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割谷子的记忆

潇洒哥

出生在农村的70后，多少都干过几样农活：栽秧、割谷、挑水、挖土、挖红苕、割猪草、打兔草、掰包谷、搭麦子……在我青少年时期干过的农活中，割谷子就是最辛苦的农活。 八月上旬，乘凉时老人们仰望北方的夜空，说道：天上的“搭斗”抽正了，准备割谷子了哟。他们说的“搭斗”其实就是大熊星座的北斗七星，它像一把勺子挂在北方的天幕，斗转星移，时光流转，当斗柄立起来指向正南方的时候，就是盛夏时节。这时下面四颗星组成的不规则四边形就像被立起来的“搭斗”，观星断农时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经验，这时恰好就是稻谷成熟收割，阳光炙热好晒谷的时间。 一湾谷黄连天远，十里稻香乐丰年。丰收时节一到来，各家各户就开始整理割稻谷的农具，相互询问开镰的时间，因为要错开坝子晒谷子。天还未亮，父母就早早起来做饭，早饭做好后我就被叫醒，睡眼朦胧中，田野里传来搭谷机发出的嗡嗡声，赶早的乡亲们已经下田了……匆匆吃完早饭，我挑着箩筐，跟着扛搭斗、抬搭谷机的大人们后面，走向那一湾田。 来到田坎，挽起裤卷下田，弓着身子，左手抓住一茬水稻的中部，右手握镰刀，在水稻根部斜斜地往下一挥刀，“唰”的一声就把水稻割断，然后再一把把放齐，一般三四茬一把靠在谷桩上。割开了一片水面，就把搭斗推下田，架上搭谷机。大人们把搭谷机摇动起来，齿轮带动滚筒“呜呜”的转动起来。稻谷脱粒一般是一人摇搭谷机，两人放把子。大人们双手紧紧握住稻把，摁在滚轮上用力转动着，滚筒上竖立的铁钉在高速转动下把谷穗上的谷子打落下来，黄橙橙的谷子撞到挡席上，簌簌地落到搭斗里。我的主要任务是割稻子，偶尔也体验一下摇搭谷机和放把子。大人一般不放心我放把子，原因是我握谷把散不开，中间裹着的谷粒不容易全部脱粒导致浪费。伴随着轰隆隆的齿轮转动声、唰唰的脱谷声、丰收的说笑声汇聚成的喧嚣，整片金黄的稻穗不见了，稻田露出了一截截整齐的稻桩。 临近中午，骄阳似火，站在密不透风的稻田里，更热了。汗水不停地流淌，头发、衣服全部打湿，汗水浸泡着一条条被稻叶划伤的红痕，火辣辣的难受。割稻时还要防蚂蟥（水蛭）侵袭，有时埋头一看，一两条蚂蟥爬在脚杆上贪婪地吸着血。不能直接拽，容易拽成两截，断了的蚂蟥不但不松口，而且还钻进大腿的肉里。我在腿上使劲拍，振动让吸进肉里的蚂蟥退出来。为了防蚂蟥，后来我就穿一条烂裤子下田，不挽裤卷了。在水田里移动还要防蚌壳划伤脚，割谷子的人大概都有被蚌壳划伤脚的经历。割谷子是一件很重很累的农活，既要顶着烈日的炙烤，又要长时间的劳作，腰酸背痛，体力消耗很大。被水稻叶片边的锯齿拉破皮肤和扎上谷壳上的绒毛，汗水一浸泡，又痒又痛，很难消退，这些艰辛的劳作，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重庆地区的搭谷机收割水稻

割谷子虽然很累，但是也有乐趣，那就是可以捉鱼、抓秧鸡。那时一般的水田都采用了稻田养鱼，割着割着突然碰到草鱼、鲤鱼、鲫鱼一板，就在田里和鱼展开追逐，有时一按就把鱼按在泥里，抓起来扔进搭斗里，当天就可以改善伙食了。最好玩的是抓秧鸡，这种外形像小鸡的水鸟躲在稻田深处，割谷子时秧鸡会叫唤，我就知道这块田有秧鸡了。随着稻田里的谷子越割越少，激动人心的时刻要到了。剩下百把个平方没有割时，秧鸡开始逃离了，大秧鸡扑棱着翅膀飞走，但飞得并不高，大人小孩都放下手中的活路，朝着秧鸡飞走的方向跑去。秧鸡一般都飞不远，落在不远处有杂草的田埂边、草丛里，追到那里后，就在秧鸡落下的一两米附近找。大部分时候，秧鸡钻进附近的草丛里，谷垛里，双脚直立，尾巴露在外面，抓住它的脚一扯就出来了。小秧鸡不会飞，只能在稻林里东窜西窜。有时窜出稻林，从割过谷子的水田里飞速跑走，小秧鸡一出稻林，马上就会被发现，几个人配合追赶，追上去捉住；有时小秧鸡会直接钻进稻草堆，那就有的放矢地把它从稻草堆里抓出来。小秧鸡像小鸡崽，腿较长，有黑黑的绒毛，萌萌的很可爱，我把它们捉回家养起来，喂它小鱼吃。现在家乡的水田越来越少，秧鸡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环境也越来越少了，现在成了保护动物，我为当年环保意识差，没有和谐共生的理念，深以为耻，不过在稻田抓秧鸡的经历成为我童年有趣的记忆。

稻田抓鱼

大秧鸡

秧鸡仔

每年割谷子的时间一般要持续一周左右，虽然割谷子很辛苦，但对于农民来说丰收的喜悦要胜过割谷子的辛劳，再苦再累心里也是甜的。后来农业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远地方的电动搭谷机和小型收割机来了，人们逐渐把割谷子的工作包出去，只晒谷，就没有那么辛苦了。 回不去的岁月，忘不了的割谷子，这段劳动的经历，伴随着我的成长一直持续到十五六岁，其中的艰辛与快乐早已融入到我青少年时期的记忆中，镌刻在心灵的深处，让我在茫茫人生路途中学会了坚持、无畏和勤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