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撒如梦,往事并不如烟

教书匠

<p class="ql-block">  勐撒:是滇西南横断山脉南段,离中缅边境不远的一个山村边陲小镇,距成都大约有1200多公里。在勐撒西面的大山峡谷中,有一条流往缅甸的南汀河,河畔那片广袤无垠的原始老林,就是我们刚刚初中毕业,当知青去安家落户的地方。也就是从那里开始,迈出了走进社会的人生第一步。悲情也好,浪漫也罢! 勐撒,就这样镌刻在我们生命的起跑线上了。</p> <p class="ql-block">  在那段筚路褴缕,栉风沐雨的路上,为我秉烛的亮光、鼓励我的呼喊,伴陪我的凡人俗事……,如悠远的岁月沉香,全都留存心底。而今,慵懒与怀旧的心绪交织,梳理和回味着那些甘甜与苦涩的积淀。虽说已陈久泛黄,勐撒如梦,往事却并不如烟……。</p> <p class="ql-block">  有人说:“知青就是一个盛眼泪的容器”。形容知青生活的艰难!就像鲁豫在她的《偶遇》中说的:“我们都曾经或正在经历各自的人生至暗时刻,那是一条漫长、黝黑、阴冷、令人绝望的隧道。”所以,但凡当过知青的人,几乎都难以释怀;若是提起知青那档子糗事,都能如诉如泣、娓娓道来。</p> <p class="ql-block">  我们是在1971年别亲桑梓,响应祖国召唤“支援边疆”建设,来到了勐撒“中国人民解放军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今年刚好五十年。阳春三月,我们自发的以聚会纪念。全连一百多名知青,出乎意料的来了七十余,除了走不开和已经“走了”的,到会接近百分之八九十。谢远明一句话说得真好:“勐撒八年里在一口锅里舀饭吃的感情,天上下刀都要来”;罗志强(下图第一排左坐者)因病致瘫坐轮椅也来了……。</p> <p class="ql-block">  “支边”八年的稼穑艰难、命运多舛己是过去,我们从不怨天尤人,照样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纪念那些岁月!因为那里有我们太多、太深、太浓,刻骨铭心的回忆。</p> <p class="ql-block">  在这五十年间,我曾两次越过金沙江,跨过澜沧江,一直到怒江下游的南汀河回返勐撒。当重新走在三江并流的南疆红土地,前后去的心情也景随事迁,感受就大不一样了,一路是笑青吟翠,过去眼中的穷山恶水,现在都变成了风光无限。</p> <p class="ql-block">  沿途记忆最深的地方是澜沧江大桥(下图),那是我们当年“支边”来回的必经之路。以前这里设有边防哨卡,没有边境通行证是不能过桥的。有知青想偷跑回家,爬上油罐车藏进油罐里,企图“偷渡”过江,结果闷死了魂断澜沧。在改革开放后,哨卡也撤了。离我们团最近的河底岗哨卡,有身份证就可以通过了。</p> <p class="ql-block">  几十年后回去再看到的勐撒,虽然时光荏苒,仍然风光依旧:阳光明媚,水泽大地,蓝天托着白云,白云环绕山峰,云蒸霞蔚,秀色可餐(下图),美得真有点不讲道理了!</p> <p class="ql-block">  如今,我们当年种的橡胶林已经更新换代了,但开垦的荒地、知青们住的那些老房子都还在,南汀河边那条通往缅甸密支那腊戌的滇缅铁路老路基(下图),它依然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有几个不知是第几代的年青垦荒人在路基上嘻戏…。这条原本打算为抗日修建的铁路,1942年因滇西失守而停工,近30万人在瘴疠横行、蚊叮虫咬环境中的血泪劳作,最终功亏一篑,成为一大历史悲剧。</p> <p class="ql-block">  勐撒这个过去知青云集的地方,如今还留下来“扎根”的已是寥寥无几。再过若干年后,当然勐撒还是勐撒,但这一代知青的印迹将会慢慢地烟消云散,销声匿迹了……。</p> <p class="ql-block">  “支边”去勐撒那一年,我们才刚滿十六七岁。建设兵团顶的是“解放军”的光环,听起来光辉炫目,其实是花哨噱头。三年之后,挂着军队牌子的建设兵团改换门闾,拔帜易旗变成了国营农场。不过是换汤不换药,实质上都是当知青,全部工作照旧:砍山伐林,拓土开荒,载种橡胶……(下图,当年连队驻地)。</p> <p class="ql-block">  但当初这个“光环”我们奉为圭臬,是神摇目夺,具有相当的吸引力。那些来动员我们去“屯垦戍边”的兵团干部,几乎个个都是“闪闪的红星头上戴,鲜艳的红旗挂两边”,他们成功的鼓动,煽起了我们义愤美帝用橡胶卡社会主义脖子的爱国之情;他们还在私底下又“不经意”间透露出:神秘的西南边疆,不仅有亚热带的旖旎风光,“头顶香蕉,脚踩菠萝,摔一跤抓一把花生”;还有“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两年一次探亲假”的好政策,让你听了耳朵都会“怀孕”……。此唱彼合,相互呼应,好象热情召唤我们的边疆,就是一片桃源胜境、洞天福地(下图是离蓉前校篮球队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每代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每代人有自己的“抗战”,没必要嫉时怨命。“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就是我们这代人的宿命。那时,我们的社会成熟度极低,对农村、边疆的现状仅有一星半点的拘墟之见,对“头顶红星”啖以甘言的宣传,虽说并非坚信不疑,至少也激活了我们对未来美好生活本能的向往。我的一发小,在学校动员了以后,他以“傲霜雪”的笔名把《决心书》贴满校园,坚决要求去边疆。还去找工宣队、军宣队、招工的解放军及老师四处游说,表示不去边疆势不罢休的坚定决心。然而,去这么美丽的边疆还得“根正苗红”,因他母亲的所谓历史问题而没有成行,还让他伤心了一场!</p> <p class="ql-block">  我们绝大多数同学都是在这种荧惑与裹挟下去报了名……。当我告诉了父亲后,他安之若素,矜平躁释的说:“你去我支持!你不去家里也可以养活你,但养不了你一辈子。你姐姐还在农村插队,弟弟在读书,按政策三子女可以留一!但你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 临走前父亲又说:家中每年都要照一张合影留念,今年姐姐没在,你走了还不知啥时候能回来,我们就提前照吧! 后来我才懂了,其实,敬终慎始的父亲是心里全明白。</p> <p class="ql-block">  而当我们千里迢迢,滿怀希冀来到天高地远的边疆后,看见的是荒烟蔓草、人迹罕至……。