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小狗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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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 小狗和人

康喜鹏

人海茫茫，所有的人都说人是高级动物，也都说人是感情最丰富的生灵。其实不然，诸多动物也都有他们自己的感情，无不有自己内心情愫的表达方式，如：羊跪乳，鸟反哺，鸳鸯依偎互理梳。猪唤崽，牛护犊，公鸡衔食喂妻雏等等，动物们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动物们内心深入也有情缘。

2020年7月，我家楼下姓富的邻居把房子卖了，买主是大苏河乡下一个村曾经的老村干部，买卖双方看房时，正好我下楼在楼道里发现这个买房子的老村干部竟是我近五十年前参加县武装部组织的民兵集训时的老战友。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在楼道里相见都很是感慨，这个老村干部与我在楼道长时间拉手叙说过去的往事，都难以忘掉那段峥嵘的岁月。在这个老村干部搬家时，我出于友情，主动到大苏河乡下帮他往清原搬家搬东西装车，这是因为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十多年前这个老村干部的两个女儿都嫁到了抚顺市内，女儿们曾接他（她）们老两口去抚顺养老，可他们老两口留恋家乡，怎么也不肯搬离。也因为这个老村干部有心脏病，他们的两个女儿不放心，为了能及时回来看老爹老妈时不用再绕脚去大苏河乡下，她们便在清原县城给老爹老妈买了我楼下这所房子。

老村干部家居农村，破破烂烂的东西特别多，大家帮老村干部把能用的东西都被装上汽车，该扔的扔了，该给人的给人了，房子也早已经出售给了别人家，最后院里仅剩下一头老牛和一只小黄狗。

老村干部的弟弟帮着哥哥装完车后，按照哥哥的吩咐把那头老牛给牵出了院子，就在这时那只小黄狗猛跑上去咬住弟弟的裤腿怒吼，小黄狗被弟弟一脚踢开，可小黄狗却不顾一切再次冲上去发疯般撕咬弟弟的裤腿和脚面。弟弟被迫松开了牵牛的缰绳。老牛转身小跑回牛圈，小黄狗也跟着老牛跑进牛圈里。小黄狗围着老牛打转，并且发出了跟婴儿一样的叫声。老牛低下头嗅小黄狗，看得出此时老牛和小黄狗已经知道它们要分别了。

小黄狗舔着老黄牛的鼻子，老黄牛也用舌头为小黄狗梳理毛皮。此时人们惊奇的看到老牛和小黄狗的眼框中都汪着大滴的泪水。一个看的老乡说：“哎！你们快看啊！畜牲也会哭呢，眼泪都淌下来了”！当时我也见景生情，它们怎么也会懂情谊，觉得如果老牛和小黄狗会说话，它们定能把内心的感受说出来，可它们不会说话，也只能是用肢体流露着他们对对方的留恋，老牛和小黄狗都很是伤感的。

这时老村干部走上前抱起小黄狗对老牛说道：“你们两个好我知道。这几年你们俩天天沾在一起，总是形影不离的。可现在咱家搬家了，城里不让养牛，只可以养狗，所以我只能带小狗去新家啦，就不能带你这头老牛了。等以后我一有时间时，就带着小黄狗回来看你这头老牛”。

小黄狗和老牛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眼泪一对一双的往下掉。老村干部转过身把小黄狗抱上汽车，老牛也被弟弟给牵走了。面对这一幕场景，在场的人都说：“牲畜们也有情，有的时候，牲畜比人的感情真挚、忠贞，牲畜最不会见异思迁。它们跟哑巴不会说话一样，心里什么都明白”。

老村干部身体不好，心脏病很严重，搬到清原我的楼下以后，买菜等所有的家务活都由老太太干。每天早晨一起床老太太到早市去买菜，她推着女儿给买的那辆小手推车，小黄狗被抱放在小手推车上的铁丝筐内。时间长了，小黄狗只要老太太早晨出门下楼，它就自己跳进手推车小铁丝筐里等老太太推它，有时老村干部跟在老太太推的小车后面溜弯。别说，他们就如同祖孙三代一样。

十月份的一天，老村干部突然心脏病复发，两个女儿接他到抚顺四院住院，老太太也到医院去帮两个女儿搭手。病人住院是不允许带狗的，因此我受他（她）们两个女儿委托，承担起了给他（她）们代养小黄狗的任务，虽然小黄狗已经认识我了，但却没把我当它的主人，一进我家就爬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不耍欢也不发出它习惯的婴儿声了，更不爱吃我给它的东西，老实巴娇的卧在那儿，不管我给它什么样好吃的东西，只要我一开屋门，它就快步跑到楼下自家门口伏在门逢处向屋内发出它的婴儿声，是的，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小黄狗是想家了，也想它的“爷爷和奶奶”主人了。

从老村干部一家人去抚顺四院住院开始，我就按照老太太临走时的吩咐，在清晨、上午、下午、晚饭后各溜一次狗，可小黄狗一出我家的屋门，不是到它家门逢处叫门扒门，再就是跑向放在楼道里它家的那台买菜用的小手推车处，并猛的一个狗蹦，蹦进小手推车的铁丝筐里，还把它的前爪扶在铁丝筐沿上愣怔怔的看着我。此时此刻，我真的感觉到这只小黄狗是在用心想它的“爷爷和奶奶”，在它心里，它的“爷爷和奶奶”才是它最亲的人，是的，小黄狗对“爷爷奶奶”的依恋，超越了时空，超越了种类。

不久噩耗传来，老村干部因心脏病太重死了。在处理完他的丧事后，老太太回到家，尽管老太太悲痛至极，可小黄狗却扒到她的怀里一个劲的撒娇、抻腰、蹬腿、舔老太太的手。也许这小黄狗在问：“爷爷怎么没回来？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几天后，两个女儿要接老太太去抚顺了，老太太虽然不愿去，可老头已经死了，不去女儿家又能到那儿养老呢，没有办法，两个女儿帮着老太太卖了在我家楼下买的房子，她要跟着两个女儿去抚顺了。

一家人临走时，小黄狗被一个女儿抱上汽车。小黄狗透过车窗眨巴着眼睛看着我，真就有舍不得我的那种连续摇尾带晃身子的表情，它对我发出了它的婴儿声。是的，一段时间的代养，这只小黄狗对我已经产生了感情，把我当成了它的家人。

人上下车，汽车的门也不停的开关，小黄狗借机从老太太女儿的怀中挣脱蹦下汽车跑向我，小黄狗的两支前爪抱住我的腿，他抬头注目着我，它的小尾巴一个劲的摇着摇着。我弯下腰把小黄狗抱在怀里。别说，看着这小黄狗的小眼神，还真有一种怜爱自己“外孙女”的感觉。此时我我真有点舍不得它了。

老太太的女儿下车从我怀中接过小黄狗说：“叔啊！我早发现了，我妈家的这只小黄狗通人性，它能听懂人的话。在它眼里，你和我老爹老妈已经是它生命的唯一了，它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人，它是让你也上车跟我们走。在这小黄狗的生命里，它不需要金钱，也不需要高楼大厦，给它一口吃的就足矣，养它的人和代养它的，是它生命中的全部”。小黄狗被抱上了车，小黄狗看着我又流泪了。

是的，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可比这个大千世界更大的是情，是爱，是善，是心灵勾通。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人也变了，爱恨情仇也变了。许多时候，人不如动物懂事礼，不如动物重感情，也不如动物会感恩。小黄狗的表情和对我的依恋让我深深的感受到，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让人的心永远牵挂的就是那份情，那份用肢体表达出来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