远的山上起下装车拉回来。我们村庄小，同时分了房基地建房的好几家。村里人手不够，母亲就到附近邻村找人给我家建房。雇来的给我家建房的人都需要一天管三顿饭。母亲一人做十几个人的饭，同时还得按排工地上的大事小情。天不亮母亲就起床干活，忙得没有喘气的时间，晚上人们走后母亲还得在本子上把当天干活的人记好，日后给人家工钱。记得我们家建房子的那年冬天雪下的特别多，经常因下雪停工。就是在那个时候母亲因劳累过度患上了类风显关节炎。

　　后来我们兄妹仨都在县城工作成了家买了房子，走出了大山离开了家乡。工作之余回到家里看望母亲，说让他们跟我们来县城住。母亲坚持他们现在能干能动在家种地不想拖累着我们，就这样几十年过去了。我们这些年一直在县城工作，他们一直在家种地。世界上大多数爱都是以相聚为目的，但有一种爱是为了离开。那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

现在母亲老了，随着体质的衰弱类风湿病也越发严重。母亲现在不但不能干活了，生活也不能自理。父亲也老了又有病照顾不了母亲，最终母亲答应跟我们来县城住。愿母亲安享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