我们所有的期昐都是误判,所有的憧憬完全面目全非,且退无可退!夸张一点形容当时的情境是惊诧无语,凄怆之心是“万念俱灰”……。</p> <p class="ql-block">  回想起我们刚到勐撒坝团部的第一天,知青中就传开了:“比我们早一个星期到达的三师十多个成都女知青,被大火烧死了……!”后来才知道,是因她们住的棚房竹编墙壁有缝隙,就用杂草去填堵。一上海女知青不慎失火,引发了熯天炽地的火灾。这些女娃娃有的是外衣烧破了害羞不敢往外跑,被活活烧死了,平均年龄仅17岁零3个月,成了“团龄”最短的兵团战士…!</p> <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晚满天繁星,屋里的蜡烛忽暗忽明,不隔音的房间传来女生们阵阵抽泣。男生中也不知谁轻轻地唱起了那首:“茫茫大草原,路途多遥远,有个马车夫,将死在草原┅”,唱得我们浑身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从此以后,一种茕茕无依之感犹如芒刺在背,鱼鲠在喉了,并慢慢变成了铭诸五内的焦虑,伴随了全部的知青生涯,至今还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沉疴宿疾,时而隐约作痛,并偶有梦魇夜半惊醒,没世难忘。</p> <p class="ql-block">  在第二天,我被分配上山到新二连的五班,给我们男生安排的住房,恰好就是三师被烧死女知青住的那种棚房。房顶、四壁都是竹子搭的竹篱竹舍,房间里的床、桌子,也是用竹子架的,竹桌子上摆着一盏空瓶子做的油灯,除此之外,空空如也(下图:1996年拍的当时住的老屋,现已废弃)。山涧的清风穿堂而过,身在屋中也如旷野。我完全是楞在那儿,惊鄂得莫可名状……! 在连队的第一夜,初春时节乍暖还寒,空旷的山野万籁俱寂,躺在竹篾巴子床上,睁眼望着屋樑上的蛛网粘住的一只飞蛾,听到它微微颤悸的翅膀在煽动,仿佛看到的那就是我们的未来,一夕千念,有灵魂出窍之感。墙缝中透出深邃的夜空里,阴云在飘移,一夜辗转不眠。</p> <p class="ql-block">  兵团的知青生活开始了才晓得,住篾芭房仅仅是整个知青生活中的“一碟小菜”。按照兵团上级的说法,知青必须要熬过思想关、劳动关、生活关这“三关”。为了帮助知青们尽快度过,并提出了“思想上有人抓,劳动上有人教,生活上有人管”。听起来很丰滿,现实却很“骨感”。</p> <p class="ql-block">  我们连上抓思想关的俞指导员(下图),是随部队解放了云南就地转业的。后来彼此熟悉信任了,他给我们讲∶解放前家里穷,吃了上顿无下顿。当部队路过时,父亲对他说∶“四阳儿啊,反正家里没吃的,你就跟大军去找口饭吃吧。”就这样,他跟随二野挺进西南,打到中缅边界。敌人打跑了,队伍要精简,就地办起了农场。有家属的接来;没成婚的年青战士,跨上马,在寨子里找一个姑娘完婚。指导员每讲到这里,总是憨厚的“呵呵”笑着说∶“我们大军在这里的生活比当地老乡好,所以一定是找寨子里最漂亮的姑娘!”他黑黑的脸膛上还会浮起幸福的红晕。他的那位勤劳扑素的妻子,就是他当年从寨子驮回来的姑娘。从此共同负芒披苇、生儿育女,无怨无悔,扎根安家……。</p> <p class="ql-block">  1996年我回去时看了指导员,他那时身体还不错。组织上照顾他,从山上搬到了生活相对方便的勐撒坝团部。他给我激动的谈起了改革开放后,每天都有肉吃了。可能是指导员从小就有饥馑之忧,所以耿耿于怀;解放后有了五个娃,生活也是数米量柴,省吃俭用。暮爨朝舂、丰衣足食就是他的全部审美期待。</p> <p class="ql-block">  2016年我又去看他,他因脑梗后半瘫需有人照顾,老伴儿已走了,他只有搬回山上的儿子家。我驱车在坑坑洼洼、崎岖湿滑的自建公路上爬坡下坎两个多小时,才艰难的上了山。</p> <p class="ql-block">  这位献出自己一生又献子孙的耄耋老人,坐在轮椅上看见我来了,眼睛红红的,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放开,大声呼儿赶紧杀鸡、备饭…!</p> <p class="ql-block">  当初知青们都并不欣赏指导员,觉得他很严厉、苛刻。其实,他并非木人石心,对知青的那些关怀我是领受了的。记得那次我染上了阿米巴,拉得整天浑身无力,神志恍惚,一个人昏睡在床上。这时特别的想家、想父母。迷迷糊糊中看到指导员来到床前,摸了摸我的头,拿起扫帚把我吐的秽物扫干净,昏暗的小屋里就如同照进了一抹阳光。然后他默默地走出房门,把自己家的白米拿出来给我熬粥(我们平时吃的都是红米苞谷饭,所以相当于吃补品),感动得我眼泪花儿都泡起了。</p> <p class="ql-block">  我还有过被蚊叮遭疟疾的经历。连队卫生员是一个昆明知青小姐姐,她看了说,前几天寨子里有个男孩就因疟疾高烧死了,必须马上送团部卫生所!也是指导员立马给我联系,把我送上拖拉机……。我昏沉沉躺在拖拉机的拖车上,仿佛是乘船在波浪中摇晃,柴油机刺耳的吼着,散发出阵阵热气。我浑身燥热如炙,想去把马达关了,又站不稳。刚站起来又被一个浪头打倒,浪花浇湿了全身,冷得上牙打下牙;见一床棉被伸手就抓,却怎么也抓不住,挣扎在水深火热中……。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瞬间声音都停了,大海也平静了。身体轻飘飘地坠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很快就失去了知觉。当我醒来时已到了团部卫生所,医生立即将奎宁、葡萄糖一下给我上起……。病好了后,人也瘦得弱不胜衣,纤腰盈握了。</p> <p class="ql-block">  按理说,知青虽不是三尺童蒙了,但从小的城市生活,缝破补腚这些基本技能都还没学会,裤子破了也只会用胶布粘,常常是蓬头垢面人鬼不像,也不晓得如何照顾自己。一个连队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其实都靠指导员来铺排,虽说是他的责任所在,也让我们感到有了个靠肩。</p> <p class="ql-block">  帮助知青们过思想关的方式就是政治学习,每周有大会,每天田间地头休息时都要学。指导员的方法就是照本宣科,本本上的空言虚语,味同嚼蜡;他偶尔也燕驾越毂,讲西哈努克一本正经的说成“西哈努力克”……,成了我们笑谈的段子。为提高我们的“政治觉悟”,最记得是连里派我去师部学《儒法斗争史》,还差点丢了命。</p> <p class="ql-block">  那天乘团里的救护车陷进了路上的烂泥沟,都脱鞋下车推车时,就听见有低沉的轰呜声顺沟传来,且越来越大,进而山风乍起,随壑扑来,大家还浑然不觉!驾驶员有经验,大叫∶“快跑啊!泥石流来了!” 