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荔枝红了，红得那么透彻，红得那么鲜艳，红得那么诱人。盛夏，阳光温暖地照耀在大地上，我站在岭南朱村的山岗上放眼望去，只见成片的荔枝树与芭蕉在逶迤的田畴和温柔的山涧铺展，这里的绿色翠盈盈的，水汪汪的，似乎是最适宜与人们的眼睛接触的那种绿。沿着山路往上走，四周的红花绿草点缀着无数枝繁叶茂的荔枝树，枝条交错，浓荫如盖，那一串串像红色水晶球般的荔枝颗粒饱满，沉甸甸的挂满枝头，将老树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远处，有七八位衣着艳丽的姑娘，一边哼着客家歌谣一边在采摘荔枝丰收的喜悦。山下梯田如画，别具特色的荔乡风情和岭南水乡景色美不胜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遗世独立之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风景总在远方，近的地方没有风景。广州增城是我去过的最多的一个地方，有时一年都去好几次，这个位居珠江三角洲黄金走廊腹地的小城之所以吸引我，除了拜访老战友外，还缘于这里一年一度的荔枝节。节庆活动始于明朝末年，一直沿袭至今，从每年的6月中旬开始持续到7月中旬，到处蝉鸣荔熟，瓜果飘香，游人如织，热闹非凡。增城建县于201年，距今已有1800多年历史，地处广州、东莞、深圳、香港等地域之间，城区众山环抱，一江穿城，是中国最美的荔枝之乡，也是神话八仙中唯一的女性何仙姑的故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知是增城让荔枝出了名，还是荔枝使增城出了名。如果何仙姑能看到自己的故乡青山绿水，空气清新，佳果享誉南国，蜚声中外，想必她心里一定是非常高兴的。传说何仙姑为增城县何泰之女，居住在距城区10公里外的小楼镇，唐朝武则天时期，何泰夫妇开了一家远近闻名的药铺，名“泰全堂”。何泰出身书香门第，积德行善，时常救济穷人，深得乡亲崇敬，何泰年过四十才得一女，取名何秀姑。此女出生时非同凡响，有紫色祥云缭绕在屋顶之上。三四岁时聪明伶俐，诗书倒背如流；十六岁时不仅出落得貌若天仙，而且知书达礼，才智过人，使得何泰夫妇俩心里乐开了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相传吕洞宾、汉钟离、韩湘子等7位神仙，只因还缺一位向王母娘娘敬酒的女仙而迟迟不能成行。吕洞宾情急之下，化作道士云游至此，见何姑娘有仙家慧质又心灵机巧，便露出真身，要度她成仙。这姑娘一直喜清静道行，忽见有仙人点化，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她是一个十分孝道的姑娘，从小孝敬父母，然而，修道与尽孝不能两全。她考虑再三，决定跟随吕洞宾入道成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吕洞宾带着何仙姑飞临至增城派潭北部群山时，只见群峰耸立，云雾如烟，古树苍翠，山花烂漫，真乃人间仙境。何仙姑被眼前家乡的美景所迷醉，但此时又身不由己，她只好将身上的一条翠绿色绸带取下，怀着对故乡依依不舍的心情，轻轻地挂在了西园寺的一棵荔枝树上。从此，这棵荔枝树便感染了仙气，树上所结的荔枝，果蒂带有一绿豆般的小果粒，蒂两侧果肩隆起，谓之“龙头”，另一边谓之“凤尾”。果实成熟时红紫相间，有一条似绿色绸带的线直贯到底，“挂绿”荔枝也因此得名。挂绿是荔枝中的珍稀品种，不仅果肉细嫩、爽脆、清甜、幽香，而且价格不菲，被称为全世界最昂贵的水果。清代诗人李凤修的诗，对此作了最好的诠释：“南州荔枝无处无，增城挂绿贵如珠。兼金欲购不易得，五月尚未登盘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的战友志国兄是土生土长的增城人，曾经在新塘镇工作多年，他饶有兴趣地告诉我，增城挂绿自有文字记载以来已有400多年历史，最早见于钱以垲所著《岭海见闻》：“新塘去莞四十里，地隶增城，湛甘泉先生所居乡也。有湛氏居傍山麓，树木从翳。康熙八年，偶产一树，以为杂木，欲除之，及花，乃荔枝也。其实大于常荔，坚莹似玉，脆如霜梨，津液内敛，剥而怀之，三日不变。其色微红带绿，因名挂绿。味之香美，冠于群荔。”可见在西园挂绿之前，新塘四望岗才是挂绿真正的原产地。令人费解的是，如今新塘怎么不产挂绿呢？即使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挂绿树，那也是清朝年间从西园接枝过来的二代挂绿。过去，新塘大墩、沙贝等村都栽种了挂绿，荔枝的昂贵给果农们带来了一定的收益，老百姓的生活也有了一些保障，不至于饥不择食，背井离乡。可惜好景不长，道光年间，一些贪官污吏为了贡奉上司和家眷品尝，更多的是为了赚钱获利，他们在挂绿开花之时就早早地来到乡村，指定成片成片的荔枝树低价强买强卖，害得果农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这样年复一年，果农们再也无法忍受这般欺凌，就忍痛将挂绿荔枝树全部砍掉了。他们边砍边流泪，似乎每一斧都砍在他们自己的心上，因为这荔枝树可是果农们的命根子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值得增城人庆幸的是，西园也不知是谁栽了一株挂绿，而且离官衙不远，所以才得以幸存下来。后来几经社会动荡，直到解放前夕，就只剩下西园的这半株了。因古树逐年枯萎，导致颗粒无收。进入八十年代，在农科人员的精心栽培下，新生的树冠渐渐扩大，近几年更是硕果累累，挂绿成为了“荔枝之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从官吏强买荔枝，到贵妃品尝荔枝，两者相隔年代久远，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但仔细一想，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处。这不由得使我想起了唐代大诗人杜牧的诗句：“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杜牧的高明之处确实令人折服和钦佩，这首诗的艺术魅力就在于含蓄、精深，他借送荔枝这一典型事件，好像是在描写华清宫所在地骊山的景色，林木葱笼，花草繁茂，宫殿楼阁耸立其间，一道道宫门缓缓地打开了，真可谓风景如画，美轮美奂。