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龙赞翊

　　有人说：雪是雨的精灵。

刚进入小寒节气，恩施就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寒潮之前，已经有天气预报黄色预警，雪的如期而至，准确得跟早几天的预测没有一点差池。

那天，早些时候，细细的雪粒从天上洒落下来，雪粒雨粒掺杂在一起，无论是落在人的头发上还是直接落在地上，很快就留下了一片湿湿的水印。落地便化，与雨并没有多少区别，只有硬硬的雪粒打在脸上，才能感觉到雪的存在。

雨，簌簌的下；风，呼呼的刮。

看到雪，总会想到一句郑板桥故居的一副对联：“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其实，雪也一般是趁着夜色悄悄地笼罩大地，悄悄地装扮河山。

翌日，习惯于早起的我，打开窗户，只觉得原本黎明前暗黑的外界似乎比平常多了一丝亮色。睁眼一看，原来，灰蒙蒙，雾蒙蒙的苍穹下已经铺上了薄薄一层白雪。

天，渐渐放明，雪，依然潇潇洒洒地飘落，放眼望去，五峰山，女儿城已经完全笼罩在雪域之中。“三九四九，冻死猪狗。”不是么，一年真正意义上的酷寒真的来了。

八九点钟，远处，有人在雪中拍照，静静地站立几分钟，便仿佛与这雪景融在了一起，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界限，“老夫聊发少年狂”，于是我也把眼前的这雪景拍成短视频发给远处的好友。

雪的世界是儿童的世界。

下午，小外孙从幼儿园回到家中，红扑扑的脸蛋，红扑扑的小手。一进门，兴奋的无与伦比，“外公，老师今天带着我们打雪仗了，”其高兴之情无以言表。

人渐长渐老，总会时不时回想起自己的小时候。看着眼前的小外孙，自然也就想到了儿时的我。

“大人望种田，细娃望过年。”大雪落地，年关也就近了。

冬天，皑皑白雪是老天送给孩子们最欢畅的礼物。堆雪人，打雪仗，雪水汗水把整个人湿透也不觉得冷。

最有意思的是滑冰。那个时候，农田一年基本只种一季水稻，水稻收过之后，农民会马上翻耕稻田，然后装上水，称之为“赶腊水”。赶上“腊水”的稻田冬天会结上厚厚一层冰，那个时候不知道冰刀为何物，结冰后我们只会穿上胶底球鞋穿梭于稻田的冰面上。当然，也会时不时有意外发生，因为毕竟在南方，冰层充其量也就一公分两公分厚，只有冬天阳光照射不到的背阴处，厚度才能承受孩子们在上面嬉闹。所以，稍不注意，“咔嚓”一声，整个人就掉进了水里，这也是常事。

雪，好像是越来越少。暖室效应，似乎已是几十年不见水面结冰了。

想起了《红楼梦》，想起了《红楼梦》最后的一句“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

花开花谢，雪落雪融，大概是亘古不变的自然定律。雪落之日，并无新事。雪天，最适合泡一杯热茶，或摊开一本书喜爱的书，或打开电脑写些什么，总之，做点什么就对了。

透过宿舍的窗户向外看，雪愈下愈大，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架势。女儿城依然在迷蒙之中，外面的行人渐渐少了，路面上慢慢铺上了一层白色，如果细看，还是能看到先前已经融化了的水渍，只是不知，它们最终的去处在哪里。

蓦地，又想起鲁迅先生那句——“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年少时不解其意，如今想来，才知其中滋味。

只是不知若干年以后，我能不能成为雪一样洁白无瑕的精灵呢。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的一生，就像这飘荡的雪，随风来，随风去，抑或能留下一点什么。其实，什么也不留下，甚好，这样，可以还大地一片白茫茫干净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