说是迟那时快,只见一股夹着巨石与大树的洪流狂泻而来,所到之处树断石塌,溶入褐黑色的巨流中……! 也就那么十来秒,又卷起我们的汽车翻滚着,冲到了谷底,一会儿就被掩埋了。第一次目睹了泥石流的摧枯拉朽,我们面面相觑。这次涉险与生死擦肩,才搞懂了: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真是难以预料啊!</p> <p class="ql-block">  还在惊魂未定之中,大家突然想起全部行理都留在了车上了,我仅有的几块钱也放在旅行包里,突然一无所有了。之后,我们摸黑步行先到了附近师部的化工厂住了一晚…。第二天,师部派拖拉机来接的我们……。成都知青“铁姑娘”陈建,把身上的几块钱全部拿出来,在师部给大家买了毛巾、牙刷。她说:虽是狼狈,脸还是要的。那是我刚认识陈建,她做事风风火火,干活不怕日晒雨淋,皮肤也晒得黝黑。云南的太阳紫外线特别强,女知青们平时劳动都是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承受着烈日霜雨,就没有不黑的……。但陈建一回成都,马上就变回了螓首蛾眉,落落大方(下图:陈建二十和六十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  政治学习都是围绕“阶级斗争”这个纲,连上还专设有一个持枪的武装班(图:班上的女战友),就是为了防止“阶级敌人”颠覆革命政权……。</p> <p class="ql-block">  在我刚刚接任了一个上海知青当了武装班班长,国家就突发了“9.13”事件。在我们还不知道“9.13”事情真像前的某天,指导员突然叫住我,非常严肃、沉重地说:现在阶级斗争的形势很紧张,你们武装班要准备打仗,要坚决保卫毛主席!我当时想:是不是逃在缅甸的国军要反攻大陆了?</p> <p class="ql-block">  在以后,仗没有打,奉命抓抓所谓“坏份子”倒是有那么几回:第一次是抓叫老包谷的职工,他在营部偷黄果惊动了王营长,他老人家一个电话夜半更深叫醒我们去抓,我与战士钟其卢携枪带弹去新二连到营部的路(下图)去“设伏”,把老包谷抓住了,但还得往几公里外的营部送。他是个“刁民”,且山路熟,若是钻进林子就难逮了。我想了想,要他把点亮的马灯提起,对他说∶“你小子提灯走前面,马灯要是落地,就是你想逃。王营长可吩咐过,老子就要拿枪把你当坏份子打了,打死打伤莫怪我们!”老包谷被唬住了,连说∶“落在你们知青手里,我不敢!我不敢!”这才一路无事。</p> <p class="ql-block">  另外,印象深的是去抓我们的师傅赵木匠:他怀疑老婆娘与指导员有染,口出恶话,指导员当即命令抓送王营长处理。我与战士刘华明(下图上右刘华明,左钟其卢:图下50年前后照片,钟已牺牲)抓住赵木匠后,没想到他嚎啕大哭,哭得感天动地。又对旁边他兄弟和弟媳说:“你们一定要把我的儿子哺养成人,我九泉之下也就暝目了”,仿佛是生离死别。我们架起他在前面跑,他弟和弟媳、儿子、侄儿在后面哭爹叫娘的追,我感到活脱脱的就像一幅抓壮丁的情景,很不是滋味!路上又有悬崖,我怕赵木匠自杀,不断开导他……。但他一见王营长被一阵好骂,象龟儿子一句话也不敢回,乖乖的又跟我们回连了,真TMD耽误我们的好瞌睡!</p> <p class="ql-block">  而最棘手的一次是陈副连长要我们去制止知青打群架。四川知青桀骜不驯常打群架,成了人人都害怕的“风景线”。那天傍晚,就有本连知青与外来知青十数人持刀斗殴,个个目眦尽裂,人人以死相搏,眼看可能刀下伤人。陈副连长平时就肝精火旺,急命我们鸣枪示警,虽然双方脱离接触暂时散去,但结果误伤了一位知青。这下把知青惹“毛”了,一会儿后双方又抱团儿冲了上来,把陈副连长打翻滚下几米的台阶,还扬言要抢武装班的枪…。此时天黑入夜了,陈副连长爬不起来,指导员不在,排长也不出面,我们失去了指挥。全连的人跑的跑,躲的躲,乱如一地鸡毛…。</p> <p class="ql-block">  此时,由于我与这些打架的知青们,是平时一起上工吃饭的朋友伙伴,真是拦或不拦都不是,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女知青三排副林兴碧(下图)担心知青们真是要抢枪,事情闹大了我也误受侵害,就叫班副周俊华来把我枪拿了,又强拽我去了她的闺房说:“女生寝室他们不得来,你先在这儿避一下。”我觉得如同叫我临阵脱逃,若是听任事态的负面发展,最终吃亏的还是知青。于是就出来到处找到领导请示。到了九班的男生宿舍。心想:他们正在气头上,啥事都不怕,真是要抢枪,后果就不好说了。为以防万一,我就把自己的箱子钥匙交给了好朋友叶宁,无奈的说:“我若有意外,你把我的日记本拿出来寄回家就行了,其它等组织处理了……。”</p> <p class="ql-block">  在当时,枪声震惊了寂静的山林,营部打来电话又无人接听…。传说王营长接报是新二连的武装班“火拼”,他就亲领一个武装排,机枪架在后山上,嘴里骂着“娘希匹”,提起手枪到了连里……。王营长是现役,身高一米八多。在三营拔丁抽楔从来都是一言九鼎,在知青中也很有威慑力。但这回不灵了,打群架的知青拒绝合作,还徒步出走一百多公里,到师部状告陈副连长镇压知识青年,被师部认为是掐头去尾、窜端匿迹而末受理。一气之下几个知青相约跑缅甸,在越境时被抓回判了…。知青的成长很多都经历了这种兵荒马乱的痛。</p> <p class="ql-block">  我们手里有枪,山上偶见麂子、马鹿、猴子林中“快闪”。那时哪有动物保护的理念,钟其卢就悄悄的携枪上山去打猎,蹲守了数个早晨,他居然猎到一只麂子,雄纠纠的扛了回来……。当酒肉穿肠过,就更难把持了。但麂鹿难狩,我们盯上了连队旁边的莲花塘(下图)。莲花塘是山泉水渗出在低洼处形成的一个很大的积水凼,像一泓深潭。虽不知有没有魚,对涝肠剐肚的我们是一个巨大的诱惑,<span style="font-size: 18px;">捋臂將拳一定要去炸魚试试运气。</span>我们用修路剩下的炸药,装在罐头的玻璃瓶子里,插入雷管,偷偷自制成土炸弹。扔进莲花塘后,爆炸声惊起几只野鸡。魚没有炸到一条,还被指导员发现,被骂得狗血淋头,写了检讨才过关。</p> <p class="ql-block">  莲花塘下的公路边还有一个浅水塘,是莲花塘溢出的泉水和雨水形成的,清澈见底,是我们洗脸洗衣的地方。一年四季不论冷暖,男知青在夜幕的掩护下,常在这里裸浴,那怕是冬天冷得双脚直跳,也照样来一边洗一边唱,女知青听见了就不会下来……。在歇工后或假日,情窦初开的男女知青们,也常聚在水边一面洗涮,一面打情骂俏,在这个远离人群的山旮旯里,才有了点青春萌动的节奏和生气。</p> <p class="ql-block">  再说第二关:劳动关。我们原来天真的以为:到云南的劳动,就是在橡胶树的绿荫下锄锄草、施施肥、割割胶而已,来了才知道完全不是如此优哉游哉的事情。