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教了许多年的初中，当了许多年的中学老班，后来又因为工作的变迁，接触到了小学阶段的孩子们。教他们，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初中的孩子独立意识要强得多，在许多事情上他们都愿意当你的保护神来庇佑你；而小学阶段的孩子们仍旧未脱孩童的稚气，你是他们的依靠。</p><p> 记得教初三的一年，班里有两个高个子男生一语不合、大打出手，我闻讯赶来，大声呵斥他们，让他们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黑黑的特别粗壮的男生很气盛，要和我顶嘴，我的班长嗖站了起来，冲到这个男生面前：“你再和尹老师顶一句嘴试试！”然后班长转过身，对着全班同学说：“我不容许任何同学惹咱们班主任生气！”，班里阒然无声包括那个欲和我顶撞的男孩。我当时初涉教育圈不久，年龄和这些孩子们相差无几，个子又不甚高，感觉他们可能会为此而想来保护我。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这是他们成长的特点，他们觉得自己长大了，自然迸发出来了这种想担当、愿担当的欲望。所以教初中的年岁里，我一直是很享受的，很享受这种做“甩手掌柜的惬意”，我只需要全心全意去教书，那时有许许多多的时间来钻研自己的课、亲自定制各种各样的试题，孩子们的成绩自然是一片大好。而他们则也很快乐地享受着，教室文化、元旦活动、班级的卫生区、展示栏、运动会报名安排诸多诸多的事宜都由他们来完成，而我似乎就是一个旁听生。</p><p> 小学的教书则是保姆式的全方位无死角。我刚入手时的的确确感到了不适：给孩子们找铅笔、找橡皮；处理形形色色的小口角；每天都有不带课本不带作业的孩子，每天都要给他们家长打电话；应对不写家庭作业的孩子；训导上课不认真听讲的孩子；元旦活动、运动会报名分工、班级文化甚至打扫卫生都得由老师来完成，成天忙碌得很，坐下备备课、批批作业似乎是很奢侈的事情，加班成了常态。所幸学校领导慧眼识我，常年安排我带毕业班，所以我才能大刀阔斧来改变这一状态，我做了一个“懒”老班，试着放手把各种活动交给孩子们，我做了个幕后的推手，我因势利导孩子们，与同学有了矛盾要说“我怎么样”，而不要一味推脱责任说“他怎么样”，教导他们做一个有胸襟、能容忍的孩子，这些教导立竿见影，我所教的班级经过一个时期的磨合后能很快进入这种模式，他们几乎没有人和我再来说“张三碰着我的脚”“李四弄坏了我的铅笔”“王五背后说我坏话”之类，各项活动他们也能独当一面了，我把午餐的水果给他们，他们笑着拿去，绝不像初中的孩子那样拒绝你不要的，他们也会在口语交际上向我“痛诉”家长对他们学业的漠不关心，放学了大家会争相拥抱你和你再见，上午刚刚被训过的情景已然被抛之脑后了……小学孩子的天真与童心更胜一筹，看着他们，我心里总是有许多不由自主的喜爱，宛如喜爱我家里的两个孩子。</p><p> 设若孩子们都这样成长，老师们的世界将是多么美好，可任何旅途都不可能平静无波的，这些成长中的孩子们会有一些成长的烦恼与困扰，他们的青春开始躁动不安了。我记得初三时有个男生喜欢上了一个女生，痴迷得无法自拔，最后要到了荒废学业的程度，我三番五次约他谈心，各种苦口婆心都不凑效，强令禁止也仅仅是治标而已，他的内心似乎止不住那份蠢蠢欲动。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他在此事上原地踏步，不可再向前一步，他倒真做到了，但明显能感觉得到他的颓废。初三上学期的期末，他考的极差，本来他的成绩就不甚好，英语竟然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一，这下子可出了名了，我在放假前约他谈了本学期的最后一次话，我记得我说：“老师敢和你打个赌，你的这次成绩会完全辱没了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她一定不愿意和你有半点的牵扯。”他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在下学期的开始，年假归来，那个晚上我们放了夜自习，等学生作息铃声响了，我们一众班主任回到宿舍准备睡觉，结果他敲门，是偷偷从宿舍溜了出来的，耷拉着脑袋局促不安地站在我面前，犹豫了许久才下了决心似得对我讲：“老师，你赢了，我今后知道该怎么做了！”