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老】征文 写给我不知名上海知青小妹、小弟

一家人9705416

<p class="ql-block">文字编辑:一家人</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及自拍照</p><p class="ql-block">音乐:传 奇</p> <p class="ql-block">《惜 别》</p><p class="ql-block">红烛将残,杯酒已干,</p><p class="ql-block">相对无言,无言…</p><p class="ql-block">夕阳酒后,虽觉夜长黑漫漫,</p><p class="ql-block">共君一席话,明后返故乡,</p><p class="ql-block">只要心心永铭记,相隔两地又何妨…</p><p class="ql-block">关山相隔,魂梦啼嗦</p><p class="ql-block">无翅难翔,难翔…</p><p class="ql-block">遥望云天,思念故人泪满衫</p><p class="ql-block">劝君多勉励,愿君多欢颜,</p><p class="ql-block">纵然惜别终惜别,谁知多情无限期… </p><p class="ql-block">一首曲子都能唤起一段岁月的回忆,一段文字便能深味一种心情。 这首《惜别》是跟上海下乡吉林的知青小妹、小弟学来的。 </p><p class="ql-block"> 那是1969年10月29日下午四点多,在南京下关码头登船,开往上海的长江航运大轮船上</p> <p class="ql-block">南京长江大桥69年建成完工正式通行,从此改变了南北火车南京、浦口间过长江靠分节轮渡的历史,当年国庆节前夕,毛主席刚视察过南京长江大桥。凡这期间乘坐长江航线轮船路经和停靠南京码头的乘客,都是要在此一睹长江大桥的壮观,特别是在傍晚,当大桥上的华灯同时全都亮起!刹那间美轮美奂的景象。</p> <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长江航行的大客轮,都是东方红XX号,由重庆途经武汉、南京、开往上海。下行船顺水开得快省时,在南京码头靠岸,上下客人装卸货运和加水等,要停靠三个多小时。傍晚开船一夜功夫,明早就可到达上海。</p><p class="ql-block"> 登上轮船后大多数人,都迫不及待地到船舱外面观景,三个多小时的停泊,可以满足了大家的心愿。我们跟随着往上走的人群,每层分流后人渐渐少,到顶层出舱门的甲板平台,只剩了了几个人上来。</p><p class="ql-block">我和男友正要找一处合适的位置时候,前方有讲上海话小姑娘的声音把我吸引,看到有三个小年轻、两男一女正讲得开心,许久未听到的乡音,使我不由得靠上前攀谈,同样的方言交流起来,没有一点障碍… 得知他们是上海到吉林插队的下乡知青后,我告诉他们,我们也是64年从济南下乡到宁阳的知青时,接下来的语气,就换成阿姐、阿妹、阿弟相互称呼,亲热得像久别重逢的一家人!</p> <p class="ql-block">阿妹的模样好可爱,一件父兄版的大蓝卡叽中山上装,罩着她娇小的身材,长睫毛下忽闪的大眼睛里,透出一脸的天真无邪,松软的一双小辫子大概几天没梳理过,唯有这点不像爱打扮的上海小姑娘了… 两位阿弟瘦瘦的,黑黢黢的面孔,一米七多的个头,眼睛都蛮精神格……</p><p class="ql-block">当我问及他们下乡那里怎样时,回答是:“侬看阿拉格付样子像赤佬(上海话鬼的意思),能好到哪里去?”</p><p class="ql-block">我抬眼望过去,都是一头好几个月都没有理过凌乱的长头发,一身不整洁的旧军装,这样子上台演长征过草地时的红军都不用化妆了……</p><p class="ql-block">阿弟阿妹告诉我,他们出来已8,9天,临走前东北吉林的天气已冷得吃不消,地里的庄稼已收割完了,生产队上准假后,就出发回家,一路上经历了买短途票被撵下火车、爬上货车厢搭乘一段路、再寻车撘转…走走停停,好不容易今天到了南京,身上的钱也快花光,好歹买上顶便宜的下等舱4.8元船票,明早就终于可以到家…他们相互关照回家后这路上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家里,免得爷娘听了难过!</p><p class="ql-block">看着这几个才十六、七岁的孩子,离开家后忽然就长大懂事起来了!想想他们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几度奔波,遇到的窘迫、无奈……我的眼睛已充满了泪水,怜惜得心痛… </p><p class="ql-block"> 我也把山东宁阳知青的情况讲给他们听。