据说在1951 年中央就下达了要求云南省种植200 万亩橡胶的任务,从那时开始到知青大返城都没有完成。所以,为了这一任务,知青组建的新连队就是没完没了的开荒拓土,种新的胶树。其劳动的强度和密度,让城里这些十几岁的小年青都苦不堪言。</p> <p class="ql-block">  每天清晨,由指导员带着男知青从“砍坝”开始:走到绿色的林海边,挥舞大斧,肆意砍进老林深处,小树大树在我们面前倒下,密密的林海才让开巴掌大的一块空隙,露出了暗红色的处女地。女知青在其后,刈除灌木和杂草,一片片空地才显现出来…。那时也根本不懂生态保护,反而觉得这样的破坏,有一种孩提时的原始快感。我们砍不动而斧下留命的特大树木,而今还成了一景(下图)…。</p> <p class="ql-block">  等到砍倒的树与刈的草被太阳晒干,再放火把大山烧得光秃秃的, “开带挖穴”就开始了。在山坡上,大家站成一排,挖出2.5米宽象小路一样的平地,远远望去像大山的腰“带”;再在这条带子上每隔五米挖一个种橡胶树苗的坑,专业叫法即“穴”。记得每天定额是8个,开初男知青勉强可以完成,女知青就有点恼火了…。在工地上,锄头挖地与人喘息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烈日下个个挥汗如雨,满身湿透的衣衫被太阳一晒,背上就结起一层薄薄的盐巴;锄头把子被我们手上老茧磨出了油光水滑的包浆…。指导员是个劳动能手,但凡遇到女知青挖不动的树根,他就过来,高挽衣袖,悬着沉默冷峭的脸,青筋暴涨,“嗨”的一声,锄头落下,锄到根断。</p> <p class="ql-block">  连上的重活、累活与危险的活,我们武装班的都跑不脱(下图:武装班的几个男生)。如山下每次送米来,指导员总是叫我:“四班长,叫男生都下来背米”。要把200多斤一麻袋的大米背上肩,爬二十多米的上坡送到食堂仓库,记得当时自己的身高是175,体重才110多斤,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p> <p class="ql-block">  一次修路为提高效率,我们竟然傻乎乎的用人拉牛车去运石头。这牛车自重至少有半吨(车如下图),装上石头应该在一吨半以上。结果下坡的时候控制不住了,牛车冲向山壁,把掌刹车的黄效能撞上崖壁。只见他被车辕顶在崖壁上一动也不动,脖子右侧被刹车的齿轮盘割开一条约两寸长的大口子。我目睹他颈部出现一个拳头大的“洞”,里边的颈动脉清晰可见;鲜红的血从伤口外翻的皮肤渗出……,他半闭着眼睛,没有我想象的血流如注,也没有痛苦的叫喊;我脑壳里立马跳出的疑问:是不是已经死了!赶紧与谢远明几个手忙脚乱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牛车扛开,他才从崖壁上滑了下来,瘫在地上如一堆泥……。不过还好,医生说刹车齿轮盘虽撞上了他的颈动脉,但颈动脉有弹性而弹开了,没有生命之虑。</p> <p class="ql-block">  最危险的活是修路放炮炸石头。我们是无知无畏,还很享受这种惊险刺激的感觉:当指导员号令一下,大家把手中的导火索点燃,一长排白烟里裹着火花不停跳动,十来秒钟后雷声轰鸣,天崩地坼,炸碎的土石倾盆而下。我们紧贴大地的胸膛也能感到大山在颤抖,一种自豪感油然而升。但真正最要命的还是排哑炮,当有哑炮时,我身为班长必须带头,侧身俯卧在炮眼边,轻轻的逮出导火索,再慢慢掏出雷管与炸药,若不小心弄炸了,就把小命丢了。不过还好,至今还活得全息全影的。</p> <p class="ql-block">  种五谷有个农忙农闲,种橡胶没有,一个苦战又紧连一个节日“献礼”,虽是正值青春年少,也扛不住累得鼻塌嘴歪,疲惫不堪。只要指导员不在工地,男知青几乎都总是想方设法的偷懒,女知青一般都朝乾夕惕,老老实实的埋头苦干,以弱小的身躯顽强的与大自然抗争,所以,女知青们过劳动关比我们更艰难。</p> <p class="ql-block">  本来一天出工下来已是人困马乏,团里还提出了“出工收工手不空”的号召。新一连的女知青王友玲就是收工扛竹子带回连队,在走崖壁小路长长的竹子撞上岩石,把又累又饿的她挤下了悬崖,带进了黄泉(下图左)。新二连的女知青吳先莉,也是因积劳成疾,在团卫生队养病时,昏昏沉沉的倒在了水深不过膝的大水凼,香消玉殒,才刚满了18岁(下图女左1)。指导员对她的评价是“听指挥,爱劳动,是个好青年”;数日后,吳先莉的母亲从成都赶来,守着爱女的遗像以泪洗面,彻夜不眠。一边痛心入骨地抽泣,一边像招魂一样唱着∶“先儿啦!妈来看你啦!出来见妈一面嘛……!”静寂的夜空,那老女人轻轻地呼唤声,凄惨的在连队上空盘旋,让人心里渗得慌。两花朵般的青春生命,就静静地长眠在茫茫的橡胶林中了。</p> <p class="ql-block">  我们除了与天地斗,还要与各种昆虫斗。云南素有“三个蚊子炒盘菜”之说,还有咬人的蚂蚁、吸人血的苍蝇、旱蚂蝗、毒蛇……等。老职工告诉我们:这些虫虫儿都怕烟,身上有烟草味就百虫不侵。于是乎,男知青就基本上都学会了抽烟…。有一次,指导员要我与二班的曹班副去原始森林找新开拓地,这里的森林浓荫蔽日,郁郁葱葱,枝干横空长满了滕蔓,拏云攫石,地面的植被密密茸茸,使人不仅感到林子里的各种生命仿佛特别旺盛,而且高远空灵。当我们再往深处走时,嗅到了一阵野兽的骚气,越往深处走味越浓。我俩如狼顾麋惊,一商量:不能再往前走了,说不定会遇到啥就交待了。</p> <p class="ql-block">  中午,我们把挎包放在地上,就近捡了些干柴点燃篝火,准备用泉水煮一煮带的锅巴当午饭。没想到我们从草丛中的挎包里拿出饭盒打开,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饭盒里就爬满了蚂蚁,曹把饭盒拿到泉水边洗,想把蚂蚁冲走,可无论你怎样冲刷,那些早就钻进到锅巴缝隙中的蚂蚁,宁死也不出来。我们终于熬不过它,将就煮了一下就准备开吃。下饭菜本是青辣椒醮盐巴,曹把上衣口带里的盐拿出来,打开纸包才发现,他的体温早把盐溶化了……。但我们照样把这顿只有啃辣子的“蚂蚁拌饭”吃得一干二净……(图为老知青们在南宝山野炊)!</p> <p class="ql-block">  其实,我最怕的劳动是挑担。一次与建勇跟着篾匠老邱去云门寨担盐,听寨名你就知道那山该有多高。开始空手上山还好。回来虽说是下山,但沉甸甸的盐担子越挑越重。十几里山路走下来,感觉到肩膀、腰的都不是自己的了。太阳下山了,老邱就嫌我走得慢,便怨人了。我开头还忍住,老邱越奚落越起劲,结果我们干了起来。他一气之下挑起担子扬长而去,我一个人落在最后。此刻无论你是如何的愤怒、怨恨,都无济于事,最终还是要靠双脚才能走回去。</p> <p class="ql-block">  回去要穿过一片森林,林中又有很多岔道,我根本分不清哪是人踩的、猪拱的,还是马帮踏的,因为不识路,我开始害怕了……。