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为我“烧替身”

椒乡石穿

<p class="ql-block">  吃完早饭,走到阳台,举目远望,外面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推开窗户,雀声阵阵、凉风习习,深吸一口,感觉空气清新、沁人心肺,很是让人陶醉,好像春天已经来临一般。和前几天的北风萧萧、天寒地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p><p class="ql-block"> 俯视楼下,各式各样的小汽车静静地停放在那里,一动不动;楼道口的电动车也不少,只是摆放的有些零乱。整个小区静悄悄的,与往日的车辆稀疏、人来人往相比,很是截然不同。</p><p class="ql-block"> 因为疫情防控形势越来越严峻,这一段时间,除了戴着口罩去附近超市买必要的生活用品外,我也很少出门。同时,回老家看望白发亲娘的次数也少了很多。</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娘打电话告诉我,她已经把为我“烧替身”的各种纸张(五样儿彩色纸)都剪好了,让我不用管了。虽然,我自己根本就没有把它当回事儿,但还是大声地回答,好的,好的。我知道娘耳聋的很,手机上的声音太小,说什么娘也听不到。</p><p class="ql-block"> 娘越来越老了。现在,我考虑更多的是娘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心情怎么样,是不是按时吃药了,药还够不够。前天,感觉娘的安定片快要吃完了,就去县医院买了十四片,开车送了回去。坐在娘的身边,倾听着娘讲述自己吃饭、吃药、穿衣、睡觉、推着小手推车去大街上转等一系列琐碎小事儿,看着娘和她老人家一手抚养大的孙女有说有笑,我的心里很是高兴、也很是欣慰。 </p><p class="ql-block"> 昨天是农历十一月二十九,正是娘为我“烧替身”的日子。因为忙着帮爱人在大盆里泡羽绒、打水煎包、蒸馒头,娘为我“烧替身”这事儿忘的是一干二净。</p><p class="ql-block"> 今天上午,去女儿房间的电脑上打印一个东西(因为那个电脑连着打印机),打开那台近一年没有用过的电脑,随手翻看桌面上保存的照片和以前写过的文章,无意中发现一篇没有写完的文章,题目是《娘亲为我“烧替身”》,而且,写作的时间正好是去年的今天——腊月初一。</p><p class="ql-block"> 坐在电脑前,默默地读着这篇没有写完的文章,自己早已是泪眼朦胧,脑海里更是思绪万千。虽然只写了短短的几百字,但是,娘为我“烧替身”的一幕幕还是很清晰的闪现在我的眼前。因为娘为我“烧替身”贯穿于我的童年、青年和中年,它,早已深深地、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内心深处了。</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也不知道“烧替身”是怎么回事儿。只是听娘说,每年的农历五月二十九和十一月二十九各烧一次,烧烧就平安了。娘为我“烧替身”的时候,我总是悄悄地躲在一边,看着娘在屋里、院里忙忙碌碌的身影,很虔诚的跪在地上烧五彩纸,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样子。我心里很是疑惑,心想,这样有用吗?</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了解到“烧替身”就是孩子小的时候身体弱或常有病,家里大人认为这是多灾多难,所以,在特定的日子里烧掉孩子的替身,以保佑孩子平安。我知道,这就是一种封建迷信活动。但是,我更知道,娘没有文化,独自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从艰难困苦中度过是多么的不易。可以说,在娘那一代的农村妇女中,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信仰,而且还很虔诚!</p><p class="ql-block"> 在我上学和工作后,我也对娘说过,我不信这个。同时,因为回家遇到娘为我“烧替身”的机会是越来越少,慢慢的我也就淡忘了。偶尔,娘说起的时候,我都是哼哼哈哈地应付过去。</p><p class="ql-block"> 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慢慢地娘真的越来越老了,银白的头发是越来越稀疏了,老年性耳聋也是越来越严重,佝偻的身躯和蹒跚的步伐走在街上,越来越让人多了一份担心、多了一份牵挂。