我们是64年下乡,现在已进入第六个年头。从济南市中区各个办事处来,分5批下放分配到县下四个公社十几个大队,360多个知青的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有十几个高中生和一百多个初中生,其它还有些社会闲置人员,还有年龄小的十四、五岁的小学毕业和未毕业的,个别还有不识字的“知识青年”。分在三个公社十几个大队。因所处的地理位置、村镇大小不同,贫富程度不一。</p><p class="ql-block">好的队10分工值七、八角,一年能分一百多斤小麦。象我这位男同学所在的大队,村里就比较富裕,村里完小带帽成立了农中,他和另一个也是高中毕业的知青教农中。在小队里记10分工,每月还有学校发5元补贴,日子就好过些。</p><p class="ql-block">最差的如我现在的小队,10分工值8分钱,一年分25斤红麦。这小山村的社员一年只有半年粮,过完年开春大部分人都出去要饭,靠等国家发救济粮。</p><p class="ql-block">两年前,曾有一次招工,全县上调了知青五十多名以后,再也没有动静。无奈之下,如我所在的穷队都开始自找门路,有的找城市人嫁了,有的迁回老家农村,或投亲靠友迁到近郊或生活条件好 些的乡村。走的剩下也没有几个人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下乡前一天拍下的照片</p><p class="ql-block">(64年10月30日)</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毕竟阿妹阿弟们,年龄小,下乡时间还短些。当看到他们偎着我,眼巴巴地望着,等着听我说话的神情时,我刹住这番话题,我这个当阿姐的老知青,不能在这个时候渲染这种低落的情绪。他们还小,生活的路还很长呢! </p><p class="ql-block"> 讲讲阿姐下乡这五年来还有许多有趣快乐的事体,还做了些自认为是有意义的事。</p><p class="ql-block">刚下乡时,知青是集体伙食,吃国家供应粮,最先去的葛石店是宁阳的大镇。53个人的集体食堂,我是管伙食同时也是炊事员,没下乡前,因家里是南方人,北方饭食一点也不会做,但逼到份上很快也就学会了,跟帮我们做饭的张大哥,学会烧大锅头,上大笼屉,蒸馒头、捏窝窝头,隔几天都要改善生活包大包子,我学的包蒸包还是名厨天丰园的手艺,上面是捏十八个褶子的!我学会精打细算,把伙食做的大家都满意,那八个月的日子,知青们虽干活累点,可有现成饭吃,晚上月光下约几个好姐妹,在村外小河边,唱喜欢的歌,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p><p class="ql-block">第二年过完麦后,知青们就分伙,我和一知妹分到一个小队住,吃自己挣工分分的粮食。下地回来自己做饭,为节省平时做饭时间,我都是一次烙下一大摞单饼,冬天摊下四十多斤的煎饼,这样够我俩吃一阵子,平日做饭就省事了。这些农村饭食我是跟队里的大嫂、大姐们学会的。</p><p class="ql-block">麦子、玉米要加工磨粉,推磨一转圈好头晕,我想了办法,用围巾把眼睛蒙上,确实管用,有人笑话像驴拉磨,我才不去理会呢,只要有了基本的生存能力,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72岁时补拍推磨照片</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想想阿姐我在乡下这5、6年,基本上的农活都学会了。干农活不仅要用力气,还要会用巧劲。</p><p class="ql-block">譬如割麦子和拔麦子,宁阳那里是要用带根的麦秸打麦秸苫子用,所以长得高壮的麦子收获时,是要连根拔起来。拔麦子时,手一把过去要抓得紧紧的,不然的话,满手都会让麦秸割成血口子,还不能包扎,如果包上布,更加抓不住麦秸杆了!干不了的人,只能和半劳力一起,跟在后面捡麦穗。我可不甘示弱,咬牙忍痛也就挺过来了。</p><p class="ql-block">看看阿姐的这双手,已满手老茧不再细皮嫩肉了。拔麦子、割麦和锄地的时候,迈步的步伐必须会倒步,也就是要会换步。这点难不倒我,阿姐在中学可是连年的校体操冠军呢!随说着站起来,当场把走步的架势演示给她们。</p><p class="ql-block">小妹看着开心地笑道:“阿姐,侬像跳舞一个样!”</p><p class="ql-block">我笑着同她讲:“是同跳三步一样的:左、2、3,右、2、3,的交换步子。”</p><p class="ql-block">如果不会倒步,那干一天活下来,后面一条拉着的腿,收工回家时,只能用手拽着裤子拖着走了。一开始好多知青都是吃过这个苦头的!