实则以讽刺之意鞭挞了唐玄宗与杨贵妃骄奢淫逸的腐朽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诗人巧妙的构思，让几个貌似互不相关的事情悬念叠加：“千门”因何而开？“一骑”为谁而来？“妃子”为什么会笑？谜底就是杨贵妃喜欢吃荔枝。“一骑红尘”与“妃子笑”的鲜明对比，不禁让人想起春秋时周幽王为博妃子一笑，点燃烽火，最终导致国破人亡。皇帝的荒淫好色，妃子的恃宠而骄，特别是皇帝为讨宠妃欢心而无所不为的荒唐，真是如出一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杨贵妃喜食荔枝，对其情有独钟，单凭荔枝的独特口味，让人发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有人借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影响，给一个荔枝品种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妃子笑。在马嵬坡含恨而终的杨贵妃，就因吃了几个荔枝便受到后世这般的讥讽，已长眠于黄土下的她一定是追悔莫及的。原以为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会名垂千史，怎会料到因为这“驿传荔枝”却落得个千古骂名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以前，皇帝的爱妃想品尝一下荔枝，不顾路途遥远和钱财损耗，甚至不顾马死人亡。尽管荔枝古道已经远去，但那奔腾的马蹄声依然回荡在历史的天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谁曾想到，过去连皇宫贵人都难以品尝到的荔枝，如今却进入了平常百姓家。每到荔枝成熟上市，人们就能品尝到新鲜的美味了，那荔枝的味道正是现在生活的味道，甜极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翌晨，我来到湖心岛榄园竹海边散步，满眼的绿色让人迷醉，而这种绿好像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这是一种最纯粹，最自然的绿，无需修饰，天然自成，与一些大都市用金钱堆积而成的绿色迥然不同。身旁的草木都有一种极其原始的味道，我仿佛被浓郁的绿色围着，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都感到浑身舒爽。湖水清澈见底，将两旁的红花绿草倒映其中。那虬曲的枝丫和老根，似乎在诉说着时光的流逝和历史的变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座小城就坐拥12个森林公园，且森林覆盖率极高，这是我没想到的，也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以白水寨为代表的数座千米山峰雾霭萦绕，山间瀑布成群，似有仙风道骨灵气；水库、碧潭星罗棋布，一年四季水绿如碧，景色迷人，简直就是一个清心洗肺的“大氧吧”。上午九点时分，我们一行十余人选择去就近的“荔枝文化公园”登高品荔。约莫只过了一刻钟光景，我们来到一座小山前，这山不高，其充量也不过百十来米。沿着石阶缓步前行，满山都是浓茂的荔枝树，初升的太阳折射在树叶上发出微光，风儿吹过，一阵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一路上，我们又聊起了四十多年前一起在洞庭湖畔度过的军旅岁月，那时的生活既紧张又艰苦，每个月才6块钱的津贴费，平时连几分钱一斤的桃子都买不起，想吃荔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有的农村兵甚至还不知道荔枝是什么样子呢？现在想来，随着国家的强盛，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这些年的变化可真大呀，这美好幸福的生活，不得不让人从心底里发出由衷的赞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行至山顶，忽见地势开阔处建有一亭，名“赏荔亭”。仔细一看，亭分三层，为八角式样，黄色琉璃瓦顶，古香古色，精致典雅，颇具岭南建筑风格。我凭栏远眺，东望巍巍罗浮群山，西看锦绣碧桂家园，南观宽阔增城广场，北俯瞰小楼派潭连绵远峰。在这盛夏时节，火红的荔枝缀满枝头，清甜之味溢亭而出。登临此亭，一边品荔，一边赏荔，真是惬意极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亭子东侧建有“东坡赏荔”的雕像，苏东坡先生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神态安逸，面带微笑，双手正在剥荔，形象极为生动传神，尽显了先生旷达超脱的文人风采。他右边的石头上还摆放着一竹篮新鲜的荔枝，身后的屏石上镌刻着苏东坡先生那首著名的《食荔枝》一诗：“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俗话说：岭南佳果数荔枝，荔枝之王在增城。这儿气候温和，光照充足，雨量充沛，非常适宜荔枝的生长，自古就有“荔城”的美誉。增城的荔枝色、香、味皆美，种植面积近20万亩，丰年产量高达10多万吨，主要有挂绿、桂味、糯米糍、水晶球、进奉、雪怀子、妃子笑等52个优质品种。而每一种荔枝又各具特色，味道不同。桂味果肉呈乳白色，肉质爽脆，清甜多汁，有一种桂花的香味；糯米糍果大、肉厚、味浓甜、核小、风味佳。除吃新鲜的外，还可加工成优质荔枝干；水晶球则是果近心型，淡红带黄，果肉透明乳白色，味清甜带有微香……增城的荔枝颇受人们喜爱，从清康熙年间起就被列为贡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突然感到，增城很远，因为她存留的一切，属于我们渐渐模糊的梦境。