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河的记忆

安会民

摄影：刘洪斌

文字：安会民

波浪涛涛的清河水，

千百万年奔流不息。

哺育了两岸的生灵，

留下了永久的记忆。

——（题记）

我的家乡辽北开原，地处长白山余脉。东部是崇山峻岭山峦叠嶂。南北是延绵起伏的黄土丘陵。中西部一马平川是清河和辽河共创的松辽平原。

在开原古老的土地上，清河是贯穿开原市东西的母亲河。就像戴在贵妇人脖颈上雪白的珍珠项链，南北环绕着千峰万壑在开原老城东南汇合，链坠向西延伸，统一流入西辽河。

哈达毕喇（满语：哈达意青峰。毕喇意大河），指清河南支，发源于清源县英额门东，老虎顶子山北麓（解放前没有清源县，归开原所辖）。流经清源县英额门，大孤家子，开原市八棵树，貂皮屯，清河区，老城东南，八宝，庆云，三家子入辽河。全程165公里。

叩畏（满语：清河），指清河北支，发源于西丰县东南，三十五公里古年岭处。流经西丰县城，开原威远堡，开原老城东南二里处与清河南支汇合。全程98公里。

南支曾经叫哈达河，两岸是女真哈达部的领地。考古发现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在此居住生活。北支上游称扣河或寇河，最辉煌时这里建立过叩畏国。由于水患，扣河改道并入到哈达河。清朝统称谓清河，也有习惯分大清河小清河。

清河，开原母亲河，虽然算不上大河，只是辽河的支流。但是，她承载的历史功绩远大于自身的辉煌。

她千年流万年淌奔流不息，哺育了开原人民，滋润着肥沃大地，浇灌出茂密森林。引来百鸟朝凤，鸟语花香，鹿鸣幽谷。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掉在饭锅里，就是对美丽富饶的开原，曾经历史的真实写照和赞美。

解放前这条母亲河，知性时温文尔雅，潺潺流水，波光涟漪，清澈透底。两岸生灵恬静安逸，丰富的山珍野味，五谷杂粮硕果累累。生气时桀骜不驯，暴怒无情，巨浪翻滚，六亲不认，荡涤一切。水灾泛滥，房屋淹没，人畜伤亡，庄稼被毁，给开原人民造成巨大灾难，生活和生命安全没有保证。1951年和1953年两次洪灾，对开原的经济和人民生活造成重创。

1958年5月，开原人民政府和人民决心治理这条母亲河，修建大型清河水库。全党全民各界人士齐动员努力奋战，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于1959年胜利建成开原清河水库（辽宁七大水库之一）。1960年蓄水，逐渐实现水库设计功能。防洪、灌溉、发电、水产养殖，百万亩旱田变稻田。造福了辽北人民，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从此，几十年来，开原境内没有发生大的水灾，功利千秋。

五六十年代，开原水利事业空前发展，到处呈现开渠、筑坝、建闸、修桥的新兴景象。人工水利星罗棋布，村村通渠，溪水相连。一夜之间，开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迁，辽北变成江南水乡。

给我留下永远记忆的是城南那条从清河水库出发，流经清河区、郎屯、张相屯、大孙台、小孙台、坦克部队、开原化工厂、木才公司，由东向西，跨越国铁向南线平原输水的新开渠。

为了增加流速，分段修筑了跌水池，水流形成高落差。激流冲刷黄土丘陵，把清清河水搅成黄澄澄的浑水。因此，当地人都把这条渠叫做黄水沟。就是这条黄水沟，伴随着我儿时的成长，和小兄弟们演绎了许多难以忘怀的糗事。

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没有玩的体育器材和缺少体育场地，连个篮球足球都没有。家家孩子多，家长忙于工作，顾不上细心照顾孩子，无奈只能放羊。大的带着小的，一群一群野孩子，房前屋后，大地田野，到处乱跑乱串乱疯，黄水沟就成了最佳天然游乐场。

春天稻田插秧，水库开始放水，我和小兄弟们一大帮跑到黄水沟河边玩。水凉下不了河，就在河边和泥，摔泥娃娃比赛。把黄泥团成窝头样，里面是空的，举过头顶用力扣在地上，看谁的缺口大谁赢。

有时还分成两伙在河两岸，模仿战斗电影，把对方当做日本鬼子或白狗子，自己装扮成英雄。嘴里不停的喊着剧中的台词，互相用黄泥巴对攻。战斗异常激烈，黄泥打在脸上很疼，杀伤力作用下，一会就有孩子被打哭了。打累了，战斗结束，再看一个个脸上身上满是黄泥，像一群要饭花子。赶紧用水洗净，回家尽量不让家里父母看出来。偶尔打急眼了，真的动起拳脚，哥哥帮弟弟，一伙帮一伙，打起群架来。打得鼻青脸肿，哭骂个不停，互揭家短。第二天又都来了，把昨天事忘了，还是乐此不彼，外甥打灯笼照舅。

