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顽强

汤登亮

我来自意外，我能够活下来更是意外。

——题记

1963年，43岁的母亲怀上了我。我上面已经有四五个哥哥姐姐，而且大哥已经二十七八岁了，我来错了人家，更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自从母亲怀上我后，从来没有想过要把我生下来，养大。她故意干重活，挑重担，想尽一切办法，目的是想让我流产，可是坚强的我在母亲的子宫里，岿然不动。父亲和母亲甚至商量好，等我出生的时候，一桶水把我淹了。

那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早，才公历11月，早上的瓦背上，草丛边，已经挂起了白霜。11月的一个半夜，我悄悄地来到了这个不受欢迎的世界，因为冷，母亲身边也没有多少其他人，只有我的二奶奶，母亲的妯娌在场。在这样险象环生的环境下，我呱呱坠地。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命中注定。妈妈生我的时候爸爸不在家，妈妈和二奶奶两个女人看到马桶上嘤嘤啼哭的我下不了手。二奶奶就说，先把我包起来吧，以后送人也给我留一条命吧。我妈妈点了点头，于是我有了活下来的生机。

在妈妈的月子里，父亲和隔壁邻居们都在帮忙寻找，有谁家要领养孩子。刚满月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户离开我家大概三四十里路，松阳县山区的一户人家。

说好那户人家来抱我的日子到了，母亲早早地把我换上干净的小衣服，用红纸包好五毛钱和我的生辰八字，捆扎在我的腰间，然后给我喂饱奶，来到约好的地点——社殿，等着对方来把我抱走。

社殿是我们村的聚集点。很多人有事没事都在那里聊天。很少有空到这里闲聊的母亲，抱着我早早来到这里，坐在廊凳上。

也许是养了一个多月有感情，也许是母亲天性对孩子的留恋。不知不觉她流下了眼泪。

这时，我们村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老知识分子（据说当年他在重庆国民党中央银行任职 ，抗战胜利后归隐老家的），看到我妈流泪，他问我妈妈是怎么回事，我妈把自己年纪大了，孩子养不大，送人的事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

这位老先生思索了一会儿说。虽然养一个孩子长大很辛苦，虽然你家已经有四五个孩子了，但是，到时等你们七八十岁的时候，其他大儿子都自己成家立业了，也许，只有这个小孩子在身边更方便照顾你们。说难养也难养，说简单就多口饭多双筷子而已，还是自己养大吧。

妈妈本来就有点不舍。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动摇了。 她说，我和人家说好了，不能骗人家的，等下他就来抱啦。

那位老先生又说，没关系，你抱回家，这里我把你挡着。

于是我就在这个家，在母亲的怀抱，不待见的生活着，成长着……

一个花甲快过去了，青丝白发，现在孙子都上幼儿园了。也许命运多舛，是命中注定，一辈子虽然活到今天，但坎坎坷坷，险象环生，但愿余下的，晚年的日子能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