</p><p class="ql-block">想想这几年在乡下,吃过的苦真不少,但咬咬牙都挺过来了,没有过不去的坎。我曾当过队里的饲养员,喂过牛铡过草。挑水上山浇树时,把肩膀先是压成黑紫青色,后练就成双肩轮换,挑担自如、穿梭走山路如平地。推独轮车上坡送粪,先是歪歪扭扭的,后来也能同壮男劳力一般,稳掌双把,晃悠悠拱上山坡。割麦、耪地跟上男壮劳力的趟,决落不下我。所以队里评我是女劳力中的最高9分工。</p><p class="ql-block">想想在农村我还是蛮有成就感的呢!得石山村里、漫山的路口道路醒目地方,所有的主席语录和标语大字,都是我用红油漆画写的。我亲手用优良的新疆核桃品种培育出的上千棵树苗,种植在得石几座山的山坡上。我的理想是做一个医生,我用自学的医学知识,经常义务为乡亲们打针、诊疗送药。县知青办为了培养我,将我安排在公社卫生院边学习边工作。</p><p class="ql-block">在这期间,村里一机井挖掘中塌方,一块大石头砸伤了张四叔头部,造成头顶骨凹陷重伤,生命垂危当头,幸亏我赶到抢救及时,果断决策送兖州陆军医院并一路护送去,才挽救了他性命。</p><p class="ql-block">挺遗憾的是,我只在公社医院待了8个月,村大队不再支持,终止了我在医院的工作,又回村里了…… </p><p class="ql-block"> 阿妹见我穿的平方领的两用衫蛮好看,还以为是在上海买的,我告诉她,这衣裳都是我自己裁剪做的,而且还是按照上海服装裁剪书自学得呢!</p><p class="ql-block">阿妹笑着夸道:“阿姐可以做裁缝师傅了!”</p><p class="ql-block">我们又互相交流起平时唱的歌,像一些电影插曲、苏联歌曲等……我唱了一首《樱花谣》,她们觉得蛮好听而且是没有听过的。</p><p class="ql-block">她们唱了一首《惜别》,我也是头一次听到,当场让小妹再重新唱过,我用简谱记录下来。</p><p class="ql-block">阿弟还夸奖说:“侬音乐老好!”</p> <p class="ql-block">再后来我们又一道唱起小辰光的童谣,那都是阿婆和外婆教得呢:“…摇啊摇,摇到外婆桥,…”</p><p class="ql-block">另一首:“外国人到上海,上海话讲不唻,米西,米西 ,炒咸菜,弟弟要喫咸菜饭…… ”</p><p class="ql-block">天色已暗下来,长江大桥上的灯,全亮了…望着江面上美丽的光影,我们忘记了一切烦恼,开心地说着、笑着,享受这无忧无虑的瞬间,多希望此刻时间能凝住不动……</p> <p class="ql-block">甲板上传来了吹哨声,舱门口有乘警上来催促,就要拔锚起航了,让甲板上的乘客统统下去,不得在此逗留!我们恋恋不舍地从舱门口走了下去。</p><p class="ql-block">轮船已开始游动了,二层的饭厅开始供应晚餐,我同阿弟、阿妹一道走进去,我抢前要一块付款,他们也抢上来要交钱,争抢不下,最后只好自付自的来解决了。当日晚餐供应的是,雪里蕻咸菜稀饭,8分钱一碗。大家开心地笑道:弟弟要喫咸菜饭囉!饭罢,我们就分手道别,回各自的舱位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俩订的是三等舱船票,是个八人间的上下两层铺位,我睡在下铺。船上的人们都各就各位安静下来。长江下游的江面无风时,船行驶得很平稳。</p><p class="ql-block">房间里的灯已熄灭,透进一点走廊里的灯亮,躺在床铺上,能感觉到船身轻微的晃动,荡悠悠的正好催人入眠,黑暗中我睜着眼,却无一点睡意。</p><p class="ql-block">想着阿妹他们在连排椅上,这夜晚如何捱过来?想着下午我们在一起说的话,还想着我没有说出口的许多话…… </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清早,当轮船停靠到上海码头,等我收拾行李赶出去的时候,只看到的是,他们早已走出码头的背影……</p><p class="ql-block">这是我四年前写的一篇笔记,写到这个节点,那正是我人生的一个岔路口,转折点,前途未卜……</p><p class="ql-block">至今,仍是我不愿去回忆多想,想起来的伤感太多。四年多来一直想继续,却写写停停的,写不下去…今天把思绪拉回来,回到思念的主题上。</p><p class="ql-block"> 五十多年来,一直牵挂着的小弟小妹,你们现在过得怎样?什么时候离开农村参加工作的?什么时候回到了家乡?是否还记得那次在轮船上的偶然相遇?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家人</p><p class="ql-block"> 写于 2021年元月15日</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