与何仙姑家庙毗邻的千年古藤，盘根错节，如龙起舞，气势磅礴，自然与人文如此和谐地融于一体，徜徉其间，心神邈远。在派潭镇一个叫“牛眼睛”的小村庄，当你置身于老榕树下，你会发现周围的草木都散发出一种极其原始的气息。增城很近，她的清纯和唯美，与花花世世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仙村、小楼、兰溪、正果、蒙花布……这一串串美丽而充满诗意的名字，犹如珠玑般散落在人间。这里的山水、竹林、榄园、温泉、水车，还有那客家围屋，寂寥的宗祠等等，这些久远的岭南风情和民俗之美，不正是人们追求的现代符号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夕阳西下，兰溪河畔客家老屋炊烟袅袅，那咿呀咿呀碾香粉的老水车，像历史的时钟而年复一年地转动，仿佛唱着动人的歌谣。这时，那些采摘荔枝的青年男女们，人人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在收工回家的山路上，将笑声洒满一地，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客家人勤劳勇敢，民风淳朴，他们不喜欢城市的喧哗，尽情享受田园的安详，就这样过着殷实的美好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山水如梦，古风依旧。小城一年一度的荔枝节，你只需一个不经意的回眸，就能欣赏到水墨丹青的岭南风景，看到成片的荔枝树、龙眼树、杨梅树、香蕉树、枇杷树，就能够品尝到幸福甜蜜的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荔枝红了。我想，明年这儿的荔枝一定会更红！</span></p> <p class="ql-block">贾建湘文集</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8pax51h?share_from=self"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楼观岳阳尽》</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8ovr93y?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丹青画出是君山》</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6npp83j?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碧水东流》（报告文学） 作者：贾建湘</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5xr5dgd?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海风轻轻吹》（散文）作者：贾建湘</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2o8sjvdw?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水的古镇》</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1dytc13a?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拜谒屈子祠》</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1dotu15p?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团湖赏荷甲天下》</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9dy6lu4?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游了苏州三个园》</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7d0071q?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读庐山》</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6pgqf8p?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天安门看升旗》</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w2tggq?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韶山红日》</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2juyl5?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舞”向世界之巅》</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4oqdwq8?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山村春晓》</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3h9jkm3?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容城猎胜》</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9.cn/47topjus?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棋子山揽胜》</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