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打工记：三年没回家过年的门卫老张

张克龙

去年三月份，我和老伴去新疆乌鲁木齐表弟的装饰公司打工，我们跟着他的自驾车，从丰县老家经过两天两夜的奔波，终于顺利到达公司。

到达公司后，第一个认识的就是门卫，我们聊天中得知他是甘肃人，也姓张，所以在远离家乡的新疆遇到同姓人，心里感到十分亲切，俗话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见到老张第一印象，感觉人很实在能干，黑黝黝的脸上刻满沧桑，个子不高却很壮实，显得干净利落，看上去年龄得有六十开外，可是他说才五十二岁，比我还小呐，所以他叫我哥，我便喊他老张。

由于我们公司每年元旦过后工程就会结束，员工大多是老家丰沛县的，都要放假回家，所以公司需要一位留守人员看护。老张原先在公路站打工，负责修路，前年元旦过后，正巧他在我们公司门前修公路，也面临完工放假，为了多挣些工资，他就到我们公司就职临时工代替原门卫，过年不回家，负责守护公司，每月能多挣三千多块钱。

老张能够吃苦耐劳，做事以身作则，不需人去督促，公司员工都放假回家了，空旷的大院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每天早上仍坚持打扫庭院，下雪时仍然把院内的积雪清除干净，这一切老板都看得清清楚楚，公司的监控和老板手机是联网的，老板说，老张这个人实在，公司交给他看护是选对人啦，公司放假期间仍坚持清扫庭院，就是我们也不会天天如此。老张却说，我接受了这个任务，就得对得起老板给我的工资，有人没人我都一样去干。

老张是个闲不住的人，按老家人的话说就是勤利，干活有眼色。公司院里有几分空闲地，我和老伴就挖地整畦，搭棚育苗，准备种植蔬菜，老张总是前去帮忙，挖地搭棚的活抢着干，他说我在老家也种了二十亩地，各种农活都会干。

他说，在甘肃老家前些年大枣价格高涨，他家沟沟渠渠，房前屋后，部分大田地里也种上了枣树，辛辛苦苦侍候到结果期，眼看着红彤彤的大枣挂满枝头，却不值钱了，甚至沒人回收，只有树下放羊。

有一年种了十多亩葵花籽和洋葱，辛苦一季，葵花籽卖到八毛一斤，洋葱一块钱一袋，收入微薄，从此他就把地交给妻子种植，走出家门，加入了打工的行列。

由于文化不高，又没技术，只好干些出力的活，干过建筑工人，后来修筑公路，炎热的夏天，铺路的柏油几百度的高温熏的汗流浃背，为了一对儿女上大学，还要赡养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再苦再累也得干。

他说，儿子大学毕业后要买房结婚，需要大笔的资金，女儿考的五年医学院，更需要钱，在家种地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我在外打工，妻子在家一边照顾母亲，一边种地，空闲时间她还在家附近打点零工，这样收入多些，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他说，为了多挣点钱，已经三年没回家过年了。每年都是在母亲身体不好时才请假回家一趟。生活所迫，没有办法，只能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团圆之日不能团圆。

他说，我最挂念的是老娘，八十多岁了，身体又不好，经常看病。最辛苦的就是妻子啦，一人在家，忙里忙外，既要服侍老人，又要操持农活，太不容易啦，说到这些家里事时话语哽咽，眼里含着泪花。

去年，由于疫情的影响，我们公司原本正月十六就上班的，结果推迟到清明前，老张就坚持看了三个多月的大门，新疆能正常上班了，老张为了能多挣些钱，想回公路站上班，老板说，修公路能开多少工资，他说，四千多。老板又说，你别回去了，我每月给你五千块，在这里干吧，你到公司项目点负责看料和打扫卫生。

后来老张从工地上回来给我说，我在工地活不太重，工资还不少，今年真是遇到贵人了。

老张的女儿正读大学，每月都需要生活费，由于他的银行卡与微信绑不上，他都是跑几里路到银行领了现金交给我，我再转给他女儿，我经常对老张说，你再苦再累也值了，家有贤惠能干的妻子，还有优秀的儿女，苦尽必有甘来。

他只是笑而不语。

今年元旦前的一个傍晚，老张突然从工地上回到公司，我招呼他来我住的屋里坐坐，他声音低沉地说，我明天下午要回家了，家里来电话说老娘病重啦。

他说，我接到电话后心里很难受，泪水止不住地流，所以就拼命干活，但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哪种痛，就跑到没人的房间关上门大哭了一场，心里好了许多，我现在恨不得马上回到老家，回到老娘的身边，不然我终生留有遗憾。

夜里北风呼啸，天空中飘飘洒洒地下起了大雪，天还沒明，他就早早地起来，把院子里的雪清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把办公室的地拖了一遍，他说，我只有拼命地干活，才能缓解心中的苦痛。

中午他来到厨房要了三个馍，他说火车上泡开水吃，我们夫妇听了心中也酸酸的，妻子转身回屋给他拿了几个苹果，让他带着路上吃。

老张对自己就是如此节俭，省吃俭用，坐火车回家连盒方便面都不舍得破费，为了家庭，宁可苦了自己。

老张为了照顾病重的老娘回家尽孝了，我常常看着繁华的街道，林立的高楼，心中在想，这些高楼林立的背后有着像老张这样千千万万的打工兄弟的辛苦付出，拋家舍业，远离故土，父母面前不能尽孝，儿女面前不能尽职，妻子面前不能相守，正是这些平凡打工者的默默奉献才筑就成天下广厦千万间。

他们每天总是迎着第一缕阳光，为了生活，在高楼与车流的城市中奔波，带着乡村的朴实和勤劳，把一腔热血挥洒，为生计，为学费，为儿子买平方，为远方老小生活的美好，把梦追寻，把汗水流淌。

昨天，老张的女儿给我说，自从爸爸回到家，奶奶身体渐渐好了起来。我都好几年没见过爸了，今年放假终于能见到啦，我好想爸啊！

她说道，我要好好读书，将来毕业了，挣钱了，好好报答爹娘，再也不让爸春节在外地加班了，一家人能团圆过年比啥都好。

多么懂事的孩子啊。

在此我想借《愚伯的自留地》的平台把美好的祝福送给老张兄弟，祝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幸福年，同时也祝愿所有在外打工的兄弟姐妹们全家团圆，幸福安康！

这正是：（顺口溜）

身背行囊走四方

披星戴月打工忙

风餐露宿枉受苦

腰酸背疼徒悲伤

愁思父母屏中见

欲想妻儿入梦乡

远在异地无怨恨

家庭重任有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