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的美篇

陈鸿

老兄，今夜没有寒冷

陈鸿

一月前，妻子高中同学老孔在某建筑工地当门卫，因儿子急招他去外地看孙子导致岗位空缺，工地领导让他帮忙找到接替人员再走。老孔通过微信询问我远在北京看孩子的妻子有无合适人选，妻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老兄，让我帮忙联系。经过简单的面试、交谈，劳资双方很快达成协议，一切顺利，皆大欢喜。

今年冬天异常寒冷，零下十七、八度的气温让人难以承受，始料不及。前几天我就萌生去工地看望老兄的想法，电话得知他因故请假未能成行。昨天傍晚，我在事先没有预约的情况下,去菜市场买了一只活鸡宰杀、洗净、剁好，另买了扒鸡、肉胨、豆芽、豆腐、馒头等现成食品，从家里带上酒水、茶叶以及酒杯、茶杯、碗筷等食具，又约上两位老乡挚友悄然赶到老兄所在工棚，他喜出望外，感动不已。

老兄玉莲，是我生命中难以忘怀的人，也是我非常敬佩的人。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我们兄妹三人跟随当小学教师的母亲生长在老兄所在的村庄。那个年代，身为教师的父母寒暑假经常到乡里县里参加各种学习和会议。那时没有托幼机构，爷爷奶奶远在外地，每逢父母外出开会学习的日子，我们兄妹三人不是住外祖父家，就是被村里安排到农户家（这些户都是经过村干部和父母精心挑选的）寄养，在老兄玉莲的祖父母家住的时间最长，当时我和老兄是同一个爷爷奶奶的兄弟。那个大家庭在我们兄妹三人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许多温暖和美好的记忆，时至今日，我们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

老兄玉莲的祖父母都是开朗健硕老人，在那个物质生活非常匮乏的年代他们都活过八十多岁。让我记忆最深的是，每当有人问起祖父年龄时，他总是翘起拇指自豪地说跟主席同岁，巧合的是，也与主席同年去世。

祖父母一生只有两个儿子，老兄玉莲的父亲是长子，育有七个儿女，叔父只育一子。老兄玉莲兄弟姊妹七个，上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三姐少亡），下有一个妹妹，兄妹排行末尾，按常理来说应属受宠之列，事实却恰恰相反，他却过早承担起家庭全部重担。大哥1958年支援边疆去了福建，因生活能力所限几乎一去不返，六十多年唯有一次回家还是送患病的儿子让家人照看。二哥一岁时摔伤胳膊，因未得到及时治疗导致终生残疾。大姐二姐出嫁后，四十四岁的父亲因病撒手人寰，只有十四岁的玉莲只好辍学，协助母亲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在漫长而艰难的岁月里，玉莲先后抚养过大姐家幼年丧父的外甥“公粮”，大哥家罹患脑积水的侄子“福强”，大哥家回乡借读的二侄子“小林”，个中辛苦，不言而喻。

父亲去世十年后，二十四岁的老兄娶妻成家。待他刚刚把妹妹发送出嫁的同年，母亲也因病驾鹤西去，为他留下了一身债务和需人照顾残疾二哥。在对待残疾二哥的问题上，老兄夫妇共同态度是，虽然谈不上丰衣足食，但只要家里人有粮吃着，决不能让二哥饿着；只要家里人有衣穿着,决不能让二哥冻着。他们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二哥在世时得到了他们夫妻和子女们悉心照料和人格尊敬。多年之后二哥去世时,按当地风俗进行了厚葬。对此，村里左邻右舍有口皆碑。

值得一提的是，玉莲唯一的堂兄因屡遭丧妻、再婚、离婚等家庭婚姻纠纷打击而离家出走多年，家中高龄老父（玉莲的叔父）只靠孙子孙女照料，这期间玉莲主动替堂兄尽了一些儿女须尽的孝道义务。更令人称道是，堂兄晚年在外身患重疾，玉莲出面协调各方面关系，把堂兄接回老家养老送终。

好人必有好报，老兄夫妇育有一对双胞胎儿女，现在都已成家立业，他们安分守己，自食其力，懂感恩、有爱心，在各自的生活和工作岗位上，担负着一份家庭和社会责任。最让老兄夫妇开心和高兴的两件事，一是2016年儿子儿媳搭乘计生政策末班车，为他俩增添了活泼可爱胖孙子；二是2020年高考，孙女被一所重点医学院校录取，实现几代人上大学的梦想。

“室外天寒地冻，室内暖意融融”，同席而坐召洪不无感慨地说。是呀，在这样一个冬夜，我们几个老乡围坐在用木板撑起的餐桌前，听着电饭锅里发出的“咕嘟咕嘟”水泡声，细品着杯中醇酒，倾听着老兄讲述的故事，心里感到既温暖又感动，今夜没有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