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光（20）钓鱼

雪压冬雲

（谨以此片小记怀念已故的曹大斌同学，祈愿他及所有离开我们的同学在天国一切安好。）

暑假的一天，我正在家的后园子里练习吹竹笛，曹大斌扛着两根鱼竿，手拎着鱼食罐从这儿经过。他听到笛子声，顺声寻人，先看见了我：“玩那？”

我把笛子拿在手上，反问道：“钓鱼去？”“啊”他一边答应一边把手里的鱼食罐举了举，又说：“一起去呗？”

“好啊，等我一会。”我很好奇，立刻把笛子从后窗户仍在了屋里炕上，转身跟他一起向南走去。

途中，我拿过他手中的鱼食罐，边走边唠。他说从放假开始，只要天气好就来钓鱼。我好信儿地问他钓鱼的一些事。见有人请教他立刻兴致大增，说话的嗓门也高了，从挂鱼食、调鱼漂、到绑鱼钩和拿牙膏皮做铅坠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

我俩走出厂区过了南窑地，眼前是一片稻田。夏天的稻田满眼的碧绿，一眼望不到边，微风吹来，稻子像海浪一样起起伏伏。
我们沿着稻田边的一条砂石小路来到了厂区“界河”的上游。
小河是美丽的，也是慷慨的，它奉献出琼浆灌溉了稻田。稻田中的这条弯弯的小河就像一条淡绿的绸带，柔美秀丽。
他带我来到河湾处停了下来，他一边讲着钓鱼要领，一边整理鱼线、鱼钩，调整鱼漂，又把带来的曲蛇（蚯蚓）穿在鱼钩上，举起鱼竿一抛，把鱼钩抛到河湾里一片芦苇的旁边，接着我俩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鱼漂，等鱼上钩。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等了将近十分钟仍不见鱼漂有动静。忽然，只见鱼漂抖动几下又向下一沉，他迅速提起鱼竽，呀，一条白色的鱼!鱼并不大，也就拇指长短，他说：这种鱼叫“白漂子”能炸鱼酱。

接着，他把白漂子小心地从鱼钓上摘下，从口袋里拿出下面绑着小木棍的一根线绳，用绳上端的金属丝从鱼的鱼鳃穿入，鱼嘴穿出，又把金属丝插在河边的土坡上，另一端的小木棍和鱼一同又放入河水中。
从跟他来开始，他所讲的和所有的操作过程，我是听得明白，看在眼里，更记在了心中。

我是个急性子，好像一刻也等不了，吃过了午饭就急匆匆奔向谭厂长家。干嘛去？听曹大斌说工厂里就有鱼线，我想让我爸从厂里给我带些回来，怎么能告诉我爸呢？可以打电话呀。哪有电话呢？谭厂长家啊。对喽，就是这么回事。
谭厂长叫谭一敏，是生产厂长，也是我同学谭作庆的爸，家中装有厂内电话。那时，使用电话的不多，派出所或居委会的电话还都是那种用手摇的老式话机，而父辈的工厂可是先进的脉冲拨号的电话了。爸在厂销售科上班，曾有一次家中来人问起过电话号，爸告诉他说：单位外线电话号码是2346，厂内号码是236，电报挂号是1111，多亏我无意中记住，这回有用了吧。
我到厂长家打电话可不是大了乎哧不拘小节，谭厂长和我爸是一同从沈阳来阿城的，他家的大女儿谭作凤和我姐是同学，长子谭作军和我哥是同学，二儿子谭作庆和我是同学，老姑娘谭作芝和我妹是同学，巧合，结构高度相似。平常，两家也时有走动。
谭厂长家只有谭作庆的妈妈在家，他妈妈叫王淑华，平常我称王姨。王姨正在厨房干活，我说明了来意，王姨爽快地说：“在里屋，你去打吧。”我没打过电话，原本想让王姨替我打，可王姨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了，咱不能让人觉得什么都不会不是吗，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屋。
谭厂长家是两个套间结构的房间，我拐过外屋的直角弯进了里屋，电话就在里屋的桌子上。

我拿开盖在电话上的白手绢，试着把手伸到拨盘里，小心地试拨2…3…6，每拨一个数字，拨盘都会发出“哗哗”的响声又转回到原位。拨完号码，我拿起话筒：“喂！”里面没有声音，只传出连续的“嗡”声。咦？好像有点不对，我端详着电话，是不是先拿话筒后拨号呢？再试试，我拿起话筒，又重新拨了一遍。顷刻，在两声间断的“嗡”声后，里面传出了问话：“哪里？”

我有点小激动，冲里面喊：“我找我爸。”“是一个小姟”里面的人好像自言自语了一句，接着又问：“你爸是谁呀？”

“我爸是赵梦洲。”片刻，里面传来爸的声音：“喂？”我兴奋起来：“爸，我想要鱼线。”

也许我的声音太大了，爸没听清。“要啥？”“鱼线！”那时，我把“线”字习惯读成二声。

“要钱？”爸还是没听清，我又重复了一遍：“不是要钱，是鱼钱。”爸在里面说：“你说话小点声，噢，是鱼线呐，知道了。”
嗨，赢了！我高兴地放下话机，一溜烟跑了出去。
跑了很远，我才想起来，电话上的白手绢还没给人家盖好，也没向王姨道声谢，太嫩了，有点责怪自己，但兴奋远远大于责怪。

我怀揣着中午从姥那软磨硬泡讨来的一毛钱，马不停蹄，直接去了院里灯光球场道边的小摊，买了鱼钩和鱼漂。回到家里，找好了竹竿，又把姥姥积攒的铅牙膏皮拿了一个出来，随后，拿着铁锹和罐头瓶子，出去挖曲蛇去了。

爸下班回来了，我如愿以偿。晚饭后，按照昨天所学的开始准备和组装钓鱼工具，直到掌灯时分。上炕睡觉，做个好梦盼天明。
第二天上午，我如期而至，来到了我曾来过的地方。
我按曹大斌钓鱼的做法照葫芦画瓢，鱼钩上挂好曲蛇，迫不及待地把鱼钩抛出，顿时河面溅起小水花，水面上浮现出道道涟漪，涟漪不断的向四周扩散。我静静地等着，谁知鱼漂一直半立在水中，一动不动。良久，盯得眼睛都花了，满眼昏花中鱼漂好像摆动着向我招手，我犹豫着提起鱼竿。咳呀，鱼没见到，鱼钩上挂的曲蛇却没了。
钓得到鱼和钓不到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小河的流水，稻田的清香，田野的空气都让我心情愉悦。
人生就像一次钓鱼，有踌躇满志的开始，不一定有预期的收获，其实享受的只是过程，这就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