惶恐中终于看到了寨子,寨门树下有个戴着斗笠,披着白色半透明塑料布斗蓬(当地人的习惯劳动装束)的人影,薄薄的落雾中像一个幽灵。至今我还记得他那张鸱目虎吻的瘦黄脸上,瘪塌的鼻子和僵硬的下巴,干枯的皮肤使人觉得象具僵尸…,我头皮不由倏地一阵酥麻,不觉毛骨悚然,但还是壮着胆子去问了他回去的路。当我终于看见了连队那排破房子漏出的煤油灯光,第一次觉得也象到了馨然之家。</p> <p class="ql-block">  后来才知道我的害怕是自找的:2016年回去时,春生的兄弟请我们去寨子吃正宗傣菜,与傣族老乡聊起过去,老乡说寨子里的人那时都怕你们知青,知青常到寨子偷鸡摸狗不说,还爱打群架,又不怕死,不敢惹啊! 没想到春生又补充说:你们知青走了后,情境又反转了,寨子里的坏人常常又到我们农场来偷鸡,我们才不敢惹了……。不过,现在的改革使大家都开始富裕起来,偷鸡摸狗基本没有了,寨子与过去也完全不一样了,修了寺庙,傣民也都学会了经商,办起了“傣家乐”……。</p> <p class="ql-block">  至于知青要过第三关生活关,就是解决:物质生活“要吃饱”,精神生活“不要跑”(安心边疆)的问题。云南知青是集体生活吃计划饭,有食堂有饭吃不会断顿,但终日半饥半饱。偶尔雨季天路断了,大米送不上来,就只能喝“玻璃汤”了(用淀粉熬的糊糊)。每顿的下饭菜几乎都是“九菜一汤”。即:先用极少量油把盐一炒,倒上一大锅水,然后把韮菜叶象葱花一样撒在汤里,被知青们以“韮”菜的谐音嘲为“九菜一汤”(下图右)。新建连队常常是几月也闻不到肉香。</p> <p class="ql-block">  云南的自然气候其实非常适应农作物和各种植物的生长,参天大树滿山。有夸张的比喻:“云南插一根竹扁担在山上它都能发芽”。但是,大政策是“先生产,后生活”。所以,连队只有很少的几块菜地,根本不够吃。雨季时要采很多竹笋晒干,以备早季食用。这些笋干被沤后有一股霉味象“马尿臭”,难以下咽。</p> <p class="ql-block">  连上养猪也没粮食喂,干脆敞放“自谋出路”,猪吃野食营养不良,个个身材窈窕不见丰腴。窜山过崖跑得比兔子快,不愧云南十八怪“猪比火车快”。司务长昆明知青沈建设要杀猪改善伙食,根本抓不着它们,他就找我借枪去打,我也帮他去“猎”过猪。对个体私人养殖也有规定,听说一家人只能养几只鸡,谁家中的鸡养多了,就是想走资本主义,知青闹着想吃肉的,就是资产阶级腐朽思想还没改造好……!</p> <p class="ql-block">  劳动生活功苦食淡,知青们又正值长身体的年纪,对预设的纪律道德标准就不可能还要求那么高了! 饿痨了的知青们只好找点“外水”来果腹,“偷”苞谷、木瓜、香蕉、桔子、波萝是常态;也偶尔“逮”老乡的狗、老工人养的鸡。我同寝室徐长生(下图后排)的胆子最大,每年必光临营部的黄果林,在王营长眼皮下去“收”黄果。他的勇气来自他的底气:反正王舵爷不敢拿枪打老子!收了用长裤当口袋,装上满满两裤筒背回来我们欢乐分享。</p> <p class="ql-block">  雨季天大山的竹笋、木耳俯拾皆是,但缺油少味,并不可口;偶尔也去挖山药,采野果,虽然这些“草料”总不解馋,但也聊胜于无……。我们武装班经常跟着赵木匠去备料,他教我们在开工前先“偷”几苞玉米用炭灰烤起后才开始上工。等把树砍倒,木料锯断下来,玉米就烤熟了,香气四溢让人哈拉子都要流出来。偶尔也能“偷”到了南瓜、东瓜,但一般还来不及拿回去煮,就统统津津有味的生嚼了。那时吃啥都倍儿香,一不小心还练就了吃啥还不拉稀的“云南肚儿”。</p> <p class="ql-block">  也还有的知青学着养鸡。有一个关于知青养鸡的轶事:知青甲养的鸡被知青乙偷来杀吃,乙还邀请了甲共享,甲大悦并胜赞肉嫩汤鲜。等一块儿连汤带肉吃完了,乙才告诉甲:这就是你养的鸡! 甲听后怒怼:老子想把你杀了的心都有了!放下碗筷以后,大家还是同抽一支烟的好兄弟,但甲就再也不养鸡了。</p> <p class="ql-block">  家中父母也牵肠挂肚,忍嘴也要省下几斤肉、几个罐头或几斤粮食,给这些支边的子女邮来,期待孩子们能细水长流,调济一下生活。但在知青的生活中,无论什么渠道得到的食物,见者有份统统“共产”,还一顿扫光。 “幺豆儿”(下图右)有一次家中寄来几斤盐肉,在我房间里来煮,煮肉的汤漂着一层厚厚的油面子,舍不得倒掉,立马加上米煮成饭。然后几个围成一团,连肉带饭吃了个精光,完全象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其味。到了半夜觉得口渴难忍,都悄悄的起来抱起水桶就喝(男知青都没暖水瓶,全喝生水),才想起是盐肉和盐肉汤煮的饭太咸了!即使这样,也没一个拉肚子! 练就的“云南肚儿”起到了防护的作用。</p> <p class="ql-block">  虽说物质奇缺,惜客好义是知青们共同的德行。所以,知青们过的也是通忧共患的原始共产主义生活。有一次,我们到了一营三连,叫麦瓜子的四川知青见我们来访,但囊中羞涩,二话没说,便从箱子里翻出老妈“临别密密缝”的棉衣,拿到旁边寨子去换了一条刚杀的狗回来,在床下拉出一个还泡着脏衣裳且洗脸脚共用的搪瓷盆,涮了涮就当锅,煮了一盆半生不熟的狗肉,再叫上他的几位男女知青一起如风卷残云,大快朵颐。</p> <p class="ql-block">  说起来我们每月还有28元冿贴,比当时城市学徒工还高。但我们山上的连队要翻山越岭走几十里,才能到勐撒镇买点粗糙得满嘴钻的沙糕;家里节衣缩食攒点全国粮票寄来舍不得用,也要换成“团票”(下图)备着,朋友来了才能在食堂有饭吃。男知青普遍都有寅吃卯粮的习惯:前半个月发了工资,买起高级干部才抽得起的“红塔山”烟到处散,后半月没钱了,就钻到床下找“烟屁股”抽了……。</p> <p class="ql-block">  到了年终,连上大食堂还是千方百计杀头猪,炒上一个“回锅肉”,算是过年了改善生活了。知青们相好的聚一块儿,从长年锁起的箱子里取出藏得严严实实的一两个罆头,上海知青也拿来常常“香”我们的固体酱油…,在屋后自砌的土灶锅边围成一圈,一边饥肠辘辘的吞口水,一边心旷神怡的吹唇唱吼,如是在烹龙炮凤。你做红烧肉罆头炖木瓜,我用肥肉炒蛋<span style="font-size: 18px;">罆头</span>炒木耳,香气四溢。大家萎缩了一年的胃口如狮子大张口,平时麻木迟钝的脑细胞也随着酒精活跃起来。当最后一滴包谷酒倒进喉咙,酒酣耳热之际,胸中束缚的“草泥马”都冲了出来,有的坐在门口极尽所有词汇,骂个昏天黑地;有的惨兮兮的嚎啕,哭爹叫娘,总之是反璞归真了。</p> <p class="ql-block">  知青们精神生活更是贫瘠。不可能有报纸了解时局,全连也没有一台收音机。