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首老街，淡淡的回忆

风尘布衣

老街，是一首古老的歌，吟唱着岁月逝去的芳华。老街，是一部沧桑的书，记录着意蕴悠长的故事；老街，是一幅灵秀的画，永恒在心中最美的风景。老街，是一坛陈年的酒，散发着甘醇浓郁的芳香。

——题记。文/仲夏人生

当，信步穿过热闹繁华的界首新市场，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古朴宁静的老街。这条街，我不知道它到底承载了多少人的回忆。可我知道，我的美好童年时光，也曾在这里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

岁月玲珑，无声无息，沿着古老的湘江迤逦流淌，途径每一处，都留下了泛黄的痕迹。眼前的老街，仿佛是一位饱经风雨沧桑的老者，沉着而冷静，柱杖湘江边，细数着界首小镇点点滴滴，也见证了无数繁华与落寞，悲欢与离合。脚下的街道，是新铺的青石板路，行走在上面，恍如隔世，老街中的往事逐渐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浮现在眼前。

轻轻地，漫步于儿时走过的那些地方，静静的，打量着街上一屋一瓦，老街见到我来了，似乎看见久别重逢的亲人不断地向我招手示意。目光所至，老街的青苔，老街的商铺，还有两旁被岁月剥蚀的老房子，沉淀着一种古老的苍凉，在时光的长廊里，娓娓诉说着昔日的繁华与热闹 。

走在老街，素来喜欢安静的我，贪婪着此刻这份宁静与祥和，心如止水般，如同远离了红尘喧嚣，脱离了俗事纷纭。记忆中的老街，街道，是一条笔直的泥石路。街的两旁，是连成一片又一片的木楼，那林立的商铺，那古色古香的门楣，那斑驳的墙面，还有那乌亮濡湿的瓦檐，它们组合在一起，宛如一卷天青色烟雨水乡，透着诗情画意，绵远悠长，令人陶醉。

记忆中的老街，它犹如一抹清澈的月光，静静洒落在我思念的窗台；它犹如一曲清远的笛音，轻轻悠扬在我记忆的天空。

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外婆家。外公是渔民，长年累月在江里捕鱼，而外婆每天便会去街上卖鱼。界首镇逢二、五、八是赶集日，所以，那几天，外公每次大清早都会撑着竹排，搭着我和外婆去对岸老街。

还记得，那时，天蓝蓝，水盈盈，竹排悠悠，行至江面上，宛如画中游，当经过枧底江段的时候，外公便指着一座像庙宇的建筑说，这就是三官堂，然后跟我讲述早年湘江战役红军英勇无畏的事迹。不到片刻便穿过界首大桥，到了古渡头，再沿着石阶上去就是老街。犹记得，一来到街上，我便挣脱外婆的手，像刚出笼的小鸡在街上撒欢飞奔着，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乐而不疲。

因是赶圩日，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儿都往界首赶，只见人群中，有的肩挑着自养的鸡鸭，有的担着自种的五谷菜蔬，有的背着采挖的山货草药，有的拿着平日绣制的鞋垫手绢，有的拿着蔑子编织的箩筐、鱼篓、簸箕，以及各式各样的日常小商品，五花八门，数不胜数。这边，卖货的人儿步履匆匆，挥汗如雨，压肩的扁担，弯着吱嘎吱嘎的节奏声。那边，来赶耍街的年轻姑娘小伙子，三五成群，穿戴整齐，脚步轻盈，时而洋溢着笑语欢声。而那一刻，憨厚淳朴的老街，热情笑迎着四方来客。不一会儿，街道人山人海，各种买卖吆喝声，讨价声，在街上四处穿插着，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时逢赶闹子，于我而言，重戏当然在后头。随着街巷里，弯来一声卖糖葫芦的清亮吆喝，街上各种小吃美食依次粉墨登场，有水晶糕，碗糕，米粉，汤圆，粽子，馄饨，油锅粑粑，棉花糖，麦芽糖，香辣猪肺，黄焖江螺蛳。这些清欢美味，每每总惹得我凝眸垂涎，不忍离开。其中，我最爱的是油果粑粑和甜酒汤圆。犹记得，有位慈祥可亲的老婆婆在桥下那个位置，摆着一口油锅，炸着一手诱人的油锅粑粑，外表色泽金黄，酥脆焦香，特别是囍字糖环，咬一口下去，嘎嘣嘎嘣的脆，唇齿之间，余音绕耳。汤圆是小小的那种，放入生姜红糖水，再加一勺甜酒和芝麻，待热气微散，轻抿一口下去，软糯软糯的香，扑鼻沁肺，直抵心田。

