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 王建敏</p> <p class="ql-block"> 父亲在2020年的元旦前夕平静的走了,父亲入土后三天的晚上开始,下了二零二零年的第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的飘洒了整整一天,厚厚的积雪隐藏了太行山的田野村庄,更为冷清的老家增添了一份悲凉,然而我却觉得这是母亲十年后与父亲的再次重逢。</p><p class="ql-block"> 父亲出生在阴历四月的最后一天。“人间四月芳菲尽”,接下来应该是树的季节,于是取名树勋,但父亲的一生只如“树”,平凡而朴实。</p><p class="ql-block"> 母亲早父亲十年去世,讳称雪花,母亲的名字也和她的生月有关,阴历十一月十八,是一个冬天的符号,母亲一生如她的名字晶莹灵秀,勤俭而上进。</p><p class="ql-block"> 父母生养了我们四个子女,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没有骂过我们,更没有打过我们,遇事父亲对我们只是正面的教导,更多的是默默的承受,做他该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父亲随遇而安的脾性让我们的家庭生活中多了一些温馨和温暖,也让我们与他人的交往中多了一些平和与融洽。</p><p class="ql-block"> 父亲少年丧父,技工学校毕业后参加了工作,扛起了养家的重担,当过翻砂工,学过木工,后来又成为县里的电影放映员,直到退休。七八十年代的电影放映员是个辛苦而又时尚的职业,走镇串村,热热闹闹。露天放电影,工作都在晚上,离家近的时候,或者家里有事,待结束了当天的放映工作,父亲就连夜回家,经常的独来独往,磨炼了父亲胆大和韧劲,毕竟那时的条件艰苦,交通不便,我们和忙碌的父亲也是聚少离多。少时随祖母在乡下老家生活,常为缺少劳力而犯愁,父亲回家和离家时,必须做的事情就是担满家里水缸里的水。距离我家最近的水井有两眼,挑水的街道一条是乱石和泥土铺装的崎岖不平且经常打滑的道路,父亲挑水时,年幼的我总愿意跟着去,看父亲用扁担跳着铁皮水桶,小心翼翼的走在凹凸不平的光石路上,到了水井台上,摆好水桶,靠好扁担,用三环套麻利的栓好一只水桶,三环套是用一公分左右粗的铁环联结的,铁环有长椭圆型的,有圆型的,需要用手进行简单的技术套接,弄不好就会脱套,把下井取水的水桶沉到井里。放辘轳是绞水过程中看上去最洒脱的瞬间,辘轳把飞快的旋转,两只手掐着辘轳,起着刹车锅的作用,水桶下井速度的快慢,全在两只手的控制之中,二十多米深的水井,分分钟就放到底了,试试水桶吃满了水,就一把一把的绞上来,倒入放在井口旁的那只没有下井的空水桶里,再把水桶放到井下,打满绞起第二桶水,解套,挂担,挑回,倒入水缸,一担两担……直到挑满一缸。一缸缸的清水,解决了一家人的吃喝洗涮之需,浇灌着一家人的亲情与幸福。</p><p class="ql-block"> 土地承包到户后,农忙时节,父亲就得抽空或者请假回家忙几天地里的农活,这种半工半农的生活,最不方便的就是家里没有农具和牲口,很多时候得请本家亲戚、乡邻朋友帮忙耕种土地、拉运粮食,不能走车的小路,就只有靠人的肩挑背扛,面对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父亲,他还总是乐观的说:“今年的收成不错,要是再多一些,扛着就更有劲啦。”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我们少年之时,便主动承担起了诸如去草、晒场等力所能及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个性要强的人,祖母去世后,为了我们能在县城的上学,租赁了房子举家搬到城里居住。母亲虽然身体不好,但除了照顾我们的日常起居和学习之外,为了补贴家用,她卖过冷饮,看过自行车,缝过衣服,也打过零工。</p><p class="ql-block"> 母亲极善学习,早先在裁缝铺做工,和师傅们学习了一手漂亮的针线活,以后的亲朋好友家办事,都以能有母亲亲手缝制的衣服被褥为荣。在给别人加工衣服的那些年,每到腊月是母亲最繁忙的日子,为了多赚点钱,母亲起早贪黑,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天可缝制四五件衣服。而我们,母亲也总会早早的为我们精挑细选准备一身新衣服,她抽空先根据我们每个人的喜好选好布料,再找最好的师傅给我们量裁好,却是赶不上缝制的,常在年八二九赶制完别人的衣服,才顾得上缝制我们自家的,然而却没有一次影响我们大年初一穿上新衣服的喜悦。</p><p class="ql-block"> 再是到了春耕秋种时节,父母亲会提早和生产资料公司的相好朋友请教,上什么肥、播什么种,尽管家里缺少劳力,但我家的几亩薄田却年年丰产。那时少不更事的我,常会在周末叫上几个住校的同学到家里改善生活,每每父母总是热情招待,从无怨言。</p><p class="ql-block"> 而今,父母已经远去,音容却时常浮现于我的脑海。父母一生虽然没有建立什么惊人的功勋,但他们踏实做人,宽以待人,为我们平凡的家庭撑起了一片天,付出了满腔的爱,留下了浓浓的情。他们的心灵犹如冰雪般的晶莹剔透,赋予了我们保持勤劳朴实信念的恒远动力,一如他们的名字,无声无息,却悄然渗透,直到永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