当时还在文革期间,国家规定能放影的国产影片,就只有《地雷战》、《地道战》以及《沙家浜》、《红灯记》等八个样板戏,译制片只有苏联的《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这些看了N遍的老片子,台词对白我们都可以背下来了。记得大家在工地上看见一月才来一次的邮递员老罗,背着一大包家信来了,全连的人都欢呼雀跃。长此以往精神上的匮乏,知青都将会变成眢井瞽人。</p> <p class="ql-block">  准看的书藉很稀少,小说更少。父亲给我寄过几次书,有《李白与杜甫》…,另外还有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等,都让我绕有兴趣的看得云里雾里。马大爷堪称才高八斗,论据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论证举一反三,逻辑与文采无缝衔接…。读了马大爷的书,我才知道了这世界除了孙猴子还有宙斯,除了白骨精还有海伦…(下图为当时为捋清古希腊诸神关系整理的笔记)。在知青中暗地里还流传了一些描述爱情、人性的小说手抄本。我读过张杨的《第二次握手》,因描写了苏老师的凄美恋情,当然就归类于黄色禁书了,但这本书确实让生活在青涩时代的我们感动……。</p> <p class="ql-block">  象指导员这样一个村生泊长的农工干部,要求他对知青精神需求有深层次的思考,就如缘木求魚。后来,连里来了一位军转的海副指导员(下图),他把连上爱唱歌跳舞的知青们组织起,搞了个文艺活动小组,也偶尔把我拉进去凑个节目。不知道他是否是有意识的通过这些活动来解决知青的精神需求,不过,用音乐来打发空虚的日子,安慰动荡的灵魂,偶尔排节目还可以不上工,对知青来说也是正中下怀。</p> <p class="ql-block">  而我更愿意去打球来排遣孤独与寂寞……!我们几个爱好者自发做了一副“苍蝇拍式”的篮球架,立在连上的晒场。那怕收工下来已经够累了,时而也要凑起干一场。</p> <p class="ql-block">  星期天放假,还要翻山越岭到别的连队去打友谊赛,做主人家的知青都要千方百计找些罐头来,乱七八糟凑合一顿“大餐”来招待。当酒醉饭饱之余,坐在山峦下的树林,聊起家乡,噙着泪水,扯起“莎士比亚”(沙嘶憋哑)的喉咙唱起:望断蓉城不见妈妈的慈颜,灯残楼静难耐五更寒…,梦魂何所依,空有泪绵绵……(《成都知青之歌》)。人在生存艰辛,劳累困苦的时候,也会自寻“穷欢乐”,或许就是人的本能吧。</p> <p class="ql-block">  师部为了改变知青们这种枯瘠无味的精神生活现状,拟举行全师的篮球运动会了。在团部修水库的“球同学”们近水楼台,得到消息就向团里推荐了我(下图:团篮球队的四川知青)。在这次比赛名次没有拿到,还被领队的王干事嘲谑我们这拨四川知青:“打比赛不敢打不敢拼,抢菜吃脚都要伸进菜盆子了”。赛后也没车接我们,惩罚性的让我们从师部(临沧)背起背包步行近百公里走回勐撒!</p> <p class="ql-block">  但或许是这次“打球”后,竟改变了我的生活。团部中心学校要调我去当体育老师,学校又恰遇一位中专毕业的老知青“归口”走了,教导处杨主任直接要我去当了班主任,教语文兼体育。记得初为人师的第一次课,我虽从不讲究穿戴也整衣敛容,先到教室去预热“提气”,酝酿氛围。当铃声响起,学生们蜂涌而入,教室里桌凳碰撞、嚷声不绝。刚安静下来关上门,陆续又有几个迟到的,探头犹豫推开了门望着我,等我的允许……。我正襟危坐在三尺讲台上,全班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我时,我只能故作镇静,其实内心很慌乱,怕被学生瞧不起,也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p> <p class="ql-block">  在当了几个月的班主任,我虽才短思涩,但班上啥课没教师上了,都得硬着头皮顶上。除了英语和音乐(没开)没教过,其它课程都教了。后来学校又调来一位女知青蒋明慧,兼了我班上的《数学》,才算松了点。我的那点点儿文化当教师,感到绠短汲深,纯属滥竽充数!父亲给我买了《青年自学参考丛书》寄来,并告诫我:“读书学无止境,你只有加倍不停的赶,不会有人在前面等你。”<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为了尽量不误人子弟,我只有努力的去</span>啃,焚膏继晷。没有人辅导,只是囫囵吞枣常食而不化,靠死记硬背来钝学累功,才体会到“啃书”真的是比“垦荒”还苦、还要难!</p> <p class="ql-block">  该怎么管理学生也一点不懂。一次,班长付立民领头,几个女娃儿找我“谈话”了,说:你课堂纪律管得不严,以前温老师见张XX上课打瞌睡时,就叫他们站到“第五组”去(让淘气学生在讲台边罚站),你对男生太迁就了……! 以后但凡有她们认为不妥的,又不断的提醒我,教我怎么做,才是好教师……。真的好感激这些娃儿们童言无忌的帮助! 班上的女娃娃都是特别的懂事、心细!还记得班上劳动我把衣裳弄脏了,就有女生悄悄的帮我洗了晾在了房间里(男知青的房间几乎从不上锁)。那时男知青最烦的事就是洗衣裳。在连队时常与女知青换工,我们帮她们打柴火,她们就帮我们洗被单,到学校全都自己洗了。虽是小小的关心,让我有一股来自心底的暖。</p> <p class="ql-block">  逐渐,我与这些娃娃们与其说是师生,不如说是朋友,亦师亦友共同在成长。我明白要当好一个合格的教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教师”作为职业组织可以给你安排,但别人的尊重还得你自己去挣,才对得起这个神圣的称号(下图为当时做班主任的记录与教《工业基础知识》即《物理》的备课笔记)!</p> <p class="ql-block">  在课余,我还与女知青刘晓钟老师组织训练了学校里一群喜欢打球的娃娃,成立了校篮球队,带他们参加了团的篮球比赛。女生队打了全团的冠军(下图),男生队也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虽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但把我们校长、教导主任都笑欢了,而且还决定再成立了美术、午蹈两个兴趣小组……。</p> <p class="ql-block">  我与上海知青蒋鸽负责组建了美术组,学校还送我到临沧参加了为期一周的版画培训。并非好自矜夸,这个美术组的娃儿,从染蓝捏皂开始,到创作的《农场新貌》组画在临沧地区参展,都是我们的不懈努力,遗憾是都没有留下任何原稿资料。回城后,我为参加成都市的职工画展,心里还记着学生《农场新貌》的构思,就以云南为背景创作的布贴画,获得了四川省职工业余创作的二等奖(下图)。