当日过晌午，随着买卖吆喝声愈发高涨，赶街的人们也饥肠辘辘，到街摊吃米粉的人络绎不绝。老人们挽着编织菜篮，来到摊前，年轻的妇女微松酸麻的肩膀，解开绑带小心放下背上的奶崽，大家你寒我喧，择桌坐下，点了称意的米粉和馄饨。摊子的米粉是手工生榨的，有汤粉，卤粉，猪脚粉，这个要二两，那个要三两，刹时，整个老街飘荡着“嗦”粉的声音，筷子一夹，圆润劲道的米粉“呲溜”滑进嘴里，顿时舌尖飞舞，一碗下肚，疲意顿消。

犹记得，以前老街上，商家和店面鳞次栉比，有榨油坊，豆腐坊，米酒坊，中药铺，裁缝铺，棉胎铺，杂货铺，米粉铺，铁匠铺，理发铺。其中，有一家米酒坊，每次经过那，店里的大妈都会亲切叫唤着我的乳名，从木柜子里拿出纸包的冬瓜糖，慈爱怜怜的逗着我。酒是大爷自酿的，来打酒的人很多，有的二两，有的三斤，大爷总是满脸热情招徕着。而大妈，也没闲着，做着一些小孩子的背带棉衣之类的手工活。谁家的衣服需要缝缝补补的，大妈都会笑着收下，给这些需要修改的或者缝补的衣服，处理得妥妥当当的。没事的时候，大爷就点着一口水烟袋，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是诉说着他们年轻时的美丽故事。

离米酒铺子不远，是一间棉花铺，铺子不大，一对中年夫妻在经营，两口子技艺娴熟精湛，也不给人短斤少两，做出来的被子厚实又暖和。白白的棉花，轻轻的一弹，宛若雪花飘舞，夫妻俩经常衣服，头发和眉毛上沾满了棉絮，感觉像是堆完雪人一样。有一次，趁着他俩休息，便进到店里，请求他俩让我弹几下过一把瘾，于是，女店家便笑呵呵地手把手教我，在木捶弹拔了几下弓弦，一种“嘣，嘣，嘡，嘡”的声音，霎时悠悠传遍老街，好听又好玩。可谓人间，最是无忧少年郎！

朴实的老街，散发着它独有的古韵清香，也充斥着满满的市井烟火气，生生不息着，伴随着一茬又一茬赶闹子的人，走过了漫漫流金岁月。

如今的老街，早已褪却了繁华，摈弃了喧嚣，多了一份宁静，多了一份祥和。而老街的人们，在每一扇古朴厚重的门楣里，在一屋酸甜苦辣中，在日复一日的平淡中，依然饱含着深深热情，平凡静谧地生活着。

尔今，站在老街的转角处，脚边不远的湘江水，依旧清澈潺潺。美好而又短暂的岁月，此刻已经回不去，那些随水流逝的光阴，成为记忆里最深的念。那割舍不断的纠葛，无法言表的伤感都隐隐闷在心中。一蹙眉，一思量，一江湘水，一条老街。

悠悠老街，往事如烟，多少回忆，多少美好！

悠悠老街，有你的地方，此生就是我追梦的原乡！

文/仲夏人生，落笔于冬月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