然后转身就跑了。事后我了解了事情的大概，那个女孩子非常厌恶地拒绝了和他的往来，因为他的那次考试，完全让女孩子感觉丢人现眼了。我现在揣摩我那个女生的心理，她之前是多多少少有些虚荣心在作祟的，骨子里并没有多么喜爱这个男生，只是觉得被别人喜欢，那是一件能显示自己资本的事情，撑足了自己的面子，于是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让男孩充满了无尽的期待，男孩子终究“堕落”了，当男孩子“堕落”到全年级倒数第一时，女孩子的面子瞬间没得支撑了，她自然而然就想摆脱他，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是这个年龄阶段顺理成章的结果与表现。所幸这个男孩子最终幡然醒悟，初三下学期一直在不懈地奋斗中，终于考上了一所高中，再后来考上了一所大学，进了一个大型国企，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倒也滋润。前年他给我打电话，我们谈起这件事情，他说“那时候真是太无知了，现在想想觉得可笑。”是啊，青春的许多举动的确是无知与可笑的，只是当事人浑然不觉而已。</p><p> 想起我教的一众又一众六年级的孩子，每一届都有这样的情况，但都是昙花一现，没有终结。在老师的眼里，那个男生或者那个女生实在是不优质，为啥偏偏让对方如此痴迷呢，如果我是这孩子的爹娘，真恨不得打断他/她的双腿，这自然是气话，但这种气愤与恼怒可见一斑。我和我的学生们讲，老师也曾经欣赏过班里的一个男生，觉得他那么有魅力，那么帅气，可多年以后回头再望，发现那时候的想法真拙劣：那个男生性格顽劣不化、身材又胖又短，到底他当时哪里吸引了我，都无从得知了，也许是因为被人喜欢，虚荣心被满足了而已。幸亏我那时能克制得住自己，我的父母很豁达，经常会与我讲他们生命中遇到的那些贵人，所以这些出手相助他们的贵人就成了我成长的标准，我拿着这个标准来审视自己和别人，包括这个向我示好的男孩子，所以尽管我也有春心的欲动，但还是理性得制止了。我拿我的亲身经历给我的学生们讲，其实就是现身说法，让他们知道现在他们三观的极不成熟。</p><p> 这些孩子们，一旦陷入“魔咒”心便不能安宁，上课时张皇四望，特别想碰到那个同样张皇四望的眼神，女孩子们想用各种穿着打扮来吸引对方，他们学会戴戒指戴耳环，甚至挂上各种小装饰品，更有甚者，不顾忌校规校纪，穿超短裤、洞洞裤，个人空间更是千姿百态；而男孩子们，在课间高谈阔论，一趟趟穿梭来穿梭去，这种奔忙完全不由了自己。试想如此这般，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最起码的“学”这一块是废了的。他们忘记了上学的含义，忘了学校的作用，年少是有为的好基石，但也是无知的滋生地，日后通达与否就要看年少时是持了一种什么态度了，我不知道这些孩子们是否明白。</p><p> 我曾经在班里讲，设若有人指定你说“二十年后你就是一个卖烤地瓜的”，你一定觉得他践踏了你的尊严，因为你的心里有无数的憧憬的，你绝对不会去梦想自己去沿街叫卖烤地瓜、吆喝收废品之类，你肯定想着你要努力成为一名富翁经营一家公司，或者坐个办公室当个领导，有专车有洋房之类。理想的确很美好，孩子，你是否明白，理想可不是海市蜃楼，它需要你一步一步走过去，用你坚实的脚印打下奠基的。你如今在人生的第一步就想飘飘欲仙，就让灵魂出窍，那你的理想恐怕也将成为幻影了，除了做那种最无法选择的苦力差事你还能做什么呢？</p><p> 莫为浮云遮望眼，风物长宜放眼量。孩子，请务必记住：浮云能遮眼，浮云能蔽日。喜欢与被喜欢都是我们遇到的美好的情愫，所以我们要善待它们，不可以将这种美好的情愫上升为“爱情”，我们还无法驾驭“爱情”，因为爱情需要的要素太多，我们完全没有。更不要让这种美好的情愫定格成了永恒，你是在发展的，眼光也是在发展的，你现在才刚刚起步，怎么可以轻易就说“一辈子”。唯有学业是你忠诚的伙伴，它会跟随你一辈子，幸福或者悲哀，都由它来决定，而旁人仅仅是你的一个过客而已。孩子，请善待学习吧，把打情骂俏、张皇四望、奔忙穿梭的用心放在学习上吧，那样纵有千人会说你日后就注定去沿街叫卖烤地瓜你也绝不惊慌，因为你是在稳稳地走着的。</p><p> 孩子，今日老师说的这些话，句句发自肺腑，真心希望你能用朴素的童真与未经人事的洁白换取你辉煌的未来！请记住，你可以成长，但绝不可以为所欲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