</p> <p class="ql-block">  在知青来后,团里的文艺宣传队也得到了充实,女知青周学军(下图右)演唱歌颂军垦的《我站在巍巍的高山上》,也成了我们学生娃娃喜欢的流行歌曲。校文艺队一成立也是蜂拥而至,由四川知青黄永富与上海知青官抗生主打指导,仍然绘事后素,选了一批从来没跳过舞的娃娃组成,虽是乡里迓鼓,也自得其乐……。“音体美”业余活动的开展,极大地丰富了这些边远地区娃娃们的精神文化生活。</p> <p class="ql-block">  其实,若是扒开这些知青教师的“底火”,我们真正掌握的知识都很寒碜。虽说仅仅只懂个一元二次方程,但一站上讲台就必须“雄起”,装得可以解微积分。按照昔日母校老师们的上课方法,在明面上有模有样“照猫画虎”的教学。但绝大多数知青教师都有较强的上进心,在暗地里拼命的自学提高业务能力,慢慢的便得到了学校和学生的认可。而且知青教师(相对)见多识广,在闭塞的边疆乡村,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场,也就有了更多的知青被匆匆地推上了讲台和调到了团机关来(图为我们学校先后的部分知青教师在返城后若干年后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有时侯,在一个荒诞的年代,一部分人的坎坷,对另一部分人竟会是意外的“幸运”!当时的学生小段(下图:某部军官)在若干年后来成都看我,说:我就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受益者,要不是你们“上山下乡”,我们这穷乡僻壤怎么会来了那么多城里的老师呢!你们不来我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我就不会有这辈子一定要走出勐撒的梦想。在你们那里我虽是没学到多少文化知识,但我有了一个理想,一个观念上质的飞跃!后来我们交流对知青到边疆的看法和观点,万万没有想到他有那么高评价:知青对边疆的最大贡献不在经济建设上,而在于促进文化进步上。这种促进作用不是立竿见影的,而是细雨润物、潜移默化的,最后威力迸发!</p> <p class="ql-block">  我当时对他的这种感受还很惊讶,后来在互联网才看到,很多受教于知青教师的农村学生们,到今天都还在发帖有这样的感受和感恩,还在与知青们一起过“知青的纪念日”,怀念知青教师们象当年的红军一样,是“宣传队、播种机”……。据估计,十年来知青教师教过了一千万农村学生,让他们很多都改变了命运。</p> <p class="ql-block">  那时学校还有规定,每个班都要种一亩玉米地做试验地。我刚接手温老师留下的实验地时,地里的玉米苗比别的班都要矮一截,觉得有点心不甘。教书没太大本事,庄稼地勤快点还是可以种好的。于是乎就经常挑点粪水去浇,看着看着这些苗茁壮成长起来了。挂果前又按课本上讲的知识去授粉,最终别的班一株苗只结一个苞米,而我的多数结了两个苞米,硕果累累。在农村当教师,拽耙扶犁,插秧打谷……都是重要的技能。美其名曰:文化学习必须要与生产劳动相结合。</p> <p class="ql-block">  没想到我们班包谷喜获丰收的同时,班级被评为学校的“先进集体”,我下乡三年多来,也因毛发之功第一次被评为团(农场)的先进个人。奖品就是下图的笔记本,虽菲薄了点,也让我受宠若惊,所以至今还保留着;学校还奖励我回成都享受一次探亲。</p> <p class="ql-block">  当时有好多知青探亲回了成都后,不是超假就是干脆不归了。我回去了有个感觉:成都的闳宇崇楼、画栋飞甍已经不属于我了,父母、同学们都在上自己的班,只有我无所事事。心里不免惦记起那片郁郁葱葱的山林、那土墙内书声琅琅的校园、那学生们熟悉又可爱的目光!我准时返程了,全部行理除了给知青们带吃的,就是想方设法给娃儿们带书。把革命的鲁迅、高尔基、奥斯特洛夫斯基…;姓“资”的大仲马、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的作品,将老同学们那些凿楹纳书连哄带骗的“借”了两大手提包挑回了云南。</p> <p class="ql-block">  我想自己是知识贫血,只有靠书籍去输血启发他们的心智了。在与他们一块儿读这些故事的时候,最让我享受的是他们那种渴望、沉迷的神态。没想到十几年后,成都电视台播放了他们到云南去采访《当年知青的足迹》,记者正好采访到一位我的学生刘根平,记者请他在电视上给我说几句,他讲的是∶“邓老师,谢谢你!我还记得你讲的故事!”(下图为回去时与学生小刘留影)。</p> <p class="ql-block">  自从调到学校来以后,每天都有很多我完全不认识的学生,用温暖的笑脸和稚嫩的声音,对我问候一句“老师好”;学生家长也以为我们是“文化人”而高看一眼;在教师队伍里,那些有大学、中专学历的老师和任教了几十年的老教师,也没有看不起我们;偶染霜露之疾,还会有校领导纡尊降贵来嘘寒问暖;连食堂掌勺的炊事员代秀,打饭也总是给我多打点……。觉得生活有了尊严,就有了一种特殊的依依之情。</p> <p class="ql-block">  后来学校补充教师队伍,来了几位高中毕业的回乡知青,但又没住房,校长就动员我们单人住的老师加个铺,唐春生安排来了我这里。唐老师真是个勤快人,我换下的衣裳不及时洗,他经常就帮我“顺便”了。还有隔壁的张华元老师……,他们都是当地人,有家室,多少喂几只鸡种点菜,有好吃的经常邀我去分享。现在的青年恐怕很难理解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是多么大的关爱啊(下图右唐老师,后任了校长和我走后的另一任校长)。</p> <p class="ql-block">  其实,无论在学校或在连队,凡有知青的地方,知青与当地老职工们,都拥有这样弥足珍贵的感情。所以现在每年都有很多知青回去,都要去看望他们。我的学生桂龙凤开的“知青之家”饭店,专门给返乡知青留下一块“知青墙”(下图),知青们的留言涂鸦,虽说文字和书法的水平有限,但写滿了感恩与思念,据说市博物馆还专门来拍了照。</p> <p class="ql-block">  那时的知青日子虽过得清苦,大家知道自暴自弃更没有出路,因而不仅没有萎靡颓废,还都很要求“上进”。我在连队时也曾主动申请加入共青团,本来准备发展我了,外调“政审”材料说我有一个姑妈在台湾当特务,没有向组织交待清楚。于是,我还沮丧的写信问父亲。父亲回信说他就一个独子,是单位有“派性”的人搞的鬼,并补来了新的“政审”证明……。连队团支书是位小小个儿的昆明女知青,她居然说:我以为象你这种情况今后入不了团,你的申请书我打失了,你重新写一份吧!我还意气用事怼她:那是你的责任,我不得重写,你若不批,老子这辈子不入了!</p> <p class="ql-block">  当下决心当“白丁”了,团里来了调令要我去当老师。