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澡

云痕子•张晓强

泡 澡

张晓强

昨天下午，身体感到有些不适，突然想到去澡堂泡个澡，疏通一下经络，促进血液循环，发发热，出出汗，说不定很快就好了。因为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仗着年轻，通过物理方式，小毛小病的硬扛一下就过去了，说真的，从小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因为生病而在医院躺过，有时忙或者烦累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能在医院里躺个十天半月的该多好啊，什么事情不用去做，也不要去烦。估计真的躺个一两天又会躺不住，因为好多事情都要等着你，心里啊总是这样自相矛盾着。

于是打电话给开澡堂子的老陈，问问老陈池子里的水是否干净，如果不干净那是断然不能去的。记得刚到新兵连的那阵子，整个团上千号人，就一个水池子，一般一周全团官兵洗一次，老兵先洗，之后才到我们新兵，一池子的水从早上到晚上不带换的，轮到我们洗的时候，水已经不称之为水了，称乳液更为贴切一些，成乳白色，丝滑黏稠，浑浊不堪，让人难以忍受。

老陈说水很干净，于是赶紧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接着就去澡堂了。澡堂子就在菜场东门旁边，开了好些年头，中间记得好像重新装修过，整体环境还算整洁，算算有好几年没有去澡堂洗澡了。单位条件改善了，装了热水器和淋浴房，为了避嫌，能不去澡堂就不去，在淋浴房里冲冲就行了。这次是带着治病目的来的，就得好好泡泡。澡堂里的人不多，除了几个搓澡的老师傅，连我就两三个人，池子里的水很清，腾腾的冒着热气，赤条条的下到水池子里，水温有点高，可能与室外的低温相对而言，下去后得有个适应的过程，我的皮肤好像比较娇气、敏感，一下子浸在热水里适应不了。得站在池子里，先用热水淋淋上身，适应一会，再慢慢地坐下去，让腹部以下先适应一下，过几分钟后慢慢躺下去，把身体都埋进热水里，嘴巴露出水面，舒服的呻吟几声。虽说四十好几了，身材皮肤还保持的不错，没有啤酒肚，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如果不是眼角的沟壑太明显，说三十岁左右人家也会相信，其实不管男女，大家都希望青春永驻，女人年年都过十八岁生日，男人总是在想当年，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身体开始由冷发热，直到头上热汗直冒，这个时候澡就泡的差不多了。接着开始搓背了。经验好的师傅，搓背技术是很有一套的。在方山炮团当兵时，街上有个澡堂子，里面有位老师傅搓澡技术特别好，泡好后吆乎一声：师傅，搓背。师傅立马回应到：好呐。用小水桶舀一桶热水，往胶板床上一冲，讲究的就在床上铺张一次性的塑料薄膜，而后右手套上搓澡巾或者裹上毛巾，由搓手和胳膊开始，再搓上身，接着搓大腿，之后翻过身搓背，身体充分泡过滋润后，皮肤表面的老皮死皮，还有看不见的螨虫就松软下来，搓下来后，就变成颗粒或条状，每次搓都会有，你还别不相信。师傅把搓下来的泥条，总会帮你拢在一起，你能看见的时候，就会吆呼一下，说，老板，你看，泥条不少，有段时间没搓了吧？其实另外一部分暗含的意思是，看看我的技术不错把，给你搓的很干净。背部搓完后就有讲究了，厉害的师傅会简单的给你推拿按摩一下，不要小看这短短的几分钟，一生都很难忘。先是在身上涂上沐浴露或者涂上香皂，师傅摊开双手将后背上的沐浴露抹开，握拳由下向上，由上而下，顺着脊椎走几趟，让人感觉很舒爽。再由拳变为掌，由后肩开始，再到背部，后到腰肢，很有节奏的拍打，声音清脆，节奏感超强，由浅入深、由低到高，由缓入急，霹雳啪里，噼里啪啦，马蹄声急，有时似惊涛拍岸，有时似暴风骤雨，高低起伏，犬牙交错，环环相扣。有时幻想我的身体就像一面人皮战鼓，而师傅就是催征战鼓的将士，他的手就是敲击战鼓的鼓锤，急骤之时，发出战鼓齐鸣、排山倒海，锐不可当的气势，令人血脉贲张。舒缓时，就像呢喃细语，高山流水，相得益彰。加上密闭空间的回声效果，便组成了一首交响曲，不但是一种听觉的盛宴，更是身体上的一种放松和享受。老一点的澡堂子，带有很多民间的传统技艺，比如采耳啊，修脚、刮痧、拔罐等等，去除身体的一些小毛病没什么大问题，这也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去澡堂里泡澡的原因之一吧。

想归想，再想遇到一个好的师傅并不容易，这次给我搓背的师傅有六十多岁，短白头发，生活的沧桑和不易尽写在脸上，他可能有些心不在焉，搓过之后草草按摩了一下就结束了，而我感觉到意犹未尽，想想方山那位师傅，也很难碰到，毕竟把细小普通的事情能够做到极致也是少数，只好作罢。希望我身体的不适跟以前一样泡过澡就消失掉，虽说步入中年，不再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