娘说,她愿意去大街上凑人歇着,我想,娘能出去走走、串串,这证明娘的身体还有本事。</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多,每次回去都要亲手做出各种娘爱吃的菜包、肉包。在家里和娘坐在一起随心所欲的拉家常;陪着娘坐在街上,和本家的婶子、嫂嫂东一句、西一句地谈天说地。说到有趣之处,逗的大家伙儿笑的前仰后合的。娘基本上什么都听不见,我就凑到娘的耳边,再大声地解释一遍,娘听后也是笑的只流眼泪。</p><p class="ql-block"> 前几年的一天,我和娘以及几个嫂嫂坐在本家婶子门外一根横放的水泥柱子上,屁股下垫着从水坑边捡来的旧衣服。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烧替身”这件事儿上,我让娘把为我“烧替身”的来历、经过前前后后都仔细讲了一遍,特别是娘在“烧替身”时,嘴里像念经一样唱的那些歌词,在让娘反复唱了几遍后,我用手机都录了下来。有些地方听不清、或者听不懂,让娘讲讲,娘说,她又不认字,她也是从我一个大娘那里学来的,具体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 </p><p class="ql-block"> 后来,又一次回家,娘特地把剪好的五样儿彩纸包好,交给我,很认真地嘱咐我说,这就是样儿,以后就照着这个剪,她老了,越来越烧不动了,一定要让我爱人把这个接下来,接着烧下去。</p><p class="ql-block"> 我明知道爱人是不会接这个的,但嘴里还是说,放心吧,没事儿的,她已经学会了;娘还说,烧的时候,会的就多说,不会的就不说,只要心里有老神,老神就会保佑你的。我说好好好,你放心吧,我都记住了。但是,临走的时候,我还是忘了拿娘剪好的那五样儿彩纸。</p><p class="ql-block"> 直到又一次回去,临出门的时候,娘哆哆嗦嗦地把那个纸包递到我手里,又反复叮嘱几句后,我才拿了回来。但是,每次都是还没有等到“烧替身”那一天,娘总是提前打电话对我说,你们不用烧了,她已经把纸剪好了。我知道,娘是担心我们因为不信而不去烧,所以,只要自己能够烧得动,她老人家还是要亲自烧下去的。</p><p class="ql-block"> 我也想象过娘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起不来的样子,也想劝说娘不要继续烧了。但是,我坚信,在娘的头脑里,它像是一种信念支撑着娘的精神和意志,所以,我更希望娘一直坚守着这份信念!</p><p class="ql-block"> 娘是一九三零年腊月二十三生人,到今年年底,正好是九十周岁。我知道,在这九十年风风雨雨之中,娘吃遍了所有苦,受尽了所有累。而且,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即使娘再忙,也从来没有忘记、耽搁过为我“烧替身”。在我的心目中,这个“烧替身”早已经不再是一个简短的祈祷仪式,更多的是代表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深深的爱意和祈愿!</p><p class="ql-block"> 现在,我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同时也真正体会到了作为父母对自己孩子的那份真情实感。目前,我能为娘做的,既有内心深处对娘亲的默默祈祷和祝福,但更多的是想方设法多陪娘说说话,为娘梳梳头、洗洗脚,多陪娘走走、串串,尽可能多地为娘做一些爱吃的饭菜,让娘的每一天都过的开心,过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爱。我认为,那是不对的,母爱就是天空永不落的星,散发着永恒的光,也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指引我前行。从娘的身上,我看到了对待压力和困难的态度,也看到了人生的意义和人性的光辉。</p><p class="ql-block"> 今天又是农历腊月初一,接着把去年的今天这篇没有写完的文章续写完整,我感觉,这既是对娘为我“烧替身”这种仪式一个很好的总结和纪念;同时,也是对娘长年累月执着的为我“烧替身”这份舐犊之情,表示由衷的感激和崇敬!</p><p class="ql-block"> 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爱您,我的白发亲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