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沪港的传说故事之七 张弹鰗<br> “张弹鰗”，这虽是当地的俗称，但西沪港边上了年纪的人对此都耳熟能详并不陌生，祗因时过境迁，到现在真正亲手张过弹鰗的为数确不是太多了，其实这个行当无论是从个中作业还是具体操作都登得上大雅之堂，鲁迅与闰土交往中曾有过书写，其中确切的还数清人姚燮《西湖棹歌》的：“膝骑海马似飞凫，截竹为筒插满涂,初八廿三逢小水，好研乌糯煮阑胡”。这是对张弹鰗作出最详实的描述。可惜由于生态环境的恶化，弹鰗资源到了极度匮乏，张弹鰗这门技艺因此渐行渐远而频将失传。作为曾受过亲身经历的人难免割舍不下，有理由在此作些赘述。<br> 张弹鰗不是像用手伸进蟹洞抲红钳蟹，三个指头撮螺蛳那么直接，其人也并不图些吃吃，饱饱口福那么纯粹，里面包含了一种斗智斗勇的博弈，与爱好钓鱼的人一样，他们要的不仅是单一的成果，而是在过程中获取无限乐趣，获取一种无法言表的欢悦心情，从而赢得精神上的享受，这才会激励人们不顾风雪雨霜，春夏秋冬，独善其身，毅然全身心投入其中。 传统张弹鰗，首先要的是姚燮说的一张“海马”与“竹筒”（俗称弹鰗棍），“海马”具有“通行”和“运载”双重功能，在漫漫海涂中仅靠双脚徒步是无济于事的，只有海马才是最好的通行工具，它能承载数百个弹鰗棍也能撑得起千百米的海涂驰行。人类与生俱来富有挑战性，通过剌激来满足心理欲望，这是天赋，海边的孩子并不例外，五、六岁就能下海抲沙蟹，撮螺蛳，因为太直接了也会感到乏味，到了七、八岁就不会满足于抲蟹撮螺蛳一些低等动作，就要模仿张弹鰗，学会了“抲老实弹鰗”才算得上真正的落小海了，这已是不成文的心理潜规则。张弹鰗其实很简单，全部工具是“海马”与“弹鰗棍”，都可以就地取材，海马采用山上弯曲度在80度左右的树剖开作匠板，再加一块底板，三块板“凹”字形合成宽在35公分形似船状的海马，两头及三分之二处各用舱梁固定，中间舱梁处再附生一道扶柄，作为驾驭用的把手，后舱梁前内可放置草蒲团，划行时膝盖脆在草蒲团上避痛。弹鰗棍就是“截竹为筒”采用上下大小一致的“路丝竹”截锯，长度在30公分左右，底部端留着竹节，上端内口磨去棱角，去竹皮，这就是姚燮说的“膝骑海马似飞凫，截竹为筒插满涂”的依据。 张弹鰗确是集智慧性和趣味性于一体的活动，初张者要把新的弹鰗棍预先进行涂葬至少两周以上，让海水的荡涤去掉“竹味”，其次是要看准潮水，“初八廿三”当然是最好的，是长潮，因潮水上涨慢，弹鰗有活动空间，也为操作提供时机。三是要抓准“张”（也就是插筒）的时间，要在潮水刚退下一刻钟左右开始张，张时更要按洞穴的具体情况确定，弹鰗洞口一般是直径在5公分的斜向洞，洞内2-3公分以下是水，潮落后，弹鰗就钻出来觅食，然后清理被潮水冲垮后的洞壁，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会留下很多足迹，堪称“弹鰗画花”，现时大人把孩子写出的字比喻为弹鰗画花，这句戏谑词就是由此而出。插棍是非常讲究技巧的，成败得失全在此一举，逢初八廿三的小水潮筒要插在斜向前方，将半个洞口插掉，遇大水潮时则要插掉全部，因小水潮泥涂干燥，如全洞插塞，弹鰗无法在有限的时间内钻出洞，而大水潮泥涂呈水汪汪的，原洞口若畅通无阻，就不会误入竹筒去，否则，两者都不可能有成果可言。