夏天来到，天气炎热，黄水沟就更热闹了。黄水沟流水平稳，平均水深一米左右，十几米宽，很适合小孩子学习游泳。男孩女孩们都瞒着家里偷偷跑到河里玩水，学习游泳。男孩子一堆女孩子一块，把裤子两头扎紧浸在水里，用嘴吹鼓当救生圈练习游泳。那时小孩没有游泳衣，男孩子演全裸戏，光着屁股，站在岸边往水里扎猛子。更有胆大者，勇敢的往激流里跳，被激流冲出来，玩刺激。女孩子躲得远远的，偷偷的看傻小子们淘气。男孩子集体起哄女孩们，高声叫嚷，过来瞧，过来瞧！

这条河造就了我们这代很多游泳健将，黄水沟边长大的男生女生大部分都会游泳，而且水平很高。大家都有个诀窍，回家前一定要到井院用清水冲洗身上，怕父母用手挠出印记，蒙混过关，免得挨揍。

秋天丰收的季节，黄水沟两岸的小孙台蔬菜社地里飘出黄瓜西红柿的清香，十分诱惑人。游泳累了饿了就去地里偷，被看园子的菜农追赶的像兔子似的狼狈逃串。有一次，偷了一堆，我和小兄弟们在河边正美滋美味的细嚼战利品。突然出现了几个菜农，把我们像抓小鸡似的抓到生产队队部。让我们跪着检讨，我们反抗，就用脚踢我们，现在想起来挺好笑的。

天凉了，水小了。用竹竿前面绑个长硬铁丝打磨成尖，去河边钎蛤蟆。口罩缝网，套蜻蜓。拎个小桶，拿根竹条钓鱼玩。

冬天，带上木板做的土制冰车，利用冰冻形成的自然坡，极速向下滑。速度带来刺激，快感出现幻觉，仿佛飞在天空中翱翔。虽然穿戴单薄，玩疯了，忘了寒冷，兴奋的变成小神仙。

正是这条黄水沟，锻炼了我少年时的坚强意志，培养了勇敢的生存能力，教会了许多适应大自然的技能。

记得1970年夏季，父亲工作的单位开原化工厂，搞民兵武装泅渡清河水库演习。那年我十四岁，暑假过后就要上中学了，央求父亲带我去玩。好说歹说，父亲答应带上我去看热闹。六七辆解放牌气车停在清河水库北岸，富家岭下面大甸子上。几十号青年工人民兵全副武装，前面机枪手在木板上架起机枪，后面的背着七九步枪分散在后，排成犄角之势，陆续下河。有带轮胎胶圈的，有靠自身能力，泅渡开始，集体向清河水库南岸冲击。

我和几个小伙伴趁大人没注意，悄悄脱下外衣，在人群正忙乱的机会也下了河，跟着后面向对岸游去。我们几个不是逞能，平日在小孙台南大水泡子天天游泳，每天都游一千多米。何况今天化工厂泅渡还有很多安全保护措施，来回大约不到两千米，心里有底，不紧不慢的跟着游。旁边工人民兵开始撵我们回去，后来游的远了，也不撵了，嘱咐不行就用轮胎胶圈。

我不在乎，可是留在岸边的老爸急了，到处找孩子，有人说看到有几个孩子也在前面水里跟着呢。不说还好，一说下河跟着泅渡在河里，更着急了，气得直跺脚。

我们游到对岸，上去休息一会，每人发一个四两面包，吃完往回游。武装部长程叔给我一脚，骂我小犊子谁让你下河的，你爸说带你来看热闹。我笑嘻嘻跳进河里，回头扮个鬼脸气他。他大声喊慢点，注意安全。

我在水里玩耍，老爸在岸上干着急。煎熬了两个多小时，迎接我和泅渡民兵上岸。疾步到我面前骂我淘气，不听话，下次再也不带我。旁边很多人夸我厉害，小小年纪有这么好的水性。老爸也消了气，帮我拧干裤头穿好衣服，并嘱咐我回家不要让我妈妈知道，怕她知道发火。

过后老爸纳闷的问我，你啥时候学会游泳的，在哪里学的？我回答黄水沟。老爸是旱鸭子不识水性，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有人会问，天天玩，你不上学吗？知道那个年代的人明白。

我们从小喝母亲河水出生，母亲河伴我们成长。母亲河是我们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只要你生活在开原土地上，就永远离不开她。我们爱母亲河，更爱我们的家乡。

昔日的黄水沟被市区扩展取消不见了，留下的是宽阔平坦的油漆大马路和高楼大厦，藏在心中的是孩提时的记忆和幸福的童年。

有道是：

岁月悠悠，清河长流。

一段佳话，记忆永久。

半个世纪，未忘乡愁。

母亲河美，万代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