指导员对我说:“你是连里的骨干,组织一直想发展你,你赶紧写一份入党申请书吧,我做你的介绍人,不然你到了新单位,就不知道又要考验观察你多少年了。” 我始料不及,张口结舌,没有敢正面答复,让指导员一脸不被理解的尴尬。其实我有心私:兵团要求党员必须扎根边疆,若成了党的人,那不是我这辈子就在这里交待了!因事关重大,我立即电告父亲求助。父亲回电说:走留且不谈,只有党的直接培养才会提高,指导员好心好人,切莫辜负。说实话,那时的入党动机,既没有坚定不移的信仰,也没有捷足钻营的企昐,尽人事,听天命而已……。</p> <p class="ql-block">  当回城的愿望渺茫,我开始了满足于自己的进步,“淡泊已没了志,宁静也走不远”,自以为已经是了身达命,准备边疆扎根了。1975年团里给了学校一个上大学的名额,如高轩雾褪,给了年轻人一个心心念念们希望。那时想上大学,首先要有名额,其次必须是单位多数群众推荐,再到团党委批准才OK了(下图:学校保留的老屋)。</p> <p class="ql-block">  学校本身僧多粥少,我到学校也才一年多,论时间、论能力、论业绩乏善可陈,但我想好赖也得试一试,万一寒灰更燃…!真没想到学校的老师们很多都支持力荐。还记得全校教职工的推荐会上,张华元老师说:邓老师是学校知青中唯一的党员,看他的实验地的包谷,比哪个班都结得多,证明邓老师就是锻炼得最好的……(下图是与读云大的肖崇云合影)。</p> <p class="ql-block">  从学校推荐出来后,还要到团党委比选,虽无浇风薄俗,但也言人人殊,很难众口一词。后来才听说,已经是团党委副书记、副政委的陈建,在讨论我的时候,她的发言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不然,象我这样既不会巴结官员,又不会打情献趣的小人物,怎么可能走在那么多知青的前面…。后来也常常感慨:世事云谲波诡人非主宰,你永远想不到命运什么时候也会心血来潮。</p> <p class="ql-block">  在举踵思慕、心猿意马中等了两个多月,拿到了入学通知书时,难抑激动得捶胸顿足,抓耳挠腮……。突然想起了马克吐温说: “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两天就是出生那天和发现人生目标的那天”。明白了这辈子就该是教书匠的命:但一定要努力争取当个名符其实好教书匠。后来自己也不忘初心的努力,还挣得了全国本系统的优秀教师和优秀教育工作者称呼,算是没有辜负大家的推荐(下图为回川读大学的部分知青。)。</p> <p class="ql-block">  终于要离开勐撒了,杨主任和几位教师拿出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喝的腊肉、老酒,要给我践行。参加这些情不可却“饭局”,其实我心里很惭愧,在云南是他们给了我无私的帮助,我没有什么可报答他们,反而他们来请我…。席间,却意外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邂逅相逢路旁吟,忽闻悦者天涯行。临别已无高惮忌,挥毫且留纸上音。呈感无私战友情,肯为他人费心精,千言万语勿需道,只盼鞭垂无一停”。身边的知青立马就调侃我:这是哪个朦朦胧胧的有点那个意思了吧。我更正说:明摆的是战友情,何来无度之念,不要玷辱了。我讲的完全是大实话,其实在那时,只有北京、上海那些知青哥哥姐姐们才是暗香涌动,演绎缠绵,最终留下了一段段佳话和一笔笔孽债。</p> <p class="ql-block">  四川知青们多数还是少不更事的小年青,花前月下仅是画饼充饥的梦遊,有点想法也不过:一是心不甘,不打算在这里一辈子。二是很自卑!自己都穷得抓虱子吃了,哪敢想有花香萦绕的牵手,所以连衣裳角角也不敢去牵一下,只想一个人踽踽独行。因而,即使有一分打开心扉的悸动,也会在光阴里悄悄关上,想要打熬到与理想渐行渐远已绝望的那个时候,若有位:“一能看书读报(不是文盲);二要自带饭票(吃商品粮);三是模样长得朋友见了不要笑”的另一半成全,相伴过平凡日子就行了。所以说也就羞止于唇齿,藏匿于岁月了。</p> <p class="ql-block">  但也有在人群中多望了她(他)一眼,桑间濮上难挡撩拨的芳心,囿于返城已没有悬念,缠绵悱恻就奋不顾身了。哪晓得邓大爷“知青返城”的新政来了,他们嫁(娶)的都是当地的青年,不在政策内,何去何从就各有选择了。而他们不离不弃留了下来,在勐撒安家落了户。我们专门去看了他们,记得他(下图右)的一句话:四川袍哥人家讲义气,我不可能丢下人家回成都,自己的选择,是砣屎也要吃了!虽说代马依风,生活也不那么如人意,为不负如来不负卿,表达出四川知青的人格底线。</p> <p class="ql-block">  1975年秋季峰回路转,我终于回成都了,父亲骑着自行车兴冲冲的来火车站接我,老妈噙着泪花说:又瘦了……。姐姐从农村招工调回来了,弟弟也长大了。我离开的这几年,家里再也没有照过合影。父亲继续坚持听主席的话,让弟弟又开始上山下乡了,全家在弟弟走之前照了一张合影,老人的心情我完全懂得。我亲自把弟弟送到了乡下农村,我们家的第三个知青又开始了他的知青生涯……!</p> <p class="ql-block">  在今天,那个时代已远离去不会重来,因为支撑知青插队的基础:农村的人民公社所有制已经荡然无存了!但万万完全没想到的是,知青们生活过的那些旧居,有的地方则做成了“忆苦思甜”的旅游观光点(见下图),吸引着现代的年轻人去满足好奇心和老知青去怀旧…。其实知青所谓吃的那点苦,与俞指导员这些解放了西南,又扎根建设西南,最终马革裹尸埋在西南红土地的一代军垦人相比,只算是渣渣了!</p> <p class="ql-block">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 。知青们鸡零狗碎的故事很多很多,有令人流泪的,也有令人捧腹的,还有令人啼笑皆非的……。对于挨过饿、偷过菜、打过架、讨人嫌…,家人担忧而自己又很尴尬知青来说,“ 酸甜苦辣都有营养,摸爬滚打皆是人生!”我对知青的那段经历,既不觉得自悲,也不觉得自豪,从没有觉得是什么伟大壮举,只是与共和国同力协契、共克时艰。知青生活让我们的成长更加饱满!</p> <p class="ql-block">  如今,知青们已是须眉交白,五十多年一转眼就过去了,人生很多往事记得的都很模糊了,唯有勐撒那段即短暂而又漫长的知青经历,仿佛昨天刚刚发生过一样。皆说人老了就喜欢怀旧!怀旧是一种老年病,“人生到老三千疾,唯有怀旧不可医”,老年人一般还自我陶醉在这种病里……。年己及艾走过来的知青们余生都己不长了,走着走着就只剩下曾经了!</p> 部分照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