插完后用手抹平洞四周约半平米的区域，如果有几个同伴在一起张的还要顺手写上个阿拉伯码子，作为辩认标记，这样才可以离开并寻找下一个目标洞穴，插棍的多少要视潮水大小水潮了，一般在300个左右。全部插完后，在远离洞的岸上休息，这时弹鰗就准备钻出洞，当遇到洞口被堵，拚命挣扎而出，一旦出洞，洞口就会马上自动闭塞，当回过头来看到一个“洞”，还当是自已的家，在豪无戒意的情况下一头钻了进去，弹鰗是头大尾小，加之竹筒小，就无法动弹，这就成了真正的“老实弹鰗”了，这就是渔翁想要的最后结果。“老实弹鰗”是农村对那些诚实本分人群带有调侃性的戏称，叫老实弹鰗其实弹鰗一点也不老实的，一旦放在海涂上，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它的。张弹鰗还要有天时地利等环境因素的结合，“影、风、雨”也是起决定作用的，“影”就是影响，棍插下后15分钟起不能有人接近，否则不会出洞，如果已经出洞，那么“影”会起到一定的作用，但这个“影”最好是天上的飞鸟，如海鸥之类，它深知鸟的速度快，对它威胁最大，一旦见鸟的影子，就慌不择路，就乱钻洞，这种的“影”是求之不得的。“风”这里指的是大风，风一大，吹在竹筒口，就要发出轰！轰！的鸣声，这是大忌的。“雨”倒有两重性，小雨能博得弹鰗好感，能促使它们纷纷出洞，但如果倾盆大雨那可不得了，大雨下在泥涂，渗入竹筒，进入竹洞的弹鰗借用水的力量，可以毫不费力地逃出竹筒，那么等待你的只能是“空竹棍”这一潮就会“颗粒无收”。竹筒插完，呆过约半小时后，带上“克笼”（装弹鰗的篰）就可以收获了，筒插得好遇上环境气候等条件配合，每只棍一条弹鰗是有保证的，两条经常会有，甚至三条也不希罕，如果是300个棍，那产量是很可贯的了。这时带着沉甸甸的成果，别提心里有多高兴。这里还要说清的是弹鰗喜欢独居，一个洞穴一般只能是一条弹鰗，那么有两条或三条的来自何方？回答是周边洞穴的，它们也在退潮后出来觅食和整理自已洞穴的，当钻出洞口，遇上邻舍伙伴，就会跳跃戏耍，玩尽兴了，就会误入岐途，钻进竹筒了，当地民间有句口头禅叫“好清勿清，弹鰗落竹棍”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张来的弹鰗没摔碰受伤，放在掇桶内，加适量水，再撮一点盐，至少能养一周上下，一天一潮，日积潮累，看了活蹦乱跳的弹鰗，无论如何经不起丰收的诱惑，他就会捉摸着明天的步骤了。<br> 弹鰗有花弹鰗，泥弹鰗、白节弹鰗、弹鰗狗、弹鰗老虎之分，张来的弹鰗称花弹鰗，是弹鰗中的上品，它个头大，一般一斤在20多条，肤色似木杆秤图案，深灰色加白点，花点明显，混身显得壮实，腹内泥质摄入量少，胆汁特苦，多数孕有金黄色子孢，现在市场上很少见到，见到的多数是人工繁育后养殖的，个头小，色泽不明显。弹鰗肉质细嫩鲜美，营养丰富。据分析，可食部分每100克含蛋白质20.4克、脂肪3.9克，糖2.7克，还含有碳水化合物、钙、磷、铁、烟酸和维生素B1、B2及无机盐等，弹鰗还具有滋阴壮阳等药用与食疗价值，其营养成分胜过对虾。另外弹鰗是小宝宝开荤的必选荤菜，这是沿海边最惯用的，理念是弹鰗头是翘着的，寓意万一摔倒就不会伤及头部，至今还在沿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