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夜走沙漠

吴蓁

夜走沙漠

清晨早早的起床，天气就阴沉沉的很冷，仿佛雨雪就要降临。昨天晚上看天气预报也说今天将有雨雪天气。这时窗外已是白雾茫茫，朵朵的乌云滚滚而来。那样规则整齐，像个锅盖似的，把个城市压得密不透风，闷闷的很是难受。不由得让我想起那远方的毛乌素沙漠。想起了杳无人迹的“死亡之海”。想起了当年夜间迷路却闯进了沙漠的往事。真的是有惊无险，感受颇丰。

毛乌素沙漠位于我们大队东南面，绵延几百里，向南延伸至陕西榆林。远远的看过去，就是黄黄的一片。那是1970年的春天，大队安排我们南京知青和当地青年一起，步行三十多里路，到东面的巴音淖小队挖水库，收工时天已大黑。大伙儿都饥肠辘辘，想早点赶回大队吃晚饭。老支书的儿子保锁提议抄近道，顺毛乌素沙漠边缘向西走，这样能近一半路，我们几位知青开心极了，就盼着早点能吃到晚饭。

记得那一天晚上没有月亮，但天也不太黑，大家边走边聊，兴致勃勃的，有说不完的话。可走了一段时间后，大家都感到不对头了，我们应该朝西走，怎么好像在朝南走？而且沙丘越来越多。越爬越高，沙漠深处的红柳、荆棘纵横交错。每每挡住我们的去路。令人无法下脚。带刺的荆条拉的我们脸上手上一条条的发疼，不好！我们迷路啦！大家开始发傻了，刚出发时的好心情烟消云散。想起平时牧民们对沙漠的那些可怕的描述，大伙儿都不由得心里发毛，好在有宝锁在，定定神，重新认准了方向，大家又开始爬起了沙丘，这下谁也顾不上说话了，都埋着头，不管什么柳条荆棘，一股劲地向西走，恨不得三两步便跨出沙漠，可心里越急。前进的速度反到更越慢。别看那细细的沙粒。平时一口气便吹的它无影无踪，可在沙漠里堆成山，形成气势，就变得十分难以对付，一脚踩下去一踏一个窝。有时好不容易爬了几步，向下一滑，又滑回原地。鞋里灌满了沙子重的提不起脚。我们几个人后来干脆脱掉鞋子，并紧脚趾，摸索着草根垫脚，这样慢慢地爬过一座又一座沙丘。

当我们爬上最高最大的沙丘时，我们蓦地被眼前的景观吸引住了，朦胧中只见四面八方、无边无际的沙丘从远到近，层层叠叠，波澜起伏，仿佛是一片不知被什么巨大而神奇的力量，在一刹那间凝住了的大海。在那无声无息的静谧中透出一股藏龙卧虎、惊天动地的气势，那壮阔和雄奇令人不由肃然动容。沙丘向北的一面被风卷岀一块月牙形的凹地，座座如此，座座相连，那样规则整齐。我们呆呆的站着、看着，不知不觉忘却了恐惧，忘却了焦虑，终于忍不住发出大声的赞美，感谢迷路让我们饱了眼福。得以一见毛乌素壮美的真实。

那一天的后半夜。我们还经历了许多曲折……。我们曾穿过一片碱湖，那个碱湖很大很阔，布满了淖眼。望着大队的方向，别无选择。我们只有硬着头皮一步步的向前探，等到走出碱湖时 ，我的手心里早已湿漉漉的捏了两把汗水……。等我们走回大队宿舍时天已快亮了。许多年过去了，那一夜的苦、饿、累、现在回想起来都变得淡淡的。唯有夜间懵懵懂懂闯进沙漠展示给我们的那种惊心动魄的美，倒反而年代越久越清晰。退休多年来，我到祖国各地旅游，看到许多壮美河山，但心里总是会想起，毛乌素的那片沙海，是那样的雄浑、凝重、壮美、更有分量。沉甸甸的，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2008年我们去看了当年沙漠迷路的好